“我……我不过是开个玩笑,想逗公主你开心罢了!”策凌嘿然一笑,红了红脸低声道,“策凌虽然愚笨,可也并非不知道公主的心意——只要……只要皇上和皇后娘娘不嫌弃,只要公主您不嫌弃,策凌愿意终生守护公主,不敢辜负公主一片真心。”
“原来你不是木头啊,那我就放心了——那个荷包呢?拿来!”靖月听到木讷的策凌如此明确的表态,也就更不把策凌当做外人了,理直气壮地伸手向策凌讨要起东西来。
“您不是说……那荷包送给我了么?”策凌一面红着脸从身上翻找出那只竹叶纹荷包,一面纳罕着,“怎么现在又要要回去?”
“别废话,给我就是了!”靖月一向简单粗暴,直接从策凌手里拿过荷包便打开,将一缕青丝放在荷包中后,又重新递还给他,“拿回去罢!”
“这里面是……”策凌对靖月这个举动十分不解,接过荷包翻来覆去看了半晌不知何意。
“是我儿时第一次剃下来的头发,现在你是我的人了,身上必须要有我的东西。”靖月得意一笑,仿佛策凌已经成了自己的“战利品”一般。被靖月这样看着,策凌真的很有些不好意思了。
“靖月给汗阿玛请安,给额涅请安!”离开正红旗营后,靖月知道自己终究免不了要到康熙与佟懿儿面前走这一遭,便在松贞的陪伴下主动去“请罪”了。
“你太子哥哥犯错,你也跟着胡闹是不是?”康熙走到靖月跟前,正了正她头上的官帽道,“打扮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嘿嘿——谢汗阿玛夸奖!”靖月见康熙并未动怒,也就跟着嬉皮笑脸起来。
“你们这样不声不响的来有多危险,想过吗?”见靖月并未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康熙不得已收了收自己的和颜悦色,严厉批评道,“万一路上被噶尔丹的人盯上,朕和你额涅得多担心啊!”
“汗阿玛……我错了——我也是听说策凌哥哥受伤,生死未卜,一时情急才求了太子哥哥带我来的……”靖月看见康熙与佟懿儿都在替自己担心,一时也发觉自己的确是犯错了,连忙认认真真地反省道,“下次……下次再也不会了——”
“策凌他现在怎么样啊?”康熙早知道靖月来这一趟是为了自己的心上人,除了无奈叹一口气外,也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他已经醒了,孙太医说他已经脱离危险了,汗阿玛放心!”说起逐渐康复的策凌,靖月的眼睛里立刻有了神采。松贞在一旁瞧见了,不免抿嘴偷笑一回。
“脱离危险就好,从现在起,你在额涅身边老老实实呆着,不许往你胤禛哥哥那儿跑——女孩子还没有嫁人,不好这样随随便便去男人扎堆的地方!”康熙抬了抬手示意靖月可以起身,从没有跪过这么久的靖月腿脚都有些麻了,幸好有松贞在一旁扶了一把才不至于摔倒。
“可是——四嫂她从前不也呆在费扬古将军营帐里么?”靖月听康熙这样说,心里面很有些不服气了。
“你问问你四嫂,她会不会不听她阿玛的话到处乱跑,随意到一个外姓男人的营帐里探望?”康熙走到靖月跟前,捏了捏她的脸蛋道,“你要是有松贞丫头一半省心,朕何至于这样约束你?”
“你们两个这回偷偷跑出来,的确是给你们汗阿玛带来不少麻烦的,靖月丫头你也大了,该知道不能随便任性的道理才是。”入夜靖月一个人坐在烛火下生闷气,佟懿儿笑着走到她跟前,替她披了一件衣裳,“我们都知道你的心思,可是这样一来真是太危险了,我和你汗阿玛也是后怕啊!”
“我也知道危险,可是……我克制不住自己担心他啊——如果汗阿玛在外面生病,您也会不过一切地去照顾他,对吗?”靖月的眼眶渐渐红了,佟懿儿让靖月靠在自己身前,拍了拍她的额头。
“是啊,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哪里还顾虑得了那么多呢?靖月丫头,你知道‘情为何物’了,额涅为你高兴!”比起担忧靖月的安全,这才是佟懿儿最想说的真心话。
第161章 知心一个也难求
“汗阿玛说, 阿努可敦是女中豪杰,虽被王师斩杀,但应当厚葬。”陪同钟其海将阿努可敦安葬完毕, 胤礽望着插在土丘上的经幡,上前将自己身上的猩红斗篷披在钟其海身上叹道,“阿努可敦虽为女子,却有着不输男子的志向, 可惜了。”
“如果为了所谓的‘志向’, 连自己的亲生子女的死活都不顾,这样的志向要来何用?”钟其海冲着阿努可敦的坟冢磕了三个头,旋即起身冷漠道,“汉人的书上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一个连自己的亲人都能血刃的屠夫,又凭什么坐拥天下”
“想不到你居然还读过《大学》,真是了不得啊!”胤礽听钟其海将汉人的至理名言脱口而出, 惊讶得简直下巴都要掉了。
“当日在旭日干大人府上学习汉文时,随意翻到的, 算不得什么。”钟其海被胤礽这样一夸,心里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忽然觉得自似乎很有些“班门弄斧”的味道,忙欠了欠身道, “在您面前说这些文绉绉的话, 实在是没有规矩, 请您不要怪罪才好。”
“这是我这辈子听到对这句话最好的解读,你知道吗?”胤礽回想着方才钟其海的那番慷慨陈词,忽然两眼放光扶住她的肩膀兴奋道,“那些饱读诗书的儒臣,没有一个比得上你说的这番话——你……你真是说到我心坎里了!”
“奴……奴婢——”钟其海分明看见胤礽的眼睛里有一团火,那团火是她点燃的。一阵不知所措之中,她只能撇过头去极力闪躲。
“不要再自称‘奴婢’了,你根本不是奴婢!”胤礽没有忘记自己对康熙的许诺,但是他觉得自己无法抗拒这样一个能和他如此贴心的女子——她不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却是这世上最与他情理相通的女人。胤礽追逐着钟其海的目光,几乎是逼着她将视线聚焦在他脸上,“你我都是一样的人,不是吗?”
“您……您这是什么意思?”钟其海已经做好成为康熙俘虏的准备了,她现在唯一可以确信的是,回到京城以后康熙绝不至于杀了她。胤礽此刻的举动是钟其海完全想象不到的,远远超乎了她的意料。
“我……我是一个不祥之人——生下来便‘克母’,就在去年,我原本要迎娶的太子妃也撒手人寰——我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就被汗阿玛选为大清的皇太子,可是现在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根本担不起这份责任。”在自己的意中人面前,胤礽渐渐撕下常年覆在脸上的面具,他的眼神渐渐变得脆弱无助,两只臂膀无力地垂下来,“我不想做什么孤家寡人,只想做一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就像,就像你只想和你姐姐好好生活在一起一样。”
“可是我姐姐已经死了,她永远也不可能回来了!”看着阿努可敦的坟冢,往事翻上心头,钟其海咬了咬嘴唇,握紧双拳恨道,“除了为姐姐报仇,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如果我说……想跟你共度一生,这件事你愿意做吗?”这句话,早在几天前胤礽就想说出口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低头沉吟半晌,胤礽终于鼓起勇气,一字一句地将心里话和盘托出,一个字比一个字有力量。
“钟其海……钟其海不配您这般对待——”钟其海往后退了两步,理智告诉她,胤礽这么说多半是无法实现的,她不能投入这个火坑一般的怀抱。
“我知道,你一定以为我只是说说而已,如果有一天汗阿玛下旨赐婚,希望你不要拒绝。”胤礽并没有完全丧失思考能力,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更知道意气用事的后果。见钟其海一直在往后退,胤礽并没有着急迎上去,仍旧站在原地。北风呼呼地往他嘴里灌,他必须提高嗓门才能让钟其海听见自己说话,“请你相信我,一旦是我拿定主意的事,就一定会努力做到。但在这件事真正被认可之前,我绝不会勉强你,只希望你给我一点时间。”
面对这样坦诚的陈情,钟其海沦为了一个彻彻底底的“俘虏”——这样的真诚以待,是钟其海求之不得的东西,如今这份感情近在眼前,她没有理由轻易放弃。
回京途中,康熙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让钟其海继续以宫女索宁的身份跟在佟懿儿身边。胤礽一路鞍前马后护送康熙回京,也只好暂时先将心中的情愫放下,从长计议。
“这次噶尔丹一路逃窜,皇上的意思是,等入秋后要继续追剿,那时候天候更加恶劣,现在他只有三十亲兵掩护,迟早有一日会山穷水尽、弹尽粮绝的。”见钟其海一路沉默寡言,佟懿儿握住她的手宽慰道,“你的事情,太子都已经一一向皇上禀明了,皇上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反而对你的深明大义十分佩服呢!”
“谢皇上、皇后娘娘夸奖,奴婢愧不敢受!”钟其海脑中盘旋着胤礽之前对自己说过的话,心中实在乱极了。听到佟懿儿的安慰,她赶忙回过神来低头答话,“还要多谢皇上给了奴婢母亲一个死后的体面,这都是皇上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