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娘子揽住她,心疼又宠溺地笑了笑,叹口气,却是不再说什么了。
红豆说得对,只有一家子在一起,红红火火,比什么都好。
安慰完家人,还有随遇安那边,想到这,蔡红豆就头痛,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王弘文这件事,她不想跟他多说,那代表了她卑微又尴尬的过去,但是不解释,他那人估计不好糊弄过去。
熟了之后,她发现随遇安这人其实挺好懂。
别骗他,别忽视他,不然瞬瞬然给你气成球团。
她慢吞吞打过去电话,还没准备好说辞,那边“嘟”一下就接通了。
“说!”分外有气势。
蔡红豆眨眨眼,“今日村子里有庆功宴,我不方便接电话,所以才让你挂掉。”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那句‘红豆妹妹’什么鬼?你的小情人?”说到最后三个字,他嗓音猛然拔高,满腔的郁闷和气愤,似乎已经憋了许久。
话落,觉得语气太过生硬,又硬生生添了一句,“你要记得,你现在有身孕,不适宜找小情人。”
蔡红豆涨红了脸,又是羞涩又是气愤,“你胡说什么,什么,什么情人啊!”
她真的要被他气死了,即使他是神仙,也要注意说辞,哪有,哪有说话这么粗陋的神仙啊!
“那是我同村。”蔡红豆最后给出了这个解释。
除了这个,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说他是她之前婚约的另一半,后来因贪慕富贵权势将她给抛了?
不仅如此,还妄想享齐人之福,也因此,造成了他们现在这种尴尬的境地?
但显然,随遇安不是这么好打发的,他说:“你又在敷衍我,那句‘红豆妹妹’缠绵地跟纺纱机里拉出来的线似的,说你们只是单纯的同村关系,唬傻子呢?”
蔡红豆默了默,意外发现神仙居然还知道纺纱机。
沉默了会,见蔡红豆没有解释的打算,随遇安叹了口气,语气十分低落,道:“你曾经答应过我,和我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难道,你没有把我当作朋友?”
话音里的悲伤好似冲破堤防的洪水,那种凝滞感让这边的蔡红豆顿觉心里沉甸甸的。
她慌忙解释:“我没有,我把你当朋友的,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没事,你慢慢跟我说,我不急。”
舒缓的语气很好地缓解了蔡红豆心里的紧张感,她沉默了会,想到这事还跟他有关,内心叹了口气。
罢了,就跟他说说吧。
她简单地说了下那晚的事。
她没跟他说她跟王弘文之前还打算定下婚约,现在说起此事,她都觉得恶心,更不想提当初两家还打算将他们绑在一起。
现在再谈起那晚的事,蔡红豆心情已经很平静。
她安静而漠然地望着窗外慢慢挪过去的光影,只有说到被侵/犯时,语气才颤了一下。
听完她的话,随遇安震惊在了原地。
他定定地望着卧室里的那张床,想到那一夜她在他身下婉转,心尖猛然一颤,手指紧紧攥住了手机。
过了很久,他急促地喘了口气,觉得这个真相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只以为那个人跟红豆可能有什么感情纠葛,却没想到他曾经居然那么无耻地陷害过红豆,尤其在他大婚前夜。
这实在是,实在是太混蛋了!
最重要,这间接造成了他和红豆发生了那事。
而更混蛋的是他,在红豆遭受了这般痛苦的折磨后,他居然打过去电话,质问辱骂她,甚至一度以为她跟那两个贱人是一伙的。
不知怎么,随遇安突然想到了他第一次打电话过去时,红豆绝望而嘶哑的哭嚎声,当时他不懂,却觉得整颗心都好似被这哭声纂成了一团,直至挂掉电话一个月后,还时常午夜梦回梦到女孩那绝望的哭声。
密密麻麻的仿佛被针扎似的疼痛感油然袭上心间,随遇安愣愣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不知过了多久,他嘶哑出声:“对不起,红豆。”
蔡红豆怔了下,下一瞬,她心有灵犀地猜到了他为什么道歉。
她缓缓移目,看到了桌子上散着的小衣和针线等物,眉间慢慢聚起了一丝柔和。
“没事,都已经过去了。”
痛苦已经过去,留给明天的,必然是幸福和满足。
这个傻姑娘,如果不是他问起,她是不是要隐瞒他一辈子?
虽然这段时间他已经确认红豆不是有意的,但到底被陷害才有了这个孩子,心里难免有个洞,怎么也填不满。
随遇安抬起头,眨掉眼角的湿润,突然想到:“你说你那晚,意识已经模糊,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我的房间?”
“嗯。”蔡红豆轻轻点头。
随遇安眉间闪过阴郁,片刻,他轻声道:“我知道了。”
他会好好查查的,看来那晚不止那两个贱人,有小动作的人还不少。
挂掉电话后,随遇安立即开始着手调查那件事,但因为当时在很远的旅游城市,随家在那边并没什么势力,加上已经过了两个多月,现在再去查,一下子也找不到什么线索。
着手开始调查时,他心里还紧张了会,也许马上他就知道蔡红豆家在哪儿,人长什么样子了。
他在迟疑,要不要去找她。
很快,他下了决定:找!听完蔡红豆的解释,他怎么忍心放纵她一个女孩独自面对这件事。
谁想,过了好几天,那边一点头绪也没有,他不可避免烦躁起来。
随遇安从没怀疑过蔡红豆说的话。
从蔡红豆不知道银行卡为何物,他便知道她家一定在很偏僻很避世的村子里,华国确实有这样落后的村子,所以他从没怀疑什么,也因此,很轻易接纳了蔡红豆偏古典的话音。
她说她去镇子上做帮工,他自动翻译为她进城做帮工,那个城必然不算发达,随遇安去的那个旅游城市周遭就有很多类似这种的小镇。
他哪里知道,他的女孩,跟他相隔整整两千年。
——那是用再长的尺子也丈量不到的距离。
第14章
没找到线索,随遇安也没跟蔡红豆说他正在调查这件事。
搞得好像他很想见她似的。
不过此时蔡红豆也没心情关注随遇安那边。
她最好的姐妹,二妮,近日跟家里闹翻了。
村里举办庆功宴,按理来说,所有人都可以去,但二妮却被她爹娘命令留在地里干活。
对此,二妮心里不是没有怨言,但她已经习惯了,也没说什么,中午一个人做饭吃饭,想到上次蔡红豆给她端回来的一碗面,突然想吃面了,就做了份手擀面。
结果,回来被她那个便宜弟弟看见了,那个便宜弟弟往二妮爹娘跟前一告状,二妮爹娘就狠狠打了她一顿。
如果不是红豆听到那边的动静,忙将蔡娘子和蔡老三喊回来,二妮说不定就被他们打死了。
此时,蔡红豆将二妮揽在怀里,眼睛通红地给她上药。
蔡娘子正站在大门口,掐着腰,破口大骂:“黑了心的老贼,只拿自己儿子当宝,那就让儿子给你下地干活赚钱啊,连口热腾腾的饭都不让孩子吃,你们还当什么爹娘,干脆将二妮给了我家,我家再穷也不会短了孩子一口吃的。”
门口聚过来的村民也在指指点点:“二妮她爹娘这次真过分了啊,我还想庆功宴上怎么没见着二妮,原来根本就没让孩子去,去了又怎么了,又不用添钱,他们这是不拿二妮当咱村的人啊。”
“就是,再没见这么作贱孩子的,便是招娣她娘,也不会短了招娣一口吃的啊。”
“唉,要是蔡家婶子回不来,他们是要生生将二妮打死啊,里正,这次您可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不是败坏咱们蔡家庄的名声嘛。”
“那个小子也不是啥好东西,家里全部好吃的都可着劲地顾着他,他却连他姐吃口面都计较,这种人,呵,石头你以后可得离那小子远点。”
…………
外面议论声纷起,二妮爹娘却躲在家里不敢出来见人。
初时他们还欲跟蔡娘子计较,但蔡娘子张嘴话就跟咕嘟冒泡的流水似的,七拐八里全部朝他们砸去,一下子就将他们砸晕了。
加上蔡娘子又将村民喊了过来,将此事在太阳下一摊,谴责声可不就全部朝他们砸了去。
外面如此嘈杂,二妮却躺在蔡红豆怀里,神情麻木,眼神暗淡无光,蔡红豆瞧二妮这副模样,心疼得眼泪直流。
她抱住她,哽咽道:“二妮,你疼不疼?”
二妮呆呆地望着前方,眼神没一丝波动。
青豆捧着碗热乎乎的红糖水走过来,唤她:“二妮姐,你喝点糖水暖暖身子吧。”
二妮仍旧没什么波动。
青豆为难地看向蔡红豆,蔡红豆摇摇头,青豆只好将糖水放到一旁的柜子上。
蔡红豆怜惜地抚摸着她的脸庞,慢慢道:“二妮,你常跟我说,女子活在世上不容易,我们要爱重自个,如今你怎么为那两个,不值得你在乎的人颓丧呢。”
她的教养不允许她对那两个长辈说出什么放肆的话,但她真的想说,那两个人不配为人父为人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