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哥儿在宫里住了五日,回来那日,还带了一马车礼物,俱是宫里的娘娘们赏赐给他的,小财迷精通分配,各自挑了几件分给家里人,其他全部放到了自己库房,自他进宫时不时得到赏赐后,便嚷嚷着要拥有自己的库房,段新钰闷笑,只好给他腾了一个出来。
又过了几日,蔡老三和蔡娘子他们终于来了。
许久没见他们,段新钰十分想念他们,段夫人将他们邀请到府里,和和气气,一大家子人吃了一顿团圆饭,然后任凭段新钰亲自将他们送回去,嬷嬷知道他们之间的深厚情谊,亦没有说什么不合规矩的浑话。
回到段新钰为他们准备的小院,听她讲完这段时间的神奇遭遇,蔡老三与蔡娘子叹气又叹气,感慨又感慨,蔡娘子眼眶还红了好几次。
末了,她紧紧握着她的手,哽咽道:“如今,你好了我们就放下心了。”
段新钰眼角同样红红的,她靠在蔡娘子肩膀上,闷声道:“娘,女儿一切都好,你们只要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女儿。”
蔡老三“吧嗒吧嗒”抽着烟,三年过去,他不见苍老,反而比之前还年轻许多,他磕磕烟袋,笑:“这是大喜事,你哭什么,好了,别哭了,快将咱俩给圆圆带的礼物拿出来。”
“哦,对了。”蔡娘子抹抹眼泪,起身,去西屋,将行李解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大盒子,递给段新钰,道,“这是我和你爹给圆圆准备的礼物,你收好。”
段新钰打开看了看,见是一套名贵的金锁金镯子等物,她合上,无奈叹气,“娘,说过多少次了,你们二老赚的钱就给学钰和清钰留着,给自己买点吃的用的,圆圆一切都有,不必专门给他准备一份。”
“那怎么能一样,”蔡娘子嗔她,“这套金锁是你娘我专门去白马寺找主持开过光,又供奉了三个月才带过来的,能给圆圆带来好兆头。”
蔡老三吸口烟,附和:“对,大丫头,我和你娘赚的钱不单单有二丫头和学钰的,还有你和圆圆的,一人也不少。”
尽管段新钰现在已经不缺银两和名贵首饰,甚至她现在已经是身份尊贵的太子妃,但仍为这一番慈母慈父心肠而感动落泪,她没再推辞,再推辞就伤了二老的心,甚至让他们多心女儿已经不跟他们一条心了。
她将盒子抱在怀里,笑:“行,这些都是我和圆圆的,我收下。”
如此,蔡老三与蔡娘子才开怀起来。
一大家子倚在一处说了会话后,段新钰让丫鬟退到外面,像以前在蔡家庄那样,跟在蔡娘子身边帮忙,收拾屋子和行礼。
蔡娘子将带来的衣服放到衣柜里,突然,左右看了看,确认身边没人,将她拉过来,凑到耳边,悄声道:“红豆啊,你来到这里后,可有山竹的消息?”
段新钰沉默了会,缓缓摇头。
“唉,”蔡娘子松开拉住她的手,神色颓靡,“二丫头随你,脾气秉性倔得很,这山竹迟迟没有消息,也不知是死是活,更或者说,也不知有没有娶妻,难不成让二丫头一直等下去不成。”
段新钰叹口气,道:“娘,缘分的事急不得,我相信清钰心里也有成算,说不得过两日就有山竹的消息了。”
“也只能这么想了,现下你的事解决了,娘心里这块大石头总算放下了,眼下就只剩下二丫头和学钰,学钰到底是男儿,现在又忙于学业,娘不担心,娘现在只担心二丫头,她可别犯傻才是。”
“哪能呢,咱家心里最亮堂的就是清钰,您多虑了。”
“唉,山竹这孩子到底在哪呢?是死是活好歹有个信啊!早知如此娘当初就不该心软,允了二丫头等他的承诺。”
第89章
转眼就快到了八月十五, 中秋佳节,阖家团圆的日子, 街上张罗起了红红火火的红灯笼,团团圆圆各馅月饼,听闻十四那天晚上还有月饼大赛,届时, 大街小巷各户商家都会摆上各式各样,各色馅的象征团圆的月饼, 以供路人品尝。
说起这个, 段夫人瞅了眼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的两位嬷嬷,看向段新钰, 笑道:“你在家里闷的时间不短了, 趁这良辰美景, 不如出去走走,届时许多世家大族都会出席,你可以跟着一块凑凑热闹, 散散心。”
段新钰沉吟,还未开口,瑞哥儿便嚷嚷道:“去,我要去!”
她好笑,拍拍他的脑袋,又抬起头看了两位嬷嬷一眼, 试探道:“出去走走, 好似也不错。”
两位嬷嬷对视一眼, 那位主教习段新钰的着深袄色衣衫的嬷嬷站出来,面庞端庄,神色不肃自威,她恭敬地垂着头,双手合握在身前,道:“娘娘若真想出去玩玩,那便去吧,学规矩的事不急在这一时半会。”
闻言,段新钰心情亦送,还未绽放笑颜,瑞哥儿立即手舞足蹈,高兴欢呼起来。
几人对视一眼,均忍俊不禁,抿唇失笑。
转眼,到了十四那夜,天气有些凉,段新钰嘱咐丫鬟记得给瑞哥儿带上披风,这才搀着段夫人朝外走去,段修瀚不去,明天休沐,今天事忙,他还没回来。
三人上了马车,一块朝金风楼驶去,金风楼是京城最高的客栈,一共四层,处于最繁华的西市中心地带,周边不是商户楼铺就是各种市场,每年京城有什么活动,各大世族世家也大都会在这里定位子。
来到金风楼,下了马车,迎面扑来阵阵热闹嘈杂的声音,晚风习习,拂起她们飘逸的裙带,段新钰拉紧了瑞哥儿,随母亲一同进了金风楼。
金风楼共四楼,四楼是个天台,专门用作观赏用,段新钰和段夫人上去时,那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能够坐在天台上的皆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名门贵族,换句话说,能坐在这里的不是皇亲贵胄,便是贵族中的贵族,顶层簪缨世家,而在这些贵胄中,又尤以诚懿侯府和崔府最为出众,一个是太子外家,一个是皇后母族,且家中子弟出息,因此得以坐在最中间的位子,周围的人无不阿谀逢迎。
章 贞婧倚在老夫人身边,巧笑嫣然,纤纤细手,指着远方的红灯笼,各色月饼吃吃直笑,顾盼流转之间,矜傲之气蓬勃溢出。
就在这样的情景下,段新钰扶着段夫人,段夫人另一只手拉着瑞哥儿出现了。
冷不丁瞧见她们,诸人愣了一下才慌忙起身,然而站起来,望着段新钰和瑞哥儿,她们又一时迟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们,毕竟段新钰还没正式成为太子妃,但他们两个却又连小殿下都有了。
正迟疑间,段新钰率先上前一步,笑着朝诸位浅浅行了个礼,“诸位老夫人,夫人安好。”
众人回过神,慌忙错过身,没敢接受她的礼,不过瞧着她这般知礼谦逊的模样,众人心中顿时一暖,对她愈发满意。
诚懿侯府老夫人身为太子亲外祖母,又与段新钰亲近,当下笑出声,道:“钰姐儿是个好脾性的,大家都不必拘谨,都坐吧,坐吧。”
说完,又吩咐丫鬟搬个凳子让段夫人和段新钰坐到她身边,拉住段新钰的手,迭声问候,吃得可好,用的可好,最近可好。
段新钰自然笑着回答一切都好。
自她们来后,诸位的心思早已不在下面的月饼大赛上,过了会,见她态度谦逊,与人和气,立即有不少人心思活泛,迟疑片刻,有人率先试探过去搭话,见她温和回声,立即,人们纷纷围过来,比之刚刚更加热情奔放,一时间,段新钰周围竟然水泄不通。
望着眼前这一幕,章贞婧的脸色简直是一瞬间就拉了下来,她盯着里头风光显达的段新钰,呼吸了再呼吸,才控制住自己没将怒气和不忿发作出来。
“段姐姐。”陡然,嘈杂的声响中响起一道温婉的女声,声音明明低弱无力,却偏偏恰好让段新钰听见。
段新钰回头,看到来人,脸上绽放笑颜,“陈妹妹。”
正是吏部侍郎之女陈晓燕,这些日子的走动,她成功让段新钰和她熟悉起来。
她笑着走过去,给诸位老夫人和夫人行了个礼,而后站到段新钰身边,熟稔地扯扯她的衣袖,态度亲昵,“我还想段姐姐会不会来,果不其然让我遇到了,一会儿我定然要带段姐姐出去逛逛,今夜京城可热闹了。”
“好。”
望见这,其他世家贵妇偷偷渡了个眼色,微微一笑,各自虚情假意一番,转眼看向态度平和的陈夫人,当即沉下脸,不觉恼怒,好你个陈夫人,竟然不知不觉让自家闺女搭上了太子妃娘娘。
章 贞婧正低着头,脸色阴晴不定,手上的帕子被她绞成了麻花犹不自知,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整个人惊了一下,转过头看向拍她的人,大夫人。
她恼怒,低声道:“母亲,你做什么?”
大夫人脸色更沉,瞪着她:“你早就与段家侄女相识,但如今却还比不得一后来之人亲近,你的贵女教养都被你吃到肚子里了?”
章 贞婧扭过脸,神色冷淡,“母亲又不是不知道,我早前邀请过段小娘子,她每次都找理由推脱,这能怨到我吗?”
大夫人冷哼一声,“谁都不是笨蛋,你若真心待人,人家难道还不会真心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