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院们听着,差点迈错了步子,摔下墙头。
前面那盗贼,看那飞奔纵越的身手脚力,就算有巡夜的兵马司兵士合力,也不见得能把他拿下。若只是他们这些人,还要保证不闹出动静来……头儿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可是太傅大人不让喧嚷,那就只能听着了。
再看前面,随着黑衣人身影不断飘飞的衣物,护院们大约也能体谅太傅老爷子的心情了。
太傅大人是有身份的人,平日里不管出现在哪里,那都是板正严肃,堂堂一身正气。这事儿,的确不好吵嚷的尽人皆知。
想到这趟差事的难度,为了以后的饭碗,护院们再次奋力,拔高了速度,追着郑鹏飞的身影、还有那飞飞扬扬的几件衣物,几息之间,一行人就出了太傅府,奔走的方向正是太傅府后巷。
听到消息,从后巷聚拢过来的五个护院,原本正好能迎头挡在郑鹏飞身前。
怎奈轻身腾跃是郑鹏飞的强项,看见有人从头前包抄,当即斜下里几个纵跃,借着后巷纷乱院落形成的障碍,竟是寻了条缝隙,在街巷院落之间,兜了个几个圈子,冲开围拢之势,在黑暗中逃离了太傅府的范围。
离开自家范围,再有邢太傅的叮嘱,这些人的行动更加小心。这一片区域,大多是显赫之家,若是闹出动静,被人看见那些花哨衣物,说不定会传出什么谣言。
没准儿就会有什么狗血段子,扣在品行高洁的太傅头上。
从发现郑鹏飞开始,邢府值夜的护院围堵他,到之后从别的方位赶来、以及后街居住的护院,参与追逐的人加起来有近二十人了。
郑鹏飞悄无声息的飞逃,后面这一众人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也沉默的追着。
功夫好的几个,紧跟着郑鹏飞的身形,在街巷、屋顶、墙头上追逐。功夫差的,就只能循着他们奔走的方向,在街巷飞窜。
郑鹏飞逃得很是费劲,要做出倾尽全力的样子,又要放水、放慢奔逃速度,以便后面那些人能跟上来,演的好不辛苦。
好在在转过两条街就是安国公府了,前面一道高墙拦着,郑鹏飞像是力竭一般,并没有挑战那个高度,而是选了较远处的矮墙,钻进一个杂乱的院落。
后面的人眼看着贼人钻进一处平民院落,瞬间又窜了出来,跑过两道街,转过街角时,撞上一个突兀出现的人。
那人被撞的一声惨叫,远远地摔了出去。
这一声凄厉悠远的惨叫立即惊动了最近的一个高门大院里的人。
第九百四十七章 丢了什么东西
安国公府的正门侧门都关的严严实实,那惨叫的尾音才落下,十几个护卫就各自拿着家伙,从墙上各个部位跳了出来,呼啦啦的冲上前,把太傅府护院和那黑衣人团团围住。
黑衣人看见这十几个气势明显更凌厉护卫,不但没躲闪,为了拉开和太傅府护院的距离,反而往安国公府护卫这边靠近了些。
“什么人?!”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护卫越众而出,喝问道。
太傅府的护院头领根本没在意这是哪里。他家太傅,那是在大夏朝赫赫声名的一品官员,寻常谁家遇到,都得给自家府上些颜面。
他见追了一路的贼子停下,并不看围上来的人,打算直接上前捉拿。不想却被中年护卫一声断喝,再被他手中儿臂粗的包铁棍指住,再动弹不得。
“你……”护院头领顿了顿,见这群人气势不凡,沉了沉心神,才继续说道,“我等是当朝邢太傅府上护院,这个贼子深夜潜进太傅府偷盗。这位兄弟行个方便,让我等把贼子捉拿回去,一定禀告太傅大人,向各位兄弟致谢。”
那中年护卫狐疑的看了看他们十多个人,再看看另一边孤零零的黑衣人。这时,黑衣人手中衣物已经被他缠裹成一团,不细看,还真分辨不出那是什么东西。
护卫问道:“他只一人,怎能在你们这许多人看护的院子偷盗东西?这是京城,我们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词。依我看,最好先把事情问清楚,若他的确是盗贼,把他送交官府才对。”
太傅府的护院立即就急了:“你这位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堂堂太傅府,难道还会平白攀扯一个寻常小贼不成?这人,我们是一定要拿回去的。”
他家老爷说了,一定要把人拿回去,还不能声张。
可这不能声张的吩咐,明显已经做不到了。那就只能在事情张扬开之前,把人捉回去交差。
护院头再顾不得别的,冲着手下众人一摆手,喝道:“跟我上!先把人捉住了再说。”
随着他这声断喝响起,太傅府的护院还没见动作,只听的仓啷当啷的声音响起。国公府护卫已经刀剑出鞘、棍棒砸地,杀气腾腾的看着他们。
安国公府护卫的战力非同寻常,一般官员府上的护院根本无法与之相比。这些人一旦有了动手的意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渗人杀气。
太傅府上护院立即就是一阵傻眼。这些人虽然也是正经学过功夫的,可只看气势,就和战场上提着脑袋厮杀过的人没法儿比,更别说真的抡刀子对抗了。
这些人还在犹豫,甚至已经心生退意时,安国公府的大门打开了。
安国公身后跟着两个长随,溜溜哒哒的走了出来,嘴里还念念叨叨的说着:“看来我老头子真的是老了,不中用了,已然能被人平白提着刀剑堵上门来。”
太傅府的护院头,脸色发白,他这才注意到,这处的高门大院居然是安国公府。他家太傅的确名声显赫,没什么人敢得罪,可这位安国公正好不在其中。
这位不但不惧自家太傅大人,而且还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他们近二十人拿着家伙,在安国公府门前叫嚣……虽然不是冲着安国公府,可安国公若不肯干休,只怕他们也无法收场。
他急忙上前几步,却被那中年护卫用棍棒指着,挡了下来。
护院头儿只好停在原地,深施一礼,拱手道:“小人参见国公爷。小人只是奉主家之命,前来捉拿潜入我们府中行窃的盗贼,绝没有冲撞国公爷的意思。”
安国公瞄了眼黑衣人,嗤笑道:“你们府上能有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还能让人冒着性命危险进府里去偷?难不成你家也有什么账册不成?”
账册这话,护卫们自然是听不懂的,可随后赶来的邢斌却知道,立即就气歪了脸。
他叶家孙女和孙女婿已经用账册坑了太子,如今他又拿这个往太傅府栽赃,他是安的什么心?!
原本因为太子没了继位的指望,禹王声势大胜,而存了和安国公府交好的心,在这时,被安国公激的完全忘了。
邢斌不顾一路疾跑过来,气都喘不匀,就排众上前,拱手、正色道:“国公爷请慎言,这种话可不好乱说。这贼子的确潜入我府上,做那偷盗勾当。此人我们是一定要拿回去,追查偷盗之物的。望国公爷行个方便。”
这时已经有巡夜的兵士闻讯赶来,可是见到在场的两方人都是显赫之家,护卫也都在场,两家主人似乎在交涉什么。
作为寻常兵士的他们,自觉身份低微,在没起冲突之前,只谨慎的远远站在一边,没敢上前。
邢斌得了父亲的交代,被家里护院带着,一路急匆匆赶到这里的。眼见得五城兵马司的兵士也站在了一旁,想到窃贼手上的物什,没来由的心中着急。
安国公却不急,听他说的理直气壮,不由诧异:“既然不是账册,干嘛大半夜的、悄咪咪对一个小贼赶尽杀绝?”
邢斌差点儿把鼻子气歪了,安国公这是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若他安国公府进了盗贼,难道他就能大度的把人放走不成?
邢家追讨失窃之物,居然也能被这个老家伙质疑,简直岂有此理!
安国公斜蔑着邢斌,继续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我安国公府和你们府上可不一样,我们一早就能看好门户,压根儿就不让人进来。不像你们……算了,不说了。你府上若真丢了东西,倒也应该追回。只不知太傅府上丢了什么?”
邢斌脸色又是一僵,说道:“这个就不劳国公爷费心了,我等把贼子捉拿回去,自行讨还即可。”
“那不成!”安国公正色道,“万一人家根本没拿你家东西,反而被你们府上诬陷了去,可怎生是好?这事若发生在别家门口却也罢了,在我叶堂眼前,若是还能让人蒙冤,那老夫我以后还能出去见人吗?”
安国公说着,转向存在感很低、却是主角的黑衣人,问道:“小子,你偷了人家什么要紧东西,会被人倾尽一府之力捉你?”
黑衣人自始至终没开口,听得安国公询问,依然不说话,却扬了扬手中的一团东西。
安国公看着,自语道:“看起来也不像值钱东西啊。”
然后又转向邢斌,“不如贤侄给我说说,你府上丢了什么东西。我和这人核实一下,若这人手中之物和你说的一致,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安国公殷切的看着邢斌,心里却乐开了花。虽然老夫我知道你不可能说出来,但也放着个万一。万一你照实说了,这人和东西也不能给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