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握当下的肖晨在用了早膳之后,便同疏影一道去了餐厅,走进后厨发现,正在忙着备菜的除了张兰兰,还有另一位姑娘。
自从后厨里出了李飞的事,肖晨便对此格外敏感,走上前问道:“请问你是……”
那位姑娘正蹲在地上削土豆皮,闻声扭过头还未答话,疏影便抢先接话道:“小姐你忘啦?不是您昨天进宫不能过来,所以调大厨房的夏云前来帮忙嘛!”
肖晨这下想起来了,自己好像是给秦少白提过一嘴,可以叫府中做点心的师父过来帮忙,没想到竟然是个年纪如此之小的丫头。
“你叫夏云?”肖晨问道。
“是。”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的夏云站起身,对肖晨恭敬地颔首道。她声音仍是脆生生的,孩童一般,听着比疏影还要稚嫩。
“你今年多大了?”
“奴婢今年满十二岁了。”
哇,这么小,自己这算是雇佣童工了吧?
“到府里几年了?怎么这么小就出来做工?家里可还有亲人?”本着后厨里的所有员工都要打探清楚的原则,肖晨一下子问了一连串。
夏云的面上无悲无喜,平静道:“回少奶奶,夏云幼年家里遭难,亲人们都不在了,独留奴婢和同胞姐姐相依为命,后来与姐姐也走散了,再后来,就卖身到了府里,在大厨房做了丫鬟,到如今已有四年了。”
好悲惨的身世!相比之下,自己竟都比她幸运很多。肖晨心下一软:“你可是愿意来我米其林做工?”
夏云点了点头,“奴婢能跟随少奶奶,自是愿意的!”
“那好,我今日就向陈管家调你过来。”
此言一出,张兰兰最是开心起来,因是原本后厨就她一个女孩,如果夏云来了,正巧与她作伴,故而笑着对肖晨道:“梨落姐,您招了夏云过来实在是太英明了!”
“哦?此话怎讲?”肖晨笑着看了眼夏云,她正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接着处理盆子里的土豆。
张兰兰解释道:“梨落姐,昨日你不在,崔阳一个人简直要忙不过来了,有些客人等待得有些不耐烦,差一点收不了场!还好有夏云在,她做了几道小点心,免费赠送给久等的客人,这才把客人的情绪都安抚下来呢。”
夏云平日在大厨房做工,也没和这位刚入门的少奶奶接触过,还怕她听了自己免费赠送点心给客人,而怪自己擅作主张,故而有些不安地抬头看向肖晨,表情像一只怕主人不高兴的小狗。
可肖晨听后却眼前一亮,这位小姑娘年龄不大情商却极高,是个经商的好材料!给等位的客人赠送免费小食,海底捞不就是这么做的吗?后来此举成为了现代餐饮业,餐馆提高服务质量的重要一招。
“做得好。”肖晨摸了摸夏云的头,“做服务业就要有审时度势的能力,要以顾客的心理感受为核心,随机应变,夏云这次做的就很不错。”
夏云得了肖晨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笑。
中午,米其林的大堂座无虚席,客人们一边吃着美味佳肴,一边说道着近日京城里发生的奇闻异事,当做下饭的谈资。
“哎,你们听说了吗?葛老大死了!”
“葛老大死了?前天我还在赌场见到他呢,好端端的怎么就死的?”
“他正是昨日下午死的,死得可真是蹊跷,据说正在昌隆赌得热火朝天,忽然间身上竟冒起火来,火越烧越旺,怎么扑都扑不灭,活生生的给烧死了!”
“李兄这话说的,未免太言过其实了吧!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会平白无故的着火呢?赌场里那么多人,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这么烧死,不管不顾?”那人混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表示此人的言语不值一晒。
那人也不着恼,继续解释道:“奇就奇在这儿呢!葛老大身边是一点儿明火都没有,那火就像是凭空从他身体里冒出来的一般,故而一大盆水下去火非但没灭,反而烧得更旺了,最后直接烧得连骨头都不剩,大风一刮便什么都没了!”
这人实是有几分说书的潜能,虽说他当时并不在现场,但寥寥数语仍是把场景叙述得绘声绘色。众人听闻,齐齐打了个寒颤,这才惊觉在饭桌上谈论这个实属倒尽胃口,马上又换过别的话题海诌去了。
一旁站着的阿毛闻言却眉头一皱:葛老大这样的人,居然就这么轻巧的死了?
第40章 第四十章:疑点重重,谁是真凶
辰国赌博的风气并不重, 朝廷不尚赌, 百姓也不好赌。前朝便有君王因与人赌博, 身亡于棋盘之下的先例,故而先帝辰太·祖在开国之初便曾立下“十诫”, 其中第三条便是, 辰国上下所有在籍官员, 一律不得出入赌场,违者重罚。
这样的大背景下, 京城的赌坊不多, 数来数去形成规模的也就那么几家, 正阳街上的昌隆赌坊虽说门面不大, 却已是全京城最大的赌坊之一。
这日,昌隆赌坊的老板钱正丰可是急坏了头, 昨日赌坊的常客葛老大在博弈之时忽然形状疯癫, 片刻后竟由内而外的烧起火来,一路狂奔不止至正阳街, 又正刚好冲撞了京城禁卫军秦大总领的官轿。
果然,秦少白当即便带人查封了昌隆赌场,宣布此案告破之前,赌场的所有人员全都要一一接受调查, 并在可控范围之内。钱正丰对什么人命官司倒没什么忌讳, 开赌场这么多年,他什么没见过?他怕的是停一天店,可不就耽误了一天的生意, 断了那白花花的银子吗!
“秦总领,您都累了一天了,连饭都没吃,快喝杯茶吧!”那钱正丰惯常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平日里对那些欠下债务的赌徒凶悍如金刚,此时却笑得像尊弥勒佛,对秦少白点头哈腰地亲自奉上茶水。
秦少白伸手接过茶水,却不喝,又搁在了面前的赌桌上。
钱正丰讪讪地笑了两声,“秦总领,您看,这都一天了,凶手也抓到了,小人该配合的也都配合了。我这店面还有这么多伙计,我还得给他们发月钱不是?总不好一直就这么……”
“不急。”秦少白伸手打断了对方的话,“此案颇有蹊跷,那赵成刚只是有作案嫌疑,还未确认是真的凶手。”
不过一日,秦少白便根据现场线索顺藤摸瓜,将凶手锁定在赌场的一个伙计赵大成身上。此人脚有些跛,平日里瓜头瓜脑的样子,不太爱言语。
案发当时只有他接近了死者葛老大,并给他递了杯茶水。事后经过勘验,在这杯茶的杯底,确也发现了某种药物残留。
可这一切都太顺了,顺得就像是谁事先安排好的一样,以至于让秦少白感到十分异常。他对一切危险、罪恶、肮脏的东西都有些近乎天生的警觉与敏感,自从进入了这家赌场,就本能地汗毛竖起,进入警戒状态。
“唉!”钱正丰一拍大腿,急道:“秦总领有所不知,这赵大成与葛老大两人素有嫌隙,当年正是葛老大打断了大成的一条腿,害他终身不良于行。他啊,定是因此怀恨于心,这才趁机报复!”
“哦?还有此事?”秦少白皱眉道:“昨日问你的时候你怎不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钱正丰赔笑道:“还请秦总领恕罪了,昨日小的吓得精神恍惚,便把这茬给忘了。这事儿是五六年前发生的了,赵大成之前还是个轿夫,不知是怎么惹上了葛老大,被打断了腿,之后才来的我这儿,他腿脚虽不灵便,送送茶倒倒水却也使得,我便把他留下了。”
五六年前的旧账,怎么到如今才翻?
秦少白狐疑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了解,准备去府衙大牢审一审那赵大成。
一只脚刚踏出了赌坊大门,便看右边墙根儿正趴着一个偷听的小孩,见他出来二话不说扭头便跑。秦少白哪里会让他溜走,上前一步一把便揪住了那小孩的后领,转脸一看,却是米其林的伙计阿毛。
秦少白疑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阿毛讪笑道:“反正店里现在也不忙,我就没事儿出来溜达溜达……”见秦少白不悦地皱眉,阿毛赶紧改口,“其实我是中午听客人说、说葛老大死了,所以就想过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秦少白一边往前走,一边问道:“怎么,你认识他?”
阿毛点头,“以前我是跟赵哥混的嘛,道上也算是有几个朋友……”话一出口继而又想到了秦少白的身份,于是讪讪地闭了嘴。
“……咳,那时候我爹重病,还是向葛老大借的银子抓药,只是这丫太不是东西了,利滚利,翻了我几倍的银钱!早知道他这会儿要死了,我就争取再拖几时,现在这账就能一了百了……”
秦少白被气笑了,“这么说,你和他很熟?他是个什么人?”
“葛老大别看他长得那副模样,其实还真是个人物呢。怎么说来着?强龙不压地头蛇,若说秦总领是这强龙……”
“说正事。”
“啊,反正这葛老大就是个地头蛇!平日里放贷、找场子、要债什么都做,手下也是有几个兄弟的,不过现在来看,估计也都散了。对了,葛老大啊,别说是黑道,据说就连白道上的人也认识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