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皇后红着眼眶道:“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不能冲着我来,为何要伤害我的孩儿?!”
信阳长公主沉默了好一会,脸色有些黯然,看俞皇后情真意切的哽咽着,道:“……对不起,当年我没想那么多,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那样子……”
俞皇后的眼泪扑簌簌的掉,心一抽一抽的疼。
就因为他们所有人的私心,她的孩子与她分离十七年,在山中长大,如同野人,不会言语,形同狼人……
一想到此,便如挖心之痛。
“可是这件事你自己就没责任吗?!”信阳长公主道:“你将你爱的男人看的太重了,当年的你,一心一眼全是他,可他呢,心中有朝政,心中有其它的女人,对你两心三意,所以出了事以后,你歇斯底里,不甘心,一心扑在这件事上,恨不得撕了他们二人,你性子又如此刚烈,较着劲,忽视了昭贤太子,若是你看的紧一些,重重包围之中,谁能带得走太子?!”
俞皇后哽咽难言,发出压抑的哭声。
信阳长公主道:“被心之所爱插了一刀的感觉不好受吧?!你不仅痴,你还蠢,那个殷贵妃,当年谁都能看出来她有上位之心,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你却盲目信任,若非你纵容,她怎么会有机会接近你爱的人……”
“你被最看重的两个人同时背叛了,我也不忍心,可是,当年的我也有我的立场,你可以恨我,这是应该的……”信阳长公主道:“只是造化弄人,没想到太子会……”
信阳长公主眼圈也红了,道:“当年终究是我错了,哪怕有仇,也不该罪及稚子。”
俞皇后蹲坐到了地上,悲伤不能自已,她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在无声的落泪……
第408章 强求
只要还活着,这种痛就永远也好不了,她其实都知道,这一辈子,她都休想摆脱这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她恨自己当初的沉溺,她恨自己对孩子的忽视,她更恨自己的无能。
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尽管她已经找回了云深。
可是那又怎么样,不代表那场离别就不存在了。
那些痛,在她心里积聚成了怎样的暴风雨却没有人知道,这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一个人的经历旅程。一想到此,便只能是痛不欲生。
留月蹲在俞皇后身后,却无力安慰她什么。
压抑的,悲戚的,自责的……眼泪。尽管这一切,都已经在十七年里折磨过她无数个日日夜夜,可是,一想起来,总是悲戚不能释怀。
当年的她的确蠢,盲目的信任着他们二人,放了一条毒蛇在自己身边而不自知……
那是她最信任的闺中密友啊,哪怕是别的女人,任何一个天仙与宣帝滚在一起,她的心也不会这么痛……
他们怎么能这样做呢?!
而她自己更不可原谅,她撕扯,心碎,挣扎……忽略了孩子而不自知,被人有机可趁……
“我们都是被这怪圈愚弄了的人,你又有什么错呢?!”长公主道:“可是当年的我又有什么错呢?!我只是想与我相爱的人,相守一生,这也是错的……”
长公主眼中含泪,却倔强的不肯掉下来,“后来我认命了,与附马一起过日子,有了青阳,我的孩子,我就想着她不要重复我的命运……然而,没有权势,就连自己的命运都主宰不了,他还是要给青阳赐婚……”
长公主念念叨叨的,走到地牢边上道:“对不起,当年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她本不是个坏人,可是却变成了如今自己也不识得的模样。
“我知道你为什么回宫……”长公主道:“你以后要小心,能伤你的人,还是会伤到你,他,的确是中毒已深,活不久了,你对他,不要心软……他若继续活下去,对所有人都不是好事……”
长公主忍着泪水道:“他是天底下最无情的人,能伤到我,也更会再伤到你……”
俞皇后眼泪扑簌簌的掉。
“如果可以,还望你不要累及我的孩儿青阳……”长公主觉得人生讽刺,当年自己没放过,如今却风水轮流转要求她。
可是,为了孩子,她必须得求。
“倘若以后,陈王不可立,你能不能……饶青阳一命?!”长公主道。
俞皇后却没应她。
长公主期盼的眼神慢慢的黯淡了下去,道:“我明白,是我强求了……我唯一能盼的只是陈王能赢了。”
“赢了又如何?!”俞皇后道:“你的青阳,不过与我一样,重蹈覆辙的命运。”
长公主浑身一震,嘴角边上终于泛起了一个苦笑,“……我让她嫁与陈王,也错了?!”
她与宣帝所作所为,又有什么区别呢?!
俞皇后擦了泪,站了起来,往上去了。
“与母后无关,你至少饶过她……”长公主道。
俞皇后什么也没应,径自上去了。
第409章 自尽
长公主颤着手掏出一直藏在钗里的毒药,她早就准备好的,时刻准备着自裁用的,从她知道可能事败开始,她就时时刻刻不再离身了。
终究还是用上了。
长公主知道宣帝不会放过自己,至少自己自裁了,他也许可以放过青阳。
“身在皇家,终究无法干干净净的走,这个地方,将我变成了连我都不识得自己的人。”长公主噙着眼泪,将药吞了下去。
显德殿,太后和青阳郡主站在殿外,却被宫人们拦着不得入内。
青阳郡主直接跪了下来,不断的磕头道:“请陛下饶母亲一命,求陛下饶命!饶命!……”
“陈王妃,陛下病着,实在不能见人,您回吧,别叫咱们做奴才的为难!”小太监道。
青阳郡主却置若罔闻,不住的叩着首。
太后虽未跪下,却是大声道:“皇帝,饶你姐姐一命吧,她是一时糊涂,你放过她罢……皇帝,求求你了……”
太后带着哭腔不断的传进殿内,宣帝眼神却阴沉至极。
长公主的命是命,那他的命呢?!
就因为他不得母亲之心,与太后有了隔阂,所以长公主对他下得手,就可以不追究了吗?!
他不想与太后辩解这些,只是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所谓母子之情,早已经什么也不剩了。
太后在外面哭了,“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那是你长姐啊!”
“皇帝,母后求你了,饶过信阳吧……”太后哀求着,却被拦着进不来。
有内侍哭着进了丹陛,道:“……陛下,信阳长公主薨了!”
宣帝微微掀了掀眼皮。
而外面的太后一听这话,直直的白着脸倒了下去。
青阳郡主也蒙掉了,她呆呆的,额上带着血迹,浑噩的往后看了看……她的身后空无一人!
她觉得好冷,她现在……没有母亲了。
“王妃!”宫人们就是一阵哭叫。
内侍进来道:“陛下,太后和陈王妃都晕过去了……”
“各送回去,”宣帝道:“信阳没了,朕也很伤心,就不见她们了,诏太医前去诊治!”
“是。”内侍们匆匆的去了。
外面就是一阵乱七八糟的哭声,渐渐的消失了。
内侍没等到宣帝的追谥,想来也就是以普通葬礼下葬了。
也对,毕竟是犯了事才去了的。
宣帝的表情却捉摸不透。
以为自裁了,他就能放过其它人了吗?!
他命不久矣了,至少要将一切都带走,才能清净。
“皇后呢?!”宣帝问。
“从地牢出来就回观了,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内侍道:“一回观就紧闭了观门。”
“可说了什么?!”宣帝道。
“不知,”内侍道:“长公主是服自己钗中的毒物去的,去的极快,并没有多少痛苦。”
宣帝淡淡的,只道:“她是自裁了,可是,事情还远远没有过去!”
内侍不敢抬头,总觉得宣帝的语气之中暗藏了很多很多的积怨和杀气。
境道观中,俞皇后拿着虎头鞋一怔一怔的,良久,放下鞋子,开始写信。
第410章 悲怒
深儿得知道自己的出身是什么,他来自哪里,以后才不会疑惑。
见不见的,得让深儿自己做决定。
可是越写,心中暗藏的悲伤涌上心头,就是压抑不住的痛。
长公主是去了,殷贵妃也死了,可是那些失去的时光,却是实实在在的,那十七年,又有谁可以弥补呢?!深儿所受的苦,用她的命又是可能补回来的吗?!
青阳郡主醒来的时候,身边只余侍女和嬷嬷们在,她径自坐了起来,根本还是蒙着的,喃喃道:“王爷呢,娘娘呢?!”
侍女们更难过了,顿时都哭成了一片,道:“……不在,不在,去太后宫中了……”
“没来看过?!”青阳郡主谈不上多失望,仿佛早有所料似的,闭上了眼睛。
“王妃,可要节哀啊……”侍女们泣道。
青阳郡主却一点眼泪也没有,只余悲愤涌上心头,母亲为他们母子所做的,背着所有的锅去了,他们却连看都不看一眼,连一句暖心的安抚话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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