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雷稍微有些惊讶,伸手接了钱,并不数,直接塞到红色背包里:“这么快,十个表都卖啦?”
张灵湖避讳说一个卖字:“我帮亲戚带的十块手表,他们也把钱送过来了。”把三百块递给白雷,手指自然又是不小心的碰到了。
付春花赶忙也献上自己的三百块:“白同志,这是我的,十块手表,三百块。”
白雷惊讶伸手接钱:“你们都卖了?”
王姐笑:“自行车也卖了十辆那,七辆上海,三辆凤凰。看白同志什么时候能送来?”白雷十分高兴:“明天就给你们送来!”
付春花邀功:“我的自行车也卖了那,我要五个上海的,五个凤凰的。”她看一眼张灵湖:“小张的也卖了那,我们三个都卖了!”
张灵湖也把详细要求说了:“我那十个,是要八辆上海,两辆凤凰。”
白雷十分高兴:“好啊,真是出乎预料,明天都给你们送来。”他一大口就把白水喝完,仔细摸索手中的茶杯。“还要请你们帮个忙,帮我在国外的朋友,选一千块的古董。”
王姐和付春花都看向张灵湖,她是最懂这些文物的,什么都能说个一二三出来,那些大厚书,没少看。
张灵湖也颇为有些自信:“你朋友,有什么详细要求吗?”
白雷摸索着茶杯思考:“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只要是真的文物,就很好。”
张灵湖点头:“我们这里肯定都是真的,不过文物上面,还讲究个古仿古,明朝仿宋的,清朝仿明朝的,民国仿制宋明清的。”
白雷点头:“这个,古仿古肯定是没有关系的。民国的话,会很便宜?”他看了张灵湖一眼,征求她的意见。
张灵湖点头:“民国旧社会,有一阵子古董值钱,四九城的民间仿古高手很多的。不过你放心,我们这里都分的很清楚,民国货二三十块钱。”
白雷挥手:“先不要民国,还是要清朝的吧,我也查过了,康熙雍正乾隆,巅峰百年,数量多。”
张灵湖点头:“是啊,数量很多,不知道白同志你具体喜欢?”
白雷忽然站起来:“我能看看吗?”
张灵湖点头:“行啊。”
白雷在几排货架前转悠了一圈,非常快速的选定了一套清雍正春夏秋冬梅兰竹菊长颈美人瓶。一共四件,和热水瓶差不多高,体态轻盈摇曳。
这是最不实用的东西了,简直可以说是毫无用处。建国之后,用花瓶插花的人家已经很少,就算是插花,一般也选择结实的花瓶。这套美人瓶的瓷胎特别薄,是仿制传说中唐朝的邢瓷,颜色雪白,瓷胎看起来已经半透光了。
反正就是很脆弱的一种瓷器,不适合插花,只适合放在博古架上。古代的士大夫可以小心翼翼的把玩,就好像把玩果体的美人儿一样。
想到这里,张灵湖不禁有些脸色羞红。可白同志偏偏就喜欢这一类型的,爽快拍手做了决定,正好是一套四件,一千块。
☆、014刚出炉的白富美
白雷刚收了九百五十块,又从口袋里拿出来五十块,补齐了一千整。
王姐在旁边睁着眼睛看着,欲言又止。她本来想说,可以再给一个预定自行车的钱,可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白同志看起来挺可信的。只她身上的钱可是十户亲朋好友掏家底子的钱,她不敢冒任何的险。
其实张灵湖和付春花也是同样的心思,不约而同的只给了手表的钱,也不是说不信任这个白同志,实在是钱款太过巨大了,每次只好委屈白同志先拿东西,自己后给钱。反正自己人品是过硬的。
等白同志选完了,确认没有问题。
张灵湖包装雍正美人瓶儿,王姐开票找配套的鉴定书。付春花又傻眼了,按道理说,她应该负责马上把新收的这一千块送到财务室去,可是她现在身上还有四百块那,如果被财务室的人发现了怎么办?
财务室那些人,整天都和钱打交道的,传言说他们是特别厉害的人,八丈远的地方,都可以闻到钱的味道。
付春花站在地上,用穿着棉鞋的脚丫子磨蹭着地面,因为大脑想东想西,负荷太重,全身忍不住哆嗦起来。
张灵湖看见她不对劲儿,问了一句:“怎么啦?”
付春花磨蹭着坐回自己板凳儿,双手抱胸,护住钱包,发起呆来。压力过大,脑子短路了,可怜的孩子。
张灵湖用报纸包装好了,很小心的对白雷说:“白同志,这个瓶子特别娇气,要十分轻拿轻放,你看你怎么拿回去?”
白雷扯过他随身的红色背包来,拉开链子,伸手拿出一个大号布包来:“放这里,没事的。”
张灵湖帮他装了进去。
王姐开完了票,招呼付春花:“来,再把钱数一下。唉,小付怎么了?不舒服啊?”
付春花恍然大悟一般:“呜,没事!”走到柜台边一起数钱。张灵湖也跟着上了手,虽然这钱是她们自己拿过来的,依旧是小心谨慎的每个人都数了个三五遍。
白雷伸手在煤球炉子上烤火,有些好笑的看着谨慎过分的售货员三人组。
最后一千块当然是没有问题,毕竟被许多人数过不下一百遍了吧,张灵湖总收了钱,拿去财务室登记。
交完钱路过办公室,心里想着,还是不用借茶叶了吧,反正已经喝上白开水了。
回到柜台,果然看见白同志正在一边喝白开水,一边吃巧克力,和王姐付春花说说笑笑的。王姐招呼她:“好吃,小张,快。”
张灵湖也跟着吃了一块,巧克力的味道很特别,油脂的顺滑、软糖的甘甜、还夹杂着微微的苦。外国人的口味真是奇怪,他们还会喝苦的咖啡。这些都是在书上看到的,张灵湖从来没有喝过咖啡,这是第一次吃巧克力,不过她知道英文念起来是巧克力,书上一般记载成朱古力。
白雷嘴角含笑,看着张灵湖吃完,出声问道:“这个巧克力还行吗?你们喜欢吃什么?下次我给你们带。”
张灵湖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肉包子,她摆手:“不用带的,白同志每次都带这么贵重的吃食,我们也挺不好意思的。”
旁边的王姐和付春花也附和着说:“真是的,白同志人太好。总是带东西,我们都很不好意思。”
白雷表情轻松自在:“这个都不算什么,我从国外带来,很便宜的。”
付春花插嘴:“从国外带这么多东西,用多大的车装?我听说美国运货过来都用轮船,楼那么高的船?”
白雷:“是啊,用船。”
王姐插嘴:“白同志,那我们那个三十辆自行车,要怎么运来?”
白雷做出一点思考的样子:“我明天中午给你们送来,就在百货大楼前面一点的小花园。你们让人过来拿吧?一共三十三辆?里面奖励的三辆,你们三个想要什么牌子?上海,凤凰?”
王姐立刻老着一张脸说:“我要上海永久牌的,就是为了贵两块五毛啊,我就厚着脸皮了。”
张灵湖和付春花也选择了上海永久牌。
白雷伸出手来,啪的一声,打了一个指响儿,笑着说:“OK,没问题,就这样,我先去楼下一趟,很快就回来。”
说完就提起他的两个包包,走了。
过了不大一会儿,又回来,就只背着那个红色的包了。
张灵湖又数了二十块钱给他,算是支付棒子面的钱,按得黑市价格。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粮食出奇的贵,竟比去年高出四五倍不止。
白雷笑笑接了,并没有多说。
三个人又说笑了一会儿,就快到下班时间了。白雷指着那辆驮着棒子面口袋的自行车,对张灵湖说:“这个你要带回家吗?我送你回去啊!”
王姐和付春花都非常惊讶的看着张灵湖笑。
张灵湖面色镇定的说:“不用的,就放这里可以了,我有办法带回去。”心想这个白同志要疯了,自己可是不能疯啊。现在陌生男青年带回家,是要被亲戚邻居议论好几年的。如果是穿戴成白同志这种火红色洋鬼子打扮的,恐怕要被邻居们记得一百年了。当成看过一场西洋景大戏一样。
白雷嘴角含笑,看向张灵湖的样子有点神秘莫测,但是也没有坚持:“那行,我先走了,明天就按说好的,明天见。”
张灵湖在招呼他:“白同志,你的车!”
付春花在一旁张了张嘴,并没有招呼那句,白同志,你的巧克力。
白雷亲自动手,把那袋棒子面给卸下来,拉扯到柜台里间放着。推着自行车走了。王姐几人并没有送,如今大家已经是熟人。再说她们都身怀巨款,不方便走动。
大家按照惯例分了巧克力。
到了下班时间,张灵湖把棒子面拉扯到库房里藏好了,想着明天再想办法弄走,这个五十斤,她平时咬牙能扛回去,这两天身体有点虚,发飘。
三人结伴,从员工通道出了百货大楼。王姐的丈夫和公公已经在等了。付春花的爸爸和哥哥也正在向付春花招手。
张灵湖和同事的家人打过招呼,正要绕过马路去坐公交车,就见路边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是张爸爸和张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