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可你现在尚且做不到。倘若你有机缘合道,骤时有一事相求。”扔下这一句,流砂离开,来时无影,去时无踪。
系统担忧:“宿主,需要合道的修为做成的事情,该不会是让你去做危险的事吧?”
“或许。”
红蓝对此并不担忧,唯有她够强,世间才没有什么可以伤及她性命。
现在想为时过早,系统晃晃脑袋,将这事列入系统的备忘录中。
然后——
“宿主,我们开始下一个任务?”
“好。”
第95章 番外一...
鬼族厌光厌热,性喜阴寒幽暗,由鬼族所占领的鬼域,也向来是被灰色雾霭掩住,日光绝无一丝可能穿透这浓浓雾色投进来,伸手不见五指。
沈乔将散落在床上的被褥推到床榻角落团成一团,触手摸到的被褥因鬼域的湿气而潮漉漉。她有些焦躁地皱起眉,又强令自己冷静。
沈乔转身坐在塌边,以神识对寄居在她脑海中的神魂说道:“当日前辈指点晚辈,曰生机在北,教晚辈行来此地。可晚辈来此三月,不曾见半点转机。非沈乔质疑前辈,只眼下情况着实不利,内忧外患并存,故不得不详问前辈一回。”
一道苍老的声音低低咳了两声,嗓音喑哑犹带笑意地调侃:“这便急了?耐性这样差,日后可怎么修炼。”
沈乔受了这话没有反驳,只低眉顺目恭敬客气地问他:“谢前辈指点,沈乔日后当磨砺耐心。敢问前辈,这转机,约莫何日可到呢?”
二十年前,沈乔带着现代的记忆投胎成一小修道家族的小姐,天赋算得不错,家族中人都相处颇好,另有一小家族的宗子为未婚夫,青梅竹马长大。本一切安好,谁曾想几年前她那未婚夫被天界第一大宗收进门内,几年之间展现了惊人的天赋,修为一路扶摇直上,其优异程度,震惊整个作为人族聚居地的东境,最后被第一宗的宗主收为亲传弟子。
听起来不错吧?沈乔像是拿了穿越女主的剧本吧?然而她那未婚夫,修的是无情道。
何为无情道?断情绝欲,斩因断果,是为无情。
未婚夫去他自己个儿家里扔下了一乾坤袋的灵宝天材,断绝了关系。得到消息的沈乔虽难受未婚夫的心性大变,但也并没有死缠烂打的意思,只收拾好心情,等着未婚夫拿支票……不是,天材地宝,来退婚了。
然而沈乔等来的并非是好聚好散的一句“你我退婚”,而是穿胸而过的长剑,和未婚夫冷冰冰的声音伴着仿佛藏着千言万语的视线刻进她心里:“沈乔,吾爱重汝甚,无法断情。你我之间,唯死而已。”
听了这话,奄奄一息到连咯血力气都没了的沈乔险些气笑。特么好一个“无法断情,唯死而已”,你那么深情你怎么不一剑抹了脖子送自己去死呢?!
但是她当然没法儿要那个精神病自己抹脖子去死了。未婚夫眼见沈乔断了气,在原地站足三日三夜,大彻大悟、修为连破五阶,携剑归宗。
却不知沈乔颈项上挂着的黑色玉珏因染了她的血,激活了里面蕴养的一位大能破碎的神魂,以法力护住沈乔心脉,在未婚夫走后救回了她。与她做下交易,护她性命,并指出她生机在北,要她借机死遁,前来鬼域王洲——鬼见愁。
沈乔那时才恍悟,原来她拿的不是穿越小甜饼剧本,而是升级复仇相爱相杀剧本。
此时也不是她没有耐心,而实在是内忧外患,不得不急。外患自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现她没死,追来鬼域杀她的前未婚夫,而内忧……
“前辈容禀,沈乔囊中羞涩,转机若此月不至,这客栈便是住不起了,到时沈乔与前辈,恐要露宿街头。”
“……露宿街头。”前辈下意识重复一遍,有些愕然。他多年不曾为金钱困扰了,此时反应过来,不禁又觉新鲜,又觉荒诞,再看小女娃一本正经发愁的样子,好笑之余竟还有些无奈。
他当年纵横天界时,脾气是出了名的阴晴不定,也是沈乔合他眼缘,破天荒拿出耐心地安抚:“当不至于。我先时为你起过一卦,转机便在此旬。”
若是在从前,他随便就能掐算出转机的具体时间、具体地点、乃至于到底是什么事情,但如今他躯体不存、神魂破损,即使全心推算,也只能算出个大概了。
得了个还算确切的答案,沈乔蹙起的眉峰缓缓舒展,道谢:“劳烦前辈耗神,晚辈谢过。”
前辈好笑:“得了,谢来谢去有甚么意思。本是交易,我护你平安,待你成就一方大能,也要损却修为为我重塑身躯。你不欠我,何须道谢。”
沈乔敛目。她成就一方大能,那得是何等久远以后的事情了?何况她能不能修成大能还要两说,嘴皮子上说说修炼有成自然简单,真想走到那一步,不知要经受多少磨难。退一万步来说,她想保命复仇,眼下的选择便是非前辈不可,而前辈选择其他人却也一样,甚至可以说摆在前辈眼前比她好的选择比比皆是。她若真觉得自己半点不欠前辈,那就当真是不知好歹,心里没数了。
纵然心中转过千般思绪,但沈乔不善言辞,只安静一会,认真道:“前辈恩德,晚辈铭记。”
前辈自己是个邪肆放纵的性格,从来不屑什么规矩教条,却对沈乔这一板一眼严肃沉稳的样子最没法儿,心里无奈叹一声,笑劝她:“好了,莫把自己绷那么紧。今日是赶集的日子,你才出关,出门看看换个心情。别总惦记着那点子破事。”
他口上说着“不要惦记破事”,自己却忍不住嗤笑一声:“现如今的天才,可真是愈发好当了。当年我在你那位未婚夫的年岁,修为比他那个现在天界第一宗宗主的师父还要高一个大境界。”全然没有什么“好汉不提当年勇”的自觉的同时,万分自然地忽视了他当年被众人惊恐称作是“不世出的怪物”。
前辈言语之中,对沈乔那位据说是“人族万年内最惊才绝艳的鬼才”未婚夫很是不屑:“修了不知哪儿来的歪门邪道,还当自己走的是太上忘情路。本座活那么多年,见过无数宗门流派,真还没见哪家正道的太上忘情是这么个修法,更不曾听过有哪个正道修者顿悟一场竟可连跳数阶。这样的鬼蜮玩意儿,竟是第一大派的首席弟子……啧。”
想想这个情况实在是难以理解,他开嘲讽开得极顺溜:“怕不是当年正邪大战正道败了,让邪门占下东境,披上了‘正派’的皮子?”再看沈乔神色难辨地垂着眼,也不说话,他心里就不大舒坦,对她道,“出去逛逛罢,别想你那未婚夫了。”很是恨铁不成钢,“甚么破烂玩意,败类废物一个,也值当你一通好想。”刻薄惯了,并不大会安慰人
沈乔听得心里微暖,抬眸笑了笑,也不解释自己刚刚是在琢磨着前辈那么厉害,她受前辈教导,修为却连未婚夫也追之不及,是否太给前辈丢脸。应了一声,下床披上外袍,拿下门闩推门而出,同时严肃纠正:“有一事说与前辈:还请前辈不要以晚辈的‘未婚夫’称他。他不是晚辈的未婚夫,而是他死我活、生死大仇的仇人。”
这样恩怨分明的性格恰是前辈欣赏的,他笑了一声,心情大好,嘴上却不肯夸一夸,嫌弃道:“我随意一说罢了,何至于你这般连个称呼都扣一扣字眼?”
沈乔并不争辩,好脾气道:“前辈说的在理。只我着实是,一丝半点也不能容忍,再与他有除仇人之外的任何关系了。”
说话间已行至楼下,客栈的门开着,外面仍是黑糊糊一片暗,但客栈的门沿儿钩上,竟坠着两盏小灯,莹莹澄亮,映出方圆数尺,在门边摇摇微晃。
鬼域不喜光,沈乔来此三月,愣是丁点光线不曾见到,几乎把自己练成了蝙蝠,她下意识合了一下眼,茫然一瞬,回过神,不解地询问前辈:“前辈,这是?”
鬼族对光的厌恶,几可比肩僵尸一族对蒜的憎恨。前辈自认见多识广,平生却也从不曾见过此等事,心下大奇,随口逗她道:“或许是这家客栈主人家的喜好奇特。”兴致盎然,“你去问问小二。”
说来也怪。非年非节的,客栈内的客人竟比平日里多出几倍来。沈乔目光在店内过了两圈,落在堂内的小二身上。小二正来来回回招呼客人,她便安安静静站在不碍事的角落里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小二收完一个桌上的杯盘,终于忙得告一段落,拿袖子抹了抹汗,倒出一大碗茶水“咕嘟嘟”仰头灌完。
沈乔见小二仿佛缓过来一些,才走过去,拱一拱手,客气问道:“打扰小哥了,敢问贵店如何点了灯?”
这话问出来,本累的不行的小二瞬间来了精神,他耷拉着的眼皮抬起,从沈乔住进来那天起就鬼气森森的声音,透着股“今天是个好日子”的喜庆:“这位客官是刚出关吧?您有所不知,四日前——”
他深吸一口气,眉里眼里满载了笑意:“吾王得女啦!”
前辈惊诧失声:“怎么可能?!”不怪前辈震惊,实乃因有一个算不得秘密的秘密,鬼身修行,违逆天道,故鬼修全族皆受天罚,永无子嗣。如此一来,鬼王如何能有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