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船尾, 看着河里被船桨荡起的层层波纹, 今天她一直疑惑的剧情全部揭开了,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容重言,应该是在很早就被顾励行给杀了,虽然不一定是在今天、在葛家河,书中没出现的容重言应该死的更为隐秘。
而顾励行,则凭着容重言亲哥哥的关系,加上洪门的势力,接手了他的所有生意,连洗都不用洗,直接就改头换面,成了沪市鼎鼎大名的公共租界华董,甚至最终还成了华人商会的主席,确实如作者写的那样,成了跺跺脚,整个沪市都要震三震的大人物!
现在她去杀了顾励行吗?
艾阳有些犹豫,她倒是可以出其不意,但男主死了,整个小说会不会就此结束?她呢?是不是也因为顾励行生命的结束而彻底消失?
“小姑娘,码头到了,”摇船的船娘回头去喊一路连句话都没有的艾阳,“你小心些噢。”
艾阳把船钱付了,“嗯,谢谢你啊,大娘。”
“小姑娘,想开点啊,你还年轻的很,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到了学校,要好好读书,”划船的大娘接过钱,忍不住劝了艾阳两句,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看上去是遇到了什么发愁的事了,还一直盯着水面,害得她跟自己男人一边划船,还得一边盯着她,生怕小姑娘一个想不开,就跳下去。
艾阳这才意识到叫人误会了,帮冲划船的大娘笑了笑,“我知道了,谢谢您啊大娘,我回去会好好读书的。”
既来之则安之,她不想走,那就不让容重言跟顾励行死就可以了。
容重言不死,顾励行就走不上人生巅峰,而顾励行死,她就不用担心哪一天书崩了,她跟着彻底完蛋。
……
顾励行看着曲一峰的尸体,“到底怎么回事?谁动的手?”
他就派人烧容重言几条船,容重言就敢要了他心腹大将的命,这是在做什么?跟他翻脸吗?“是容重言做的?!”
手下战战兢兢的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当提到一个灰袍人把曲一峰高高抛到空中的时候,依然心有余悸,“要不是那人突然冒出来,峰哥就能一枪把容老板打死了,可那人会法术的,真的会法术!”
顾励行一把扯住手下的衣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对,让他再说一遍,我也没有听清楚,想再好好听听,”续夫人大步进来,后头还拖着前夫顾千山,她恶狠狠的盯着一脸惊讶的顾励行,一字一顿道,“说啊,大家都来听听。”
顾千山正在家里过烟瘾呢,没想到多年不见的老婆突然冲了进来,而且上来就是一耳光,打的他差点儿没被大/烟给呛死,不等他把榻边的刀拿起来,续夫人的匕首已经架到他的脖子上了,顾千山顿时怂了,自己过了多年的老婆,什么牛脾气他能不知道么,一句话说不对,那是真的会叫他见血的。
“月华,你这是什么?我哪儿又得罪你了?你跑来二话不说,又打又杀的,”人命关天,又是自己的前妻,顾千山认怂认的一点儿心理压力也没有,等他脱了身,先把公馆的保镖都收拾了,怎么能叫这个悍妇闯了进来。
续夫人也不费话,押着顾千山,“听说你把所有的事都交给励行,今儿个他手下的大徒弟曲一峰叫人毙了,走吧,咱们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谁敢对洪门的人动手,这个仇你这个老帮主不能不替他报啊!”
“曲一峰死了?什么时候的事?”顾千山惊讶的坐烟榻上坐起来,“走,过去看看,谁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
至于前妻对自己动刀的事,想到她因为曲一峰的死跟洪门同仇敌忾,顾千山决定不跟她计较了。
续夫人走到顾励行跟前,扳开他揪着手下衣领的手,“我知道一峰不在了你很难过,但就算是报仇,也得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是?坐下吧,听听他们怎么说。”
这老帮主跟夫人都来了,手下急的都要哭了,曲一峰要杀的容重言,可是这两位的亲儿子啊,“这,这,峰哥是被容家的人打死的。”
“容家?曲一峰好好的不在租界呆着,怎么跟容家遇上了?动手的是容家人?哪个?”续夫人径直在上首坐了,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手下,“你从头跟我慢慢儿说,唉,我跟你们老帮主年纪都大了,脑子不好使了,你可得说的仔细点儿。”
顾千山也不傻,听见说容家,就知道续夫人来的目的了,“你说,不然我把你送到刑堂去!”
底下人还敢怎么办?只能吞吞吐吐的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了曲一峰身上,“夫人,帮主,爷只是让我们去烧了容家的船,是峰哥非要杀了容老板,我也劝过了,可他说,刀山火海他都受着!”
续夫人抬头看着面色铁青的顾励行,“听清楚了,是不是满心想着要找你弟弟报仇,让他给你徒弟偿命?是啊,可不是得找重言报仇么,这么忠心为你的徒弟,死了多冤啊!”
顾千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是P话,曲一峰这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敢对重言动手?他想以下犯上,被点天灯?”
续夫人冷笑一声,“他是太忠心了,想着没了重言,他师父就成了沪市第一人了!至于你我两个老东西,死了亲儿子,还是被另一个亲儿子杀的,恐怕到时候一口气上不来,直接就陪重言去了,他这是给新皇帝立大功呢!”
续夫人走到曲一峰尸体前,“来人,把人给我拖出去喂狗,跟洪门的弟兄们说清楚,谁敢再动二爷一根指头,我续月华灭了他满门!”
顾千山看着顾励行,这是他最心爱的长子,他不信儿子会做这种无情无义残害手足的事情,“励行,这事你之前知道不知道?”
顾励行跟容重言两兄弟不和,他不在乎,他顾千山的儿子,有几分血性跟野性才是应该的,但动手杀人,那就触及他这个父亲的底线了,也难怪从来不露面的续月华过来跟他动手了。
顾励行没想到曲一峰会为了自己生出了杀人的心,扪心自问,他也不是没有“容重言要是不在就好了”这样的想法,但真的下手,他从来没有想过,更不会下这样的命令,“没有,我怎么做这种事?再怎么样,重言都是我弟弟。”
他看着过来抬曲一峰尸体的手下,不敢在续夫人跟顾千山跟前为他求情,“拉下去吧。”
续夫人紧紧盯着顾励行,“励行,如果你觉得我这个当娘的对不起你,那就放弃顾家的一切,跟我走,如果你做不到,就再别抱怨什么,我跟你父亲离婚离开顾家,你都觉得我对不起你,那你有没有想过,我跟你父亲当年把重言送到容家,是不是也很不对起他?”
见顾励行咬着牙不吭声,续夫人叹了口气,“你有父亲尚且心怀怨怼,重言呢?他被送走的时候,才五岁大!”
顾千山被续夫人说的老脸一红,“当初那不是太艰难嘛,而且咱们又欠着竹卿那么大的人情,他喜欢重言,我也不能看着老兄弟将来无人承继香火不是?”
续夫人看着顾励行,“如果你要怪当初我们没有把你送给容家,而是送了你弟弟,让你当不成容家的儿子,那你冲着我们两个老不死的来就行了,重言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怨不了他,这些年我不在你身边,你觉得自己受了很多委屈,那就应该想想,你五岁的弟弟在容家,有没有受过委屈?!”
顾千山啧啧嘴,“老大呀,你是我跟你娘的长子,我怎么可能把你送人呢?”过继也是有规矩的,当然要挑年纪小的,老二老三这些送,谁家把长子送人?
顾励行紧攥拳手,“我没有,你们误会了,我也想对重言好的,是他根本不愿意认我这个哥哥,”
他抬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坦然,“娘您也知道,重言是读洋书长大的,不怎么看得上咱们这些江湖讨生活的苦哈哈,”
他又冲顾千山道,“其实我也觉得咱们洪门一直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外头提起,就说咱们顾家是流氓起家,靠的是杀人放火开堂子开赌场开烟馆,嘴上叫着‘顾老板’,其实心里就没有瞧得起咱们过,所以我也想像重言那样,做一些正经生意,偏又不懂这些,想跟着重言学学,可他又……”
这些年两个儿子是什么样的人,顾千山不知道,续夫人可不糊涂,做正经生意?洪门名下难道真的没有正经生意?而且大儿子出手就叫人抢自己的赌场,是跟容重言和好的态度?“不论是大舞台,还是顾氏电影公司,你这几样做的就很不错,重言做的是实业,需要跟外国人打交道,你本来就不擅长,但沪市百姓穿衣吃饭,不也是钱路,这些年你们赚的并不比重言少。”
这些是钱路,但没有容重言的钱路宽啊,为什么容重言就开工厂开洋行,开百货公司,成了不论沪市国民政府,还是租界那些洋买办们都要给几分面子的体面人,而他就只能做些小生意,被人背地里叫流氓?
因为把容重言送了人,所以父母对容重言永远心怀亏欠,这心自然是偏的,顾励行知道跟他们多说无益,也不愿意惹二老生气,“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去跟重言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