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幕僚闻言,纷纷嗤之以鼻,罗玉良这次也就当他是在说笑,并没有将此放在心上。
幕僚之二见大家一幅不上心的样子,似是大发好心的又多说了几句:“各位大人不妨结合宫中之事来看。下官听闻皇上与其宠妃乃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她入宫,其他人等均成了摆设,皇上无一日不是在她那处歇的,更有那奇珍异宝或是贡品,凡是能摆得上台面的,都抬到那位宫里去了。凡是女子进宫,哪有不受到些嗟磨,不受到招惹的,倒是那位,似乎被保护得很好,这都入宫一年了,还似一张白纸,纯真善良,堪称是白月光朱砂痣。咱们这皇帝别的不说,倒是和先皇一样情根深种,这心里还真的就只装得下一个人,旁的都是那路边上的野草野花。”
其余人听了,点头应是,但还是不明白这个和前朝有什么关系。
幕僚之二看他们还是懵懂的模样,有些恨铁不成钢,只得继续说道:“想必丞相大人早就知道了,前几月散出去的闲话起了些子作用,那位自此便对皇帝生了嫌隙,不说关怀贴心了,就连张好脸色都没了,这宫门整日里也是紧闭着的。”
罗玉良不是情种,他的府上莺莺燕燕的多了去,因此他虽知晓这些宫中秘事,却也无法理解真的会有男人愿意为了一个女人做出些不合常理的事。
“据可靠消息,这都近三个月了,那位还是没给好脸色看,前两日皇帝好不容易进了宫门,不到一刻钟又灰溜溜的出来了。你们算着,是不是自那日起,这前朝上就开始大动起来了?”
剩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虽然觉得这个说法很不靠谱,非常没有信服力,但算算时间,确实是这样的没错,再算算皇帝在后宫里吃瘪的日子和事件,难不成,这里头还真的有不可忽视的联系?
同党之三抚了一把胡子,叹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想想那商纣王周幽王,不也都是因为美人才误了江山?这事儿啊,还真不好说,指不定咱们这情种皇上,真是在美人那儿受刺激了,才在朝堂之上借机发作呢!”
罗玉良冷哼一声,道:“他以为他这么做就能动摇我罗氏的根基?我罗家三代人也不是白积攒的人脉,既然他如此绝情,那也勿怪我无义了!”
“哦?罗大人还有什么绝招握在手里不成?”幕僚之二好奇的问道。
“也不是什么绝招,只不过,能让皇帝既误了江山,又丢了美人而已。”说着,罗玉良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副场景,情不自禁的哈哈大笑起来。
心里有了谋算,罗玉良就抓紧时间将事情安排了下去,接下来便叫其余同党收起了手里的小动作,免得被皇帝抓到小辫子,又白白损伤,只安心等着事情发酵就好了。
夏橙西心里烦闷得很,又要将临夏日,更是焦躁,连日里做了些消暑下火的小食吃了也不管用。无法,只得让和春往夏府里去,让自家娘亲再做些新鲜的玩意儿进宫吃了。
常情一见自家女儿就知道有问题,但女儿不说,她也不问,只默默的陪着她,吃了一碗奶冻又一碗冰皮,等她还想吃一碗雪糕之时,她立马就将她拉出了承乾宫。
听和春说,自家闺女已经有近两月没出过承乾宫了,日日闷在寝宫里头想些有的没的。这样可不行,这人呐,都是给闷坏的,心情不好,都是给闲出来的,要想心情美丽,一定要多出去走一走,转一转,见识见识不同的景致。
“这宫里头每一处地方我都走遍了,能有什么不一样的?”夏橙西和母亲两人并排走在宫道上,嘟着嘴闷闷的说道,身后只跟了四个大宫女。
常情听她这么说,一时竟不好回答。毕竟这十几年来,宫里的每一处地方自家闺女确实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就跟自己家的院子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以前都是和皇上和你哥哥他们几个人,如今可是娘亲陪你在这儿啊。”就算再一样,也得找出不一样来。
夏橙西看着明显耍赖皮的母亲,心里很无奈,但也知道母亲是为了自己好,于是挽上了她的手臂,脑袋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两个人悠悠的在宫道上随意走着。
走着走着,便走到了太后宫里,两人在慈宁宫坐了会儿,再出来的时候,散步的队伍里又多了几个人。
这后宫统共就这么大,若说有心无心的,总会碰到些人,只是太后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在园子里遇到罗太妃。
这人不是每天窝在寿康宫吃斋念佛吗?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敢出来转悠了?
两方人马在路上相遇,夏橙西和常情先给罗太妃请了安,罗太妃才倨傲着脸朝太后请了安,请完安后谁也不让谁,就在路中间站着。
罗太妃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常情,装作恍然大悟道:“这不是三十年前芳名响彻龙华上下的常大小姐么?如今成了尚书夫人,不知过得可还好?”
这话明显是废话,谁不知道常情的闺女如今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谁不知道常情的夫君府上只有她一人,谁不知道常情生了两个俏郎君。以为自己进宫了就高人一等了?这等把戏,太后连正眼都懒得瞧她。
常情不卑不亢的笑着答道:“难为太妃还记得臣妇,臣妇如今夫妻和睦儿女双全,过得挺好的。”潜台词就是你男人已经没了,膝下还无儿无女,真是难为你还记着我好不好呐!
罗太妃抬手捂着嘴笑了笑,又瞧着夏橙西问道:“这位想必就是你的女儿,皇上如今的宠妃了吧?啧啧啧,长得可真是水灵,简直跟你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
这是上一辈人的事情,夏橙西只负责装聋装瞎。
太后拧着眉,嫌弃的道:“本宫还有事,你别搁这儿挡路成不成?都在宫里待了大半辈子了,有点子眼力见好不好?”说着就要往前走。
对于自己男人留下来的这唯一一个后妃,她真的一眼都不想看见。
罗太妃见太后生气了,心情似乎更好了,笑得十分开怀。她拦住太后道:“太后娘娘别急着走呀,臣妾还有话没说完呢!难得咱们几个同时遇上,若是不多说说话,岂不是可惜了?”
“谁要跟你多说话了,本宫对你什么态度,本宫想你自入宫以来心里应该就明明白白才是!”
第60章 炎夏
太后与罗太妃的关系真不能说算好,甚至可以说是奇差。
理由众所周知,罗太妃算是太后与先帝这对伉俪之中的小三儿,也不能说是小三,毕竟先帝也从未临幸过她,从未对她产生过男女之间的情愫。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使得罗太妃心里由爱生恨,怨怼丛生,恨不能将太后拖入无间地狱。
也不知为何,罗太妃对先帝情根深种,心心念念想着要陪伴一生,哪怕知晓他的后宫里自始至终都只有皇后一人,却始终认为那是因为自己未能出现的缘故,因此费劲了心力要求父亲的恩典进宫。原以为那将是她幸福美满日子的开始,谁知这才进宫,就被打入了冷宫。
那时候的她,到底是个头热心热的小女孩,丝毫不觉得这是先帝的意思,只道是那皇后见不得有比她年轻比她貌美的任接近皇帝的身边,唯恐分了她的宠去,便给她使了个下马威,不许皇帝召见她,亦不许她随意在后宫中走动。
可她怎会就此认命?你不让我走动,我便偏要在这后宫里晃悠,你不让我出现在皇帝面前,我便偏要往皇帝跟前凑。花间偶遇,亲手熬制羹汤,夜舞翩翩,她就不信皇帝不会主动到她的云乐宫去!
然而,花间偶遇的不止是皇上,还有皇后,两人皆对她视若无睹……亲手熬的羹汤连内院都没进得去,就被喂给了皇后养的小狮子狗……夜里在亭下随风起舞,结果皇上没等来,等来的是测算天象的天师?他们居然还敢说是因为接到了宫里小太监的投诉说是御花园里有女鬼???
她这么好看哪里像女鬼了??
真是气死个人了!
在皇后的威压下,不管她使什么招数都没用,进宫二十余年,也只有在宫中宴会之时才能近距离和皇帝接触,才有资格坐在他的下首,她才能认真的欣赏一下让自己着迷的郎君。
虽然又会被他和皇后相濡以沫情意绵绵的眼神给刺激到。
宫里的日子苦,她不是没想过向家中求助。可是当初为了入宫,父亲向皇帝禀明绝不与她再有任何联系,就当没生过她这个女儿,也不以她成为帝妃为荣,是生是死,全凭她自己的造化。
她当时真的恨极了他,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为何她的父亲当初会这么决然,这么残酷。
她如今已有四十余岁,却因吃斋念佛而保养得很好,看起来也肤白柔脂,被太后如此直白的嫌弃也不恼怒,反倒乐呵呵的笑着。
“太后娘娘对臣妾的态度臣妾从未忘记,自从第一次见到您,便深深的刻在心底了,若是敢忘了,先帝岂不是得气活了?”
她拿先帝的名头出来开玩笑,惊得身旁伺候的婢女膝盖发软,险些就要跪倒。
太后不想和罗太妃打交道并不是因为她是后宫中的一员,她知道先帝是不会碰她,也不会对她有别样情感的,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她只是很烦这人总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她做的那些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在挑衅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