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玄立马跟鹌鹑一样,缩在陆根生怀里面。
就这不死心,又死命的冒出一个小脑袋,趴在陆根生的肩膀上,往潘家祖屋望着,“师傅,你说小师妹什么时候能出来啊!”
“估计最迟明天早上,明天一早,师傅带你来看小师妹。”
至始至终,师徒两人,都坚决的认为,潘佳颖肚子里面的是个女孩,可见,两人有多么的希望,能有个女娃娃入了师门。
至于万一,生出来是个男孩,那是不存在的。
是男孩子,估摸着以陆根生的尿性,肯定当即就把男娃娃给了当地村民留着,废话,有个臭小子给他当徒弟已经把他这个当师傅的心都给操碎了。
若是在来个男娃娃,这不要了他命吗?
当然是来个香香软软的女娃娃最好了。
这个年代,村里头的人,多少还是有些重男轻女。
孤家寡人,家里没有男娃子的,想要个儿子在自己死后能摔盆子的村民也不在少数。
甚至,可以忽略这孩子母亲的身份。
可想而知,一个男娃子,在当时的重要性。
陆根生几人一脚深一脚浅的,踩着及膝高的大雪。
回到了村长家。
村长家有六个孩子,如今还留在村子里面的老二一家子,其他五个孩子,基本都走出了三洼村。
村长的老二儿子,是个瘸子,原本身体健健康康的,小时候饿狠了,去树上掏鸟蛋,摔了下来。
当时家家户户连饭都吃不上,哪里有钱去医院看病。
于是就那样拖着,原本能看好的腿,也硬生生拖成了个瘸子。
老二是个性格敦厚老实的,见一行人从外面回来,连忙接过村长身上的斗笠,上面的雪粒子,都盖着厚厚的一层白的,把斗笠狠狠的晃了下,雪粒子飘飘洒洒的落在门口处。
他憨憨道,“爹,陆大师,赶紧进屋歇歇,暖和会。”
村长点了点头,显然一副父亲的威严。
倒是陆根生,有趣的看向老二,可惜是个可怜的。
爹不疼娘不爱不说,又是个老实的,所以才被村长老两口拴在三洼村,以后给他们好养老的不说,还要当牛做马。
至于,村长另外几个孩子,明显是翅膀硬了,心大了,在外面立住脚跟后,不可能在回来这三洼村了。
所以啊!
多数的父母,越是宠爱溺爱的孩子,长大越发不孝顺。
而那不受重视的孩子,反而憨厚老实,是个孝顺的。
当然,不能以偏概全,但是根据陆根生看了这么多年的经验,也八九不离十了。
陆根生把怀里的小北玄放在地上后,抖了抖身上的雪粒子,夸赞,“老村长,你家的老二倒是个孝顺的。”
可不是,寒冬腊月,深更半夜的,热乎乎的暖炕谁不愿意去待着。
老二却立在堂屋里面,冷湫湫的不说,还要照看着灶台上的一锅子热水,就等着他们回来,能有个热乎水用着。
老村长一到家,不用自己说,老二就顺势向前,接过老村长身上的斗笠,拿了一个干毛巾,不停的给老父亲擦身上被浸水的地方。
老村长有些意外,没想到,从陆北玄嘴里夸他们家木讷憨厚的老二,他咧了咧嘴,原本严肃的脸色也缓和了几分,“老二是个憨小子,也就孝顺这点值得夸下。”
几人进了屋子,屋里面烧着暖炕,明显暖和不少。
洗漱一番后,陆北玄师徒两人,回到村长给他们准备的热炕上。
小北玄眼睛睁的大大的,没有丝毫困意,“师傅,你明天一早一定喊我,我去看小师妹。”
陆根生把身上的外棉袄脱了,放在木床的床头边上挂着。
还不忘回头,没好气的瞪一眼自家小徒弟,“知道,不过下次看你小不小心,今天若是有差池,你的小师妹可没没有了。”
小北玄听到师傅这话,脸色当即就白了。
想到了,他失误把符纸贴到了潘佳颖的肚子上。
老实说,连陆根生都有些意外,这孩子真是个命硬的,前有精怪附身吸收母体血液,后又不着调的小徒弟,把符纸贴到孕妇的肚子上,却还能够稳妥的呆在母亲肚子里面。
可不要小看了这符纸,可是有一定的灵性和威力的。
潘佳颖的身体本就被精怪附身过,对于驱邪的符纸肯定是有惧怕的,更何况,小北玄贴的那张符纸,还是用最为上等的朱砂画制而成的。
而那驱邪的符纸贴在孕妇的肚子上,那孩子虽然命硬,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损伤,就怕那符纸烧着了里面的孩子。
想到这里,陆根生一板栗子敲在自家小徒弟的头上,碎碎念,“你就祈祷,那张符纸对你小师妹没有啥影响,不然看你哪里有脸去见你的小师妹。”
小北玄本就被吓着了,这下,陆根生这样一描述,他当即就缩了下身体,抿着唇,闷声道,“大不了,我养活小师妹一辈子。”
见小徒弟跟入魔了一样,陆根生也没话说了。
两人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心思飘在了潘家老屋那边。
还别说,王婆娘去的时候,潘佳颖已经发作了。
躺在床上,不停的冷哼着,不过也硬气,没出声。
王婆娘原本硬着的心肠,在瞧见潘佳颖脸色煞白,撅着个大肚子,为了孩子死命熬着的时候。
怎么也下不去手。
毕竟是条人命啊!
王婆娘敛了敛心神,想和做完全是两回事,她来之前,信誓旦旦能够不留这个孩子,但是瞧着产妇这样,她也是做个母亲的,哪里下得去手,更何况,她本本分分的活了一辈子,手上也没沾惹过性命。
王婆娘叹了口气,转身去看了下炤台上的热水,用着葫芦瓢舀起来了半盆子。
端到了产床前。
“你啊!现在别使力,我看下宫口开了没,等会我跟你说的时候,你在用力。”,说完,她把打湿了的热毛巾,塞在潘佳颖的嘴里。
潘佳颖死命的咬着毛巾,不让自己出声。
待宫口开了七八指后,王婆娘喊了声,“用力,孩子能不能活下来,就靠你这个母亲了。”
潘佳颖脸上的汗珠子不停的往下滚落着。
显然痛苦之极。
许是她的这一番用力有了作用,孩子出来了一个头,头的方位却是向下的,被卡在那里,动弹不了。
王婆娘瞧着这一幕,脸色当即就白了,也不管潘佳颖之前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巴掌拍到她的脸上,厉声道,“不想孩子死,你就用力!!!”
潘佳颖这个时候已经是油尽灯枯了,她喃喃道,“孩……子……”,随即,她面色一狠,吐掉了口中的湿毛巾,死死的咬着舌头,一股血腥气蔓延在口中。
她整个身子猛的用力,一声嘹亮的啼哭声。
孩子出来了,让王婆娘的心思也安稳了不少。
哪成想,她把孩子往上一番,就瞧见,孩子脸上那块骇人的胎记。
她手上一抖,差点把孩子给丢了出去。
艰难的移着步子,看向床的另一头,“孩子……”,她话音刚落。
就看见,原本脸色惨白的孕妇,低着头,半晌都没动静。
王婆娘拍了下腿,“作孽啊!”,孩子才刚出生,母亲就没了。
不仅如此,这孩子是个女娃娃,脸又毁了一半,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第22章
往后的日子在怎么难过, 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当即最重要的是, 给这个孩子包起来, 别冻坏了,可麻烦了。
王婆娘找出提前准备好的棉布, 把孩子给包了起来。
盯着孩子看了半晌,也怪, 这孩子, 除了刚出生的时候,啼哭了下, 这都半晌了, 也不见叫唤一声。
她把孩子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的好好的。
抱着孩子匆匆的出了潘家祖屋,至于潘佳颖则被她用被子盖了下,号丧也要明天才能处理。
王婆娘抱着孩子,并未回自己家,反而往这村西头去了。
村西头, 早上五点的时候,有辆去县城的车子。
这个时间点, 刚刚好。
开车的司机,是她娘家隔房了的侄子, 叫王大庆, 她到的时候,王大庆刚起来。
正准备收拾收拾出门的。
王大庆看到自家的婶, 显然有些意外, 他嘴里还噙着一口刷牙水, 咕嘟咕嘟漱了两口,噗嗤一下吐了出来。
用袖子抹了一把嘴,把白乎乎的泡沫给擦了下去,惊讶,“婶,你怎么这么早?”,这才四点半来着,又是大雪,若不是为了挣两个钱,好过年,他才不愿意起大早去开车。
王婆娘抱着孩子去了屋内,王大庆媳妇正在厨房做饭。
听到动静,歪着头看了一眼,见是自家的婶娘,招呼了一声,“婶,我做早饭咧,一起吃点。”
王婆娘连忙拒绝,“我找大庆有事,过会就走的,你忙活吧。”
说完,王婆娘拉着王大庆去了屋内,门一关,她脸色一变,“婶这辈子没求过人,现在婶求你一件事,庆子,你可一定要答应婶。”
王大庆收起开始的嬉皮笑脸,看了一眼王婆娘怀里捂的严严实实的小棉包,“婶,你说,我能做到的,一定不会推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