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儿却羞涩的笑了笑,奋力捧着白玉盘走到一边,站住了。
又一个小小的童儿进来了,这个比方才的那个明显大了一岁,皱着张小脸,紧张的抱着个白玉雕成的小白鹅,一步一步,步子迈得特别稳。
“两岁,三岁,四岁,五岁……”众人和陆姳一样看得入了神,王文雅等素日喜爱小孩子的更是忍不住在心里默默数着,眼看着童儿一直到了十四岁、十五岁,手中捧的礼物也从白玉盘、小白鹅变成了白天鹅、白孔雀……
“最后一位,是他本人了哦。”敬王妃微笑道。
陆姳心中如小鹿乱撞。
是他本人了么?
陆姳白玉般的脸颊此刻如朝霞映雪,白里透粉,一颗心也成了娇嫩的粉红色。
奇怪,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甚至不知道他是谁,可为什么凭空有了心动的感觉……
第23章
到底是谁啊。
众人既惊讶、诧异, 又觉纳闷。
姑娘们尤其好奇。
王文雅兴奋不已, “如此新奇有趣,这送礼之人会是谁啊?”
陆婧猜测, “应该是敬王妃很熟悉很爱护的人,才会让敬王妃费心引荐。敬王妃一向爱惜娘家侄子侄女,那么,这送礼之人应该是何家哪位小公子吧?”
陆姈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嫉妒,“不一定是小公子,也或许是何家哪位姑娘啊。”
陆婧努努嘴,“不会是姑娘。送礼之人若是姑娘, 怎会让这些童儿打前锋。”
陆姈黯然神伤, “大姐姐说的对极了。送礼之人如果是位姑娘, 那打前锋的便应该是小女孩儿, 让这些童儿出面作甚。”
“哪家的公子如此费心思。”王文丽疑惑。
“是啊, 这些礼物倒还罢了,花费的心思非同小可。”陆妍忙附合。
王文雅惊讶扬眉,“这些礼物倒还罢了?五表妹, 你好大的口气。从这小小的白玉盘、小白鹅开始, 每一件玉器都是由极品羊脂美玉雕刻而成, 精美绝伦, 没有一点瑕疵,每一件都是珍品啊。”
陆妍脸红了红,“雅表姐, 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礼物虽然珍贵,总归还是有价的,这份心意,却是无价的……”
“对,心意是无价的。”陆娟忙不迭的点头。
心意最重要啊,长得黑没关系,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就行!
没人理会陆娟的话,姑娘们沉浸在各自的猜想中,王文雅浮想联翩,“不管他是谁,总之这份心思都让人太感动了,三表妹一定会喜欢,非常非常喜欢……礼物全是美玉,他一定是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说不定会是位赳赳武夫呢。”不知是谁在泛酸。
“不会,敬王妃出自昭应何氏,族中皆是文人雅士、书画名家。”王文丽忍不住纠正。
“为什么你们都猜是何家公子,也有可能是敬王府的公子啊。”
说这话的人是陆娟。
虽然这些人都不理会陆娟,但陆娟今天昂首挺胸,敢正眼看人,也敢大声说话。
当然了,这个大声说话就是正常说话而已,毕竟陆娟以前说话都是低声下气的。
陆妍哧笑一声,像看傻子一样看向陆娟,“敬王共娶过两任王妃,元妃早亡,留下一位大公子,因腿有残疾,等闲不出王府大门;继妃生下了二公子,二公子体弱多病,在外地随名医休养,多少年了,从没回过京师。你说送礼的人是敬王府的公子,那请问是有腿疾的大公子,还是体弱多病、从未在人前露过面的二公子?”
“这样啊。”陆娟迷糊了。
陆妍、陆好凑在一起咬耳朵,把陆娟笑话了一通,“就她孤陋寡闻,竟不知道皇室子弟之中,以南浔王殿下、北安王殿下为翘楚,敬王府两位公子,都是鲜为人知的。”“就是,名门贵女一半想嫁给南浔王,一半想嫁给北安王,其余的皇室子弟要么病弱要么纨绔,这个傻子竟不知道。”
陆姳今天成了众人瞩目的人物,陆妍、陆好早酸的不行了,笑话过陆娟,这两位姑娘心情好了不少。
厅里忽然安静下来了。
陆妍、陆好不禁也随着众人的目光望了过去。
十几名美貌侍女合力抬着一盆盛开的洛阳花进来了。
正值冬季,这盆洛阳花却争相怒放,色泽艳丽,玉笑珠香,风流潇洒。更奇的是,这盆洛阳花高达数米,上面的花朵有飞来红、袁家红、醉颜红、云红、天外红、先春红、一拂黄、软条黄、姚黄、卵心黄、御衣红、紫龙杯、颤风娇、豆绿、春水碧波等,仔细数来,颜色竟达十五种之多。
洛阳花品种繁多,色泽亦多,以黄、绿、深红、银红为上品,尤以黄、绿为贵。这盆洛阳花汇集了姚黄、软条黄、豆绿、春水碧波等名品,简直令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怎么可能呢?一株洛阳花能开出这其中任意一种颜色的花,已是稀奇难得,更何况是十五种?
所有的人都看呆了。
尚书府的齐夫人爱花成性,见到这样一盆奇花,连礼数也顾不得了,下了座位近前细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一盆宝石花!奇了,竟做得像真的一样,巧夺天工,巧夺天工。”
“原来是宝石做成,简直能以假乱真了。”众人大开眼界。
姑娘们有的羡慕已极,有的嫉妒愤恨,都已经说不出话了。
这样一盆宝石花,美得张扬,美得肆意,美得炫人耳目,谁的及笄礼能和她比……
陆姈的心好像被一针一针痛扎似的,伤得鲜血淋漓。
同样是十五岁,同样是及笄日,一个如此盛大隆重,一个却躲在角落里不为人知,这公平么?
陆姳围着洛阳花树转了两个圈,心里欢喜得冒泡。
好美哦,好喜欢哦。
“呦呦。”青年男子的声音,温润轻柔。
陆姳好像听过这个声音,不由自主的回头。
她是见过世面的人,可此情此景,也不禁屏住了呼吸。
身着蓝色锦袍的男子缓缓而来,海水蓝一般的袍服尤如纯净的蓝宝石,又如碧海睛空,清澈澄明。
他怀中抱着一只白羊。
这羊儿洁白如雪,栩栩如生,灵动可爱。
他的肌肤比羊更白皙,一双眼睛如稀世罕见的戈壁墨玉一般,经过几亿万年风霜雪雨的磨练,坚致温润,漆黑如墨,晶莹璀璨。
和陆姳一样,所有的姑娘都看呆了。
“他是真人么?不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王文雅喃喃。
“此神仙中人。”王文丽轻叹。
“京城何时有这般风姿的贵公子,咱们竟不知道?”陆妍、陆好等人胡思乱想。
陆婧眼睛一眨也不眨,“他把羊儿放下来了……他胸前绣有四爪龙……”
“绣有四爪龙,那肯定是皇室子弟了,他到底是谁?”陆妩惊呼。
陆姈轻轻的、有些凄凉的笑了笑,“还能是谁?各家王府的公子咱们都熟知,唯独敬王府的二公子、敬王妃的独生爱子,咱们从没见过。”
胸前绣有四爪龙,敬王妃如此郑重的介绍,除了敬王之子,还能有谁。
“这就是敬王府的二公子,那位传说中体弱多病、将不久于人世的二公子?”陆妩等人脑子里乱哄哄的。
原来南浔王、北安王不是最出色的,敬王妃的儿子才是……
原来敬王府的二公子并非体弱多病,只是容颜太过出众,如《逍遥游》中所写的神人一样,“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
陆姳目炫神迷。
这就是父母口中的“阿澄”“扬景澄”吧,指腹为婚,未婚夫……他是不是把指腹为婚当真了,才会费尽心思,送了这样别出心裁的及笄礼?
扬景澄缓步走来,将怀中的白羊放在花树下。
白羊由上好美玉雕成,仰着头,张着口,好像在啃花一样。
扬景澄衣袖微扬,四周的侍女抛洒花瓣,银红、深红、微红等颜色的花瓣纷纷飘落,如梦似幻。
“呦呦表妹,愚兄恭贺芳辰。”扬景澄柔声道。
他的声音就和他的人一样,仙气飘飘。
陆姳如在梦中,含笑道了谢,情不自禁的蹲下身子,仔细看那只仰头啃花的白羊,“和我娘绣给我的襁褓一样啊。”
扬景澄伸手抚花,微笑不语。
陆姳看着玲珑剔透的白羊,满天飞舞的花瓣,醉了。
不落窠臼的及笄礼啊,毕生难忘。
高平大长公主眼睛都瞪圆了,“嫂嫂,我竟不知咱们阿澄是这样的人,对表妹这般用心,这般好。和阿澄一比,我那些黄金太过俗气,我都不好意思了。”
敬王妃莞尔,“呦呦只是表妹么?你见谁为表妹费这样的心思?”
高平大长公惊讶,“不是表妹难道是……”看看敬王妃,看看笑而不语的谢夫人,恍然大悟,喜笑颜开,“原来如此,我得赶紧命人搜罗些稀奇罕见的珍宝,到时候我做姑母的可得送份厚礼。”
平远侯夫人、王夫人等从没见过如此奇景,一众老姐妹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陆姈心如刀割,“祖母,我和她同一天出生的,她受尽万千宠爱,我却什么也没有。祖母,我真的这么不讨人喜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