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想跟哥一块儿去城里,我可以去美容院给人当学徒,还有做美甲,赚了钱还能寄回家……”她说着说着,又心虚起来,尤其是对上赵翠越瞪越大的眼睛,声音都抖了。
赵翠没想到她女儿这么大胆,还出去打工,那谁给她洗衣服烧饭?还有地里的农活,难不成都让她干?没门!就算玉玉要去城里,那也得年娃子找到单位了,买了大房子,她好跟着一块儿去住,现在?想都甭想!
真是翅膀硬了,不想伺候她这亲妈了是?
赵翠脑海里突然闪现这个念头,顿时眼珠瞪大,怒从心来,手里的筷子朝刘玉玉脑袋狠狠打过去,要不是江晟年把刘玉玉拉开,这一下恐怕能把人打懵了。
刘玉玉躲在江晟年身后,眼泪哗哗地流,又惊又怕地看着她妈凶神恶煞的样子。
赵翠站起来,还想追着刘玉玉打,一边嘴里道:“好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还没去婆家呢,就不想管我这个亲妈了,以后还能指望你将来孝敬我?我先打死你这死丫头,看你还敢不敢动野心思……”
刘玉玉眼里的光采彻底黯淡下去,又打心底里怕她妈这副模样,隔着桌子躲赵翠:“我不是那意思,妈,你别打、啊——!”
赵翠见刘玉玉还敢躲她,眉梢吊起,满脸尖刻,母女俩绕着桌子追打,李金花看不下去,把饭碗往桌上狠狠一放,发出一声巨响,总算把赵翠震住了。
“干啥?!你打玉玉作甚?她说错啥了?”
赵翠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直喘气,“我是她妈,咋不能打她了?再说了,她说的那是啥话?家里这么多活,她走了谁干?!”等气匀了,她朝刘玉玉讥讽道:“甭管这个,真当城里那么好混呢?你瞅瞅你那样儿,到了城里也是被人骗的份儿,就给我在村里待着,哪儿都别想去!”
李金花气得手直哆嗦,“你是脚断了还是手断了?玉玉能干你不能干?等玉玉走了,你就给老娘滚出去,老娘可不惯着你!”
这么些年来,不说别的活,她这老太婆的衣裳都是自个儿洗,就看着赵翠这不要脸的懒东西啥不干不净的都让玉玉帮她洗,碍着玉玉是赵翠生的,不姓江,她说啥也没用,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等玉玉去了城里,她决不能忍受跟赵翠住一个屋檐下,活活给自己找晦气。
赵翠一跺脚,“我不滚,玉玉也别想走。我就不信我不让她去,她还敢不听我的!”
李金花知道跟赵翠说不通,拉着刘玉玉坐下。
“先吃饭,她敢打你,奶先剥了她的皮。”
刘玉玉战战兢兢地坐下来,扒着红薯饭只觉得味同嚼蜡,原本热切想去首都的心也彻底凉了下来。
江晟年看着这一出闹剧,没说什么,他认为没必要在赵翠身上多费口舌,刘玉玉的事更没必要征得她的同意。
而赵翠在刘玉玉提出这件事以后心里产生了一种危机感,虽然她依旧觉得自己是玉玉亲妈,玉玉孝敬她伺候她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她要是敢不管她死活,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可她也不能否认,玉玉现在已经算是个大姑娘,脑子里想的东西她也猜不到,谁知道会不会真干出没良心的事儿来。
她刚才还担心年娃子去了外头会不管她们,这会儿才发现原来玉玉已经被他给带跑偏了,那怎么成?她得赶紧去找她表叔的儿子,让他帮自己一个忙……
37.被资助的渣男
“你要这东西干啥?”冯贵刚从外头回来,就看到赵翠在他家门口,两人一同进了老屋。
赵翠本不想说出来,可冯贵一副她不坦白就不松口的模样,正好瞅着外头没人,只能小心地凑到冯贵面前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就见冯贵眯起眼睛看了赵翠几眼,露出一口黄牙猥琐地笑了笑。
“你这不大好?人年娃子看不上人家就算了,你也捞不着啥好处。再说了,现在城里人思想都开放得很,你以为干过那事儿就非得娶小玲了?年娃子可不一定对人家负责。”
赵翠一脸你不懂的表情,“你当小玲她奶是吃素的?比我家死老太婆还难搞。要是年娃子和小玲真成事儿了,她奶就是豁出老命也得按着年娃子娶了小玲。”
冯贵看着她,皱起眉:“那小玲呢?人家也愿意跟年娃子?”
“你这不是废话?现在这村里头的大姑娘,谁不想和咱家结亲?可年娃子看不上那些人,他已经见过小玲了,俩小年轻处得挺好的,就差了那么点意思,再不定下来,等年娃子回了城里,那一切可就说不准了。”
冯贵眼神有些奇怪:“不是,我说你咋这热心呢?年娃子这样的不得娶个城里媳妇儿才好,你硬撮合两人干啥?这小玲长得是还不错,可也配不上年娃子啊?”
他知道赵翠和于小玲是亲戚,就算是赵翠想套近乎,可她不还是年娃子后妈嘛?干啥这舍近求远的。
赵翠怎么会告诉冯贵她心里是咋想的,就说:“这你就别管了,小玲那丫头除了家里不好,别的挑不出啥错,你们都说配不上,可人不能忘本呐,去城里读过书就瞧不起村里人了?我看挺凑合。”
冯贵也不想管赵翠的破事儿,两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他自己干的也是见不得人的营生,赵翠爱咋咋地。
“那成,我给你点儿药,不管你用来干啥,反正别说是我给的,不然老子可饶不了你。”
冯贵不想得罪李金花和江晟年,但他也有点看好戏的意思,于是冲着赵翠恐吓道。
赵翠被他吓得拍怕胸脯,冯贵有亲戚在夜总会,他就专门在这十里八乡介绍长得不错的姑娘去城市“打工”,这里面当然用了手段的,坑蒙拐骗,有些姑娘入了贼窝,一是逃不出来,二是尝到了赚钱的甜头,更何况这事儿干都干了,出来了也清白不了,索性认命一直熬到人老珠黄,或者中间得病就没了,总之弄到最后,在冯贵这帮人眼里,就成了心甘情愿。
“我咋会乱说呢,再说了,我也不敢让年娃子知道是我动的手脚啊,那不得被老太婆和年娃子恨死。”
冯贵哼笑一声,斜眼看看赵翠,摆手道:“这些都跟我没啥关系,你赶紧走,我婆娘给我去庙里算了,今年我跟老娘们犯冲,说多话容易沾上晦气,你可别怪我啊。”
赵翠脸色变了变,任谁被说老娘们都高兴不起来,不过她也不敢跟冯贵呛声,想了想,带着一点讨好的意味说:“你以前不是也挺’看好’小玲的,要是年娃子和小玲没成,我帮你跟她说说,让她跟你去’打工’呗。”
冯贵正拿一根牙签儿剔牙呢,一听赵翠的话,手立刻停了下来,看着她嘿嘿一笑。
他一直觉得于小玲是个“好苗子”,别看这会儿面黄肌瘦得看着没兴致,那是成天干活加吃得不好缺营养,他经手的货色多了去,就冲于小玲那双大眼睛,绝对能在夜总会混出名头,很多有钱人就吃清纯可怜这一套。
“成,那我就等你好消息。”
冯贵抹了抹嘴,原先他也撺掇过于小玲,可人家说要留在家照顾弟弟妹妹,走不开,他也不好用啥手段,毕竟于小玲她奶可是出了名的凶悍,他不想触这霉头,这下有了赵翠牵线,没准还真能成。至于年娃子那边,就凭他这么多年在城里混练出的眼力界儿,看得出人不是任人摆布的主儿,赵翠这臭婆娘多半要吃瘪,到时候正好把于小玲搞过来,他又多了一笔生意,岂不美滋滋?
赵翠把那两颗小药丸儿塞进兜里,朝冯贵挤挤眼,忍住心中的窃喜,转身出了冯家,往于小玲的家走去。
于小玲刚在井边洗完衣裳,提着木桶要回家,两人正巧在路上碰见了。
于小玲刚叫了一声“翠姨”,赵翠就做贼似的把人拉到一边的树丛里,看着于小玲露出隐晦的笑。
“小玲啊,姨问你一个事儿。”
于小玲不明所以,只知道赵翠笑得有些怪,心里顿时也不上不下的,隐约觉得可能跟江晟年有关。
“啥事儿啊翠姨?”她声音不自觉放轻了,眼里有几分怯意和羞涩。
赵翠拍拍她被井水冻得冰块儿似的手,说:“这俩月你来我家这么多次,实话告诉翠姨,是不是对年娃子有那个意思?”
于小玲的脸本就被寒风吹得通红,听了赵翠的话血直往脑袋冲,脸颊更是烫得不行,支支吾吾地说:“没、没有,我是去找玉玉说话的,不是为了他,翠姨,你别误会了。”
赵翠“啧”了一声,“哎呀,这里就你跟翠姨两个人,有啥好藏着掖着的?真当我看不出来呢?眼看年娃子就要开学回去了,我可听他跟死老……我家老太太说,明年过年就不回来了,你要是不抓紧跟他确定关系,以后可再也没机会了。你想想,城里可都是漂亮又有文化的小姑娘,等年娃子见得多了,还能看得上你?”
于小玲心情骤然变差,低声说:“人家本来也看不上我啊。”
她本来想好了随便嫁个人,心里也没啥感觉,可见过江晟年以后,再看村里那些粗鲁邋遢的糙汉子、老大粗,就怎么也瞧不上了,原本这么些天慢慢说服自己不要妄想不该是自己的东西,总算没那么难受,如今被赵翠这么一说,顿时心里又起了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