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烛火在床头轻轻跳跃着,将这屋子闪的忽明忽暗,十分诡异。
李世成用惯了夜明珠,竟十分不习惯这样的光亮,他原想抬手将火苗掐灭,奈何身边女子将他抱的死紧,终是没忍心再将她推开,两眼一闭,片刻,便沉沉睡去。
屋外的风雪越发的大了,门口守夜的下人们忍不住搓了搓耳朵,便靠着门槛上假寐着去。
长林院静了一片,只是几个偏屋的房间依旧灯火通明,不见落光。
姜陵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晌午,当下睁眼只觉得头痛欲裂,喉咙处似是被什么东西撕扯着,十分难耐。
赶忙唤了珠儿进来送水,姜陵一口气连喝了三杯,随即狠狠打了个水嗝,问道:“什么时辰了?”
珠儿道:“回夫人,已经戌时了。”
姜陵没想到秦湘这具身子的酒量居然如此之差,区区三杯就能将她喝的不省人事,想她曾经也算是混场子的人,别说白酒红酒,就是那纯度洋酒,她也是堪堪一瓶都不带懵圈的,如今这不到半两的酒水,竟让她睡成这个死样!
摇了摇还有些微痛的脑袋,她忽然想到昨日原本是请李世成吃饭的,当下赶紧道:“对了,昨儿李世成几时回去的?”
珠儿原本诺诺的一张脸忽然露出一丝时分暧昧的神色,语气中掩不住的喜悦,说道:“夫人喝多了,三爷昨夜就没回去,宿在咱们这了。”
姜陵看珠儿神色不对,忽然低头往自己身上看去,只见胸前衣襟大敞,肚兜松松垮垮的坠到腰间,露出胸口一片雪白。
轰的一下,姜陵一张脸瞬间热了起来,赶紧用被子捂住自己,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说他昨夜睡在我这?”
珠儿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说道:“三爷见夫人醉的厉害,便将夫人抱进来睡了,今早三爷临走前特意吩咐,让奴婢不要吵醒夫人,待夫人醒来,再进来伺候。”
不能吧??
姜陵心里此刻涌起千层激浪,她死命回想那三杯酒入肚之后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珠儿见她不语,以为姜陵是高兴的有些害羞,笑道:“夫人既然醒了,奴婢这就去替夫人打水沐浴洗漱。”
姜陵一个激灵…
古代女人什么时候会在早上沐浴?
当然是昨晚做了那云雨之事!
姜陵此时只觉一个头两个大,下意识动了动身子,可感觉并无什么异样,当下道:“等一下。”
珠儿转过身子,躬身道:“夫人还有何吩咐?”
姜陵想问,却觉得有些难以启齿,过了好半晌,才似乎下定决心,咬牙问道:“昨夜,可有听到这屋里有什么动静?”
珠儿看她神色怪异,脸颊泛红,便知晓姜陵的意思,但到底也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未经人事,不好意思道:“三爷与夫人的事,咱们做下人的,听到也当没听到…”
一边说着,却是蹭的一下就转身小跑了出去,还不忘小声道:“奴婢这就去给您备水沐浴。”
姜陵此时真是想撞豆腐的心都有了,这平白无故的穿越一回,竟是让人家占了这么大便宜去?虽说这身子不是她的,可终究是是过不去心里的坎儿。
虽然李世成那张绝代风华的脸不至于让她觉得是委屈了自己,可毕竟是趁人之危…
姜陵想着,没来由一股怒气袭上心头。
如此小人,也配得上带领义军推翻暴君!
虽说她二十一世纪女性不那么将这种事太过看重,只当是一夜情大家完事儿拍屁股走人,但那也是要在两厢情愿之下发生,如今李世成趁她喝醉对她做了那种事,简直不配为君子!
姜陵气的将床上的枕头一把砸了出去,碰的一声大响,原本立于窗边的花盆支架,顷刻狠狠的倒了下来。
☆、正面交锋
姜陵气的一天都不曾说话。
傍晚的时候,珠儿捧了几道清粥小菜上来,说道:“夫人今日一天都不曾吃东西,若是身子不适,待会儿奴婢唤了大夫过来诊治,这饭菜,夫人还是先进一些吧。”
珠儿自然是不知道姜陵这一天都一脸不爽的缘由,还以为是昨夜那事之后她身子不适,却又碍于女子脸面不好说起。
姜陵哪里知道珠儿所想,只顾着气愤李世成,一点胃口也没有。
“拿下去吧,我吃不下。”
珠儿急了,说道:“夫人这身子才没恢复没几日,就一天水米不进,这样下去,若是有个好歹,三爷怪罪下来,奴婢,奴婢担当不起…”
姜陵一听到三爷二字,当下火冒三丈,却不好对一个小姑娘发脾气。
将盖在身上的薄毯一把掀开往桌边走去,一张脸拉的老长。
珠儿见她终于动弹了,立刻高兴起来将饭食往姜陵眼前的桌子一放,说道:“那奴婢这就去给夫人唤柳大夫过来。”
姜陵喝了一口白粥,将她叫住,开口道:“我没事,不用让大夫过来。”
珠儿担忧道:“可奴婢看您今日似乎气色不大好,还是看看吧。”
姜陵摇摇头,便不再言语,珠儿见虽不说话,可表情确是十分坚定,也不敢忤逆她的意思。
眼看着姜陵浅浅吃了几口便停下动作,珠儿忧心道:“夫人若是觉得不合口味,奴婢这就吩咐厨房重新换些饭食来。”
姜陵心中烦闷,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直堵在胸口出不来,她只道:“不用了,你撤下去吧,我没胃口。”
珠儿神色灼虑的瞧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却在终是住了口,上前将餐盘系数端走。
姜陵望着铜炉里的火苗有些出神,脸上净是郁郁寡欢之色,其实倒不全是因为昨夜之事,只是她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王美媛,不由的心里十分不爽。
“再去准备些沐浴的水来。”
等到珠儿快走出门的时候,姜陵才缓缓开口,小丫鬟回头说道:“夫人不是晌午才沐浴过一次?这冬日气候干燥,奴婢怕夫人身子耐不住。”
姜陵道:“不妨事,你去准备便是。”想想似乎还有什么要说的,女子垂了垂眼睫,便道:“找些花瓣给我撒上。”
一想到自己身上残留着李世成那伪君子的味道,她没来由就觉得十分憋屈。
——小姐,你真的是自作多情了诶!
夏朝上流世家夫人小姐一直流行花瓣沐浴的习俗,能让皮肤更好,体香更甚,长林院的几房夫人亦是如此,所以珠儿当下也不惊讶,便说道:“是,奴婢这就去准备,只是冬日天寒,咱们备着的也只有夏日留存的一点云萝花跟紫薇花,平日里其他夫人惯用的叶云花前些日子管家系数给了给三夫人,夫人若是不嫌那花有些淡了味道,奴婢这就去问管家要来。”
姜陵摆了摆手,示意她去,虽不知那些没听过的花到底长什么样,但有总比没有的好。
她在灯火下坐了片刻,只想着这十个月应该怎样在这长林院度过,谄媚巴结?亦或是曲意逢迎?
都不行。
且不说别的,以她活了二十四年来对男人的了解,往往这种有权有势的世家子弟,越是不需要倒贴上来的女人,甚至,他们连乖巧顺从的都不需要。
李世成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从见到他第一面开始,姜陵就有了这样的感觉,所以,对付这种男人,越是表面上的顺从,他越是不会将你放在心上,反而会怀疑你的用心,毕竟这些人,从小到大受到的都是这种礼遇,所以对他们来说,不过就似平常无不同,在他心里勾不起任何涟漪。
而她姜陵如今是什么目的?
并非要跟他的姬妾们一样去争夺宠爱,也并非要真的就这样做着他豢养的金丝雀受他庇护。
而是那十分诱惑人心的七千万!
今日之前她还觉得,为了给自己的任务铺路,她须得跟李世成搞好关系才是。
可现下,她突然不这么想了。
女人交往异性和男人交往同性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男人往往很快就会将同性当做朋友兄弟,而对于女性,却是多了一丝男女的情绪在里面,所以,一味的想让男女之间存在纯良关系,几乎是不太可能的。
一味的顺从温良,刻意讨好,并不会让这个万花丛中过的少爷惦记几分,更别提所谓的信任,可能照此以往,他就会觉得,她与他后院养着的这些女人并无差别。
姜陵要得到的,是李世成的信任。
而不是就这样只简简单单一个长林院六夫人的角色。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逆道而驰的让这人一步步将所谓的信赖托付给她,倘若不如此,那边会给她最后的任务带来很大的麻烦。
想到这,不由又想起昨夜之事,她没来由更是一阵恼火!
没多久,风顺着门缝吹了进来,珠儿恭声道:“夫人,水好了。”
丫鬟将上好的锦缎丝质睡袍端放在浴桶之旁的云台小桌上,依次摆开一道精致古朴的浴用之物,旁边有个伺候的人伸手触了触里面的温度,随后,只见两个抬着玉色屏风的下人将诺大的屏风摆放在隔着门与浴桶中间的位置。
姜陵懒洋洋半靠在漫过胸口的温水里,缓缓一口气从朱唇吐出,只觉得十分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