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女声道:“就是他,你去给他瞧瞧。”
这声音正是狐三娘的,然后就有一人来到床边,搭住了薛采的手腕。狐三娘这是给他请了大夫?薛采心说这娘们儿还算不错,似乎也不是那么不讲理。
一会儿之后只听大夫叹息一声,狐三娘道:“怎么样?”
大夫叹息道:“身中奇毒,经脉断了一半,如今还活着也算是个奇迹。”
狐三娘又问:“是什么毒?”
“不晓得。”大夫道:“不过就算是解了毒,那断掉的经脉也接不回去了。武功是全废了,这身子也毁了,还能活多久端看他的造化了。”
之后大夫给薛采开了一些解毒疗伤的药,薛采听不见屋子里有声音了,便以为人都走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狐三娘正默默的坐在一边的桌子旁,正瞧着他。
“韩广。”
狐三娘开口道:“我本来挺说你被武林盟的人杀了,还想着要替你报仇。却见你与那姓葵的小娘们儿在一起,还以为你暗中投了武林盟。”
薛采苦笑道:“我没有。”
“我知道。”狐三娘道:“武林盟怎么会接受你这样将死的废物呢?”
薛采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苦笑。狐三娘又道:“你这伤是武林盟的人弄的?”
“不是。”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薛采便将自己与师父之间的恩怨简单的说了点,之后道:“葵姑娘是个好人,看在我快死的份上,愿意送我回家。”
狐三娘听后沉默半晌,之后语气有些复杂道:“从未想过你韩广也有这种时候。”
这语气中不乏唏嘘,想来是因为从韩广身上想到了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人,而韩广武功比自己高很多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薛采心说好机会呀,便趁着这个良好的气氛道:“如今你知道我的事了,便放我走吧,我只想在死前回去。”
谁知狐三娘居然两眼一瞪道:“你想得美。”
薛采一愣,就听狐三娘道:“你我本来也无甚交情,你可知我为何想要替你报仇?”
薛采仔细想了想,发现韩广与狐三娘确实没什么往来,便问:“为什么?”
狐三娘沉吟了一下,道:“三年前你武功还未达到巅峰的程度,你去刺杀点苍派的掌门,此事你可还记得?”
薛采奇怪道:“当然记得。”
“那你可还记得,你为了潜入点苍派,勾引了一个小女子?”
这下真让薛采一呆,他仔细回想韩广的记忆,发现确实有这么个事。当时韩广潜入点苍派,本来还算顺利,却因为一个疏忽被一位名叫小镜的女子发现的不对。他本来是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小镜的,却不曾想中间他的举动被小镜误会,误以为韩广是喜欢她想接近她的男子。
小镜见韩广长得漂亮,气质也与其他男人不同,不知不觉就陷了进去。韩广发现这个情况之后,也就不杀小镜了,他还觉得自己真是大发了慈悲饶了这小女子一命。等他杀了点苍派掌门之后,哪里还想得起小镜,直接就走了。
见了薛采的神情狐三娘便知道他想起来了,她道:“你这负心薄情的臭男人,活该落得这样的下场,你可知道你走之后小镜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薛采自是不知道,狐三娘道:“她因为和你交往甚密,点苍派掌门死后她就被当做了叛徒,被逐出了师门送去后山的山神庙。我去找她的时候她已经病的奄奄一息,就这样还抓着我的手,说担心你要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关照你。”
无论如何薛采也是想不到会有这么一茬儿的,他虽然不是原主,但此刻也是忍不住为小镜姑娘叹息。只是他不说他还有任务在身了,就算是原主,这个时候除了叹息也不会有别的反应了。
薛采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苍白的嘴唇轻启道:“唉,小镜姑娘的事确实让人惋惜。只是我如今也算遭到报应了,三娘你看在我就要死的份上放我走吧。”
狐三娘冲着他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你就这么死了,真是太便宜你了,放你走?你想得美,我要带你去点苍派,让你死在小镜的面前。”
薛采一激动,便剧烈的咳嗽起来,等平复下来捂着嘴的手已经全都是血。狐三娘看着他这个样子,眉头微不可查的一蹙。
薛采想了想决定对狐三娘使出金手指,他咳完之后嘴唇染血,躺在床上发丝铺在身下。脸色苍白的仿佛要透明,闭着眼睛略微急促的喘气,仿佛只是简单的呼吸便让他十分废劲,他气若游丝的道:“三娘,我这样的身子怕是上不了点苍山便要死在半道上,不如你让我走。等我死后,我自会去下面亲自向小镜姑娘解释。”
看着这样的韩广,狐三娘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她见过韩广的次数不错,但每次韩广给她留下印象都是强大而冷酷,令人望而生畏,她何曾见过这样的韩广?狐三娘道:“你现在与从前不太一样了。”
薛采:“大概是因为要死了吧。”
“三娘。”薛采忽然深沉的开口,“你如此为小镜姑娘抱不平,你与她是什么关系?”
狐三娘那颗沉寂多年的心,忽然就被薛采这深沉的一唤给惊醒了。从未有人用如此缱绻的语气唤她的名字,她后退一步用冷酷的姿态道:“哼,我就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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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心纵火④
她不说,薛采也不是很想知道, 他现在只想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狐三娘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匆匆推门出去了。薛采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正准备爬起来想办法脱身,狐三娘又推门进来了, 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两碗漆黑的药, 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见薛采皱着眉头看她, 狐三娘皮笑肉不笑的道:“怎么你想逃?”
薛采没说话, 狐三娘将一碗药递到薛采面前道:“你刚刚说要去下面亲自向小镜解释,现在我就送你下去,你怕不怕?”
薛采低头看了眼那药,伸手将药接过来,拿在手上不动。狐三娘讥讽的道:“怎么,你不敢?”
薛采道:“太烫,凉一会儿。”
狐三娘嘴角抽搐了一下,就这么瞪着薛采。薛采手里捧着药, 表情十分的淡定, 一直等到汤药不那么烫了,就仰头将汤药一饮而尽。完了朝着狐三娘伸出了手, 狐三娘:“干什么?”
“把另一碗给我呀。”薛采奇怪道:“不是给我的吗?”
两碗苦涩的要命的药下了肚,即使以薛采的耐力,也忍不住皱了皱眉。狐三娘道:“你就不怕这里头我真的下了毒?”
“不怕。”薛采擦了擦嘴角道:“要下毒一只碗就够了,何苦拿两碗药过来?”
狐三娘在旁边默默站了一会儿,问道:“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薛采反问她,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狐三娘在椅子上坐下,上下打量了一番薛采,道:“我以前见你的时候,觉得你就是个冷血的杀手,如今你快要死了,倒是多了很多人味。”
薛采嘴里苦涩的不行,偏勾起了一个笑容,道:“一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往往他自己是不知道。不如你看仔细些,或许就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狐三娘定眼瞧他,他歪坐在床上,散乱的乌发披散在胸前身后。脸色无比苍白,却又带着笑容,笑容中又透着疲惫。狐三娘移开视线,道:“我看不出来,我一向也不太会看人。”
薛采眨了一下眼睛,狐三娘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相反我还会尽力保住你的命。但我也不会放了你,我说过要带你去点苍山,就算是你的尸体,我也是要带去的。”
这下薛采是真的为难了,他不明白狐三娘为何如此执着于要带他上点苍山。为了说服胡三年他已经使出了金手指了,可狐三娘依旧不为所动。实在不行就只能动手了,只是可怜了他眼下脆弱的身子骨。
吃过药后薛采又躺下了,边休息边恢复身体,好为之后的突袭做准备。
等他被喊醒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狐三娘将他从床上扶起来,扶到了外面的凉亭,里面已经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
狐三娘往薛采的杯子里倒了一杯酒,道:“喝一杯?”
薛采抬手拒绝,“不喝。”
“怎么?”狐三娘妖娆的长眉微微一挑,“怀疑里面有毒?”
“不是。”薛采解释道:“喝酒伤身体。”
狐三娘:“……”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狐三娘颇为不可思议的道:“竟看不出你是这样爱惜身体的人。”
“从前确实不甚爱惜。”薛采给自己舀了一碗奶白的鱼汤,道:“可眼下没几天好活了,就格外珍惜。”
这话说的倒是没毛病,只是让人非常不爽,狐三娘动作粗鲁的干了一杯酒。薛采一看计上心头,倘若将她灌醉,那动起手来不是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