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惊诧,冷淡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松动。
阮宁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她模糊地想起刚刚有人叫他王爷,无数原文的信息从脑中滑过,但她抓不住,猜不出。
沾血的手指突然捏住了她的下巴,男人的声音清冷:“你叫什么名字?”
阮宁感觉到他手上的血迹沾在了自己的肌肤上,一阵恶心,但她不敢吭声,睫毛上小小的泪滴汇成一颗大大的泪珠,无声地从苍白的脸颊上滚落下来。
还真是爱哭呢。男人心里想着,跟着松开她,弯腰抓了几把雪擦掉手上的血迹,再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宁阮。”阮宁拼了最大的力气才找回声音,瑟瑟发抖。
她的声音沙哑生涩,听起来却有别样的韵味,男人心中一动,再次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映着微弱的天光细细看着。娇嫩、清艳、脆弱、诱惑,似乎每个词用来形容这张脸都不为过,男人的指腹摩挲着幼滑的肌肤,声音低沉:“你看见了,你说,要怎么办。”
阮宁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她果然不该看,他要杀她了!长时间的饥饿寒冷瞬间袭来,和恐惧一起击倒了她,她身子晃了晃,软软地滑下去,晕倒了。
等再次睁开眼睛时,阮宁发现自己垫着一件黑袍躺在地上,眼前是一堆火光跳跃的篝火,男人坐在他身旁,黝黑的眸子看着她,淡淡地说:“不用怕,我暂时不会杀你。”
阮宁猛地一喜,跟着又是一惊,暂时?那么他终究还会杀她吗?
篝火的火苗跳跃着,送来一阵暖意,可同时也送来一股说不出的血腥气,阮宁疑惑地看过去,这才发现那堆篝火里竟然有许多衣服,从没烧玩的碎片来看,应该是被杀死的官兵。
她立刻又干呕起来,男人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又说:“雪大,取柴太麻烦。”
阮宁没想到他竟然肯向她解释,她撑起身子挣扎着想离篝火远一些,却见他微微一笑,目光看向她身下的黑袍。
这个魔王竟然会笑,笑起来还挺好看。阮宁茫然地想着,不由自主也看向了黑袍。
那是一件织着金色暗云纹的黑袍,制作精细,露出的里子是纯黑光滑的黑貂皮,阮宁这才意识到这应该是男人的袍子。现在她知道他为什么笑了,这袍子上肯定沾着无数死人的血迹,只是因为色黑,所以看不出来。
她一骨碌爬起来,像躲瘟疫一样离那件黑袍远远的,浑身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男人伸手捞起黑袍披在肩上,声音慵懒:“不想冻死的话还是不要这么讲究的好。”
阮宁不算个讲究的人,但烧死人衣服、穿带血袍子的事情还是超出了她的承受极限。她颤抖着向后挪,冰凉的雪浸湿了鞋子,饥饿一阵阵袭来,带着血腥气的火堆远远送来一阵暖意,身后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寒冷,她觉得自己大概是在一个噩梦里,否则怎么会落入这么悲催的境地?
“有吃的吗?”男人冷不丁问道。
阮宁哆嗦着摸出干粮抛了过去。那是几块杂粮面饼子,又干又硬又酸,她留了一块努力啃着,牙都快硌掉了,也只啃下指头那么大一小块。
男人接过干粮,嫌弃地看了一眼就丢在边上,继续烤火。
阮宁继续跟干粮缠斗,就在此时,男人突然站起身,向她说道:“过来。”
阮宁没动,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敢动。
男人不耐烦了,一步跨过来抓住她搂进怀里,命令道:“抓紧我!”
他似乎是惯于发号施令的人,声音里是不容置疑的威严,阮宁下意识地抱紧了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不远处紧接着响起了一声低低的吼叫。
男人微微一笑,低声说:“有吃的了。”
雪地上出现几个蠕动的灰白色影子,是一群灰狼。
阮宁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叫出声,肯定是个噩梦,一定是的,否则她怎么会这么惨!
大雪天气,狼群比人更饿,闻着血腥气就来了,死人的尸体它们没有碰,却盯上了火堆边的两个活人。
它们很有秩序,头狼在男人的正对面盯着,其他几只默默地散开,形成一个小小的包围,男人似乎很不耐烦等待,随手抽出一根燃烧的木柴朝着头狼扔了过去。
他的主动挑衅立刻得到了回应,四面八方几条灰白的狼影一起向他扑来。
阮宁闭着眼睛,在极度的恐惧中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抱紧了!”男人一声低喝,跟着阮宁觉得身子飞了起来,她不敢睁眼,只是下意识地叫着来缓解内心的恐惧,女人的尖叫声和低沉的狼吼声混在一起,偶尔还有篝火的噼啪声,无数混乱的声音交杂着,唯有男人没有再发出声音。
难道他死了?
阮宁知道不可能,因为她的腰还被他紧紧箍着,但她还是忍不住地怕,于是努力睁开了眼睛。
男人被两只狼缠着,一只扑在肩头,另一只抱着他的腿,因为要分出一只手搂阮宁,所以男人只能用一只手跟它们颤抖,很不方便。但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只头狼趁机扑到了阮宁身上,两只粗大的前爪搭上了她的肩。
阮宁脑中一片空白。头狼的嘴张得很大,她能看见它发黄的獠牙,能闻到它喉咙里腥臭的气味,甚至能看见它脸上一根根灰中带黑的长毛,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头狼猛地发力,张嘴向她脸上要去,千钧一发之时,男人松开她,一脚踢飞一只狼,跟着两只手一上一下抓住头狼的长嘴用力往两边掰开。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狼吼,头狼的脑袋从嘴巴处分开了,狼血溅在阮宁脸上,阮宁尖叫着,却看见先前那只狼趁机咬住了男人的肩膀。
衣服被撕裂,鲜血飞溅,男人绷着脸扔掉头狼的尸体,跟着抓住那只狼用力摔在了地上,一下又一下,他绷着脸始终没有停手,眼睛里也泛出了血色,灰狼的尸体很快被摔得七零八碎变成一大团烂肉,阮宁终于找回自己的语言功能,声音颤抖着说道:“已经死了,你,你别管它,先包扎下伤口吧。”
她的声音像一股清流,再次滋润了男人暴怒的心境,让他即将决提的情绪突然收缩回来,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决定,留下这个女人。
他松开手,定定地看向她,声音低沉:“宁阮对吧?从现在起,你是我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星仪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6 21:20:06
第117章 117
薄薄的刀刃刺进头狼的后腿, 厚密的狼皮被迅速分离,露出肌肉健硕的腿肉,刀锋从中穿过, 架在火堆上熏烤, 狼肉的焦糊香味很快飘散在空气中,与弥漫的血腥气混成一种诡异的气息。
阮宁的目光始终粘在男人半裸的上身没有移开。
因为不耐烦一直出血,男人索性撕掉了大半边袍服,露出受伤的右肩。那里被狼牙撕开了一条深深的口子,血仍旧在流着,小麦色的皮肤向外翻着, 露出深刻的伤口,但这并不是吸引阮宁注意力的地方,她看的是他靠近做胸前的伤痕,那是一个陈年旧伤, 靠近左边心脏的位置, 虽然早已痊愈, 仍旧能看出凹凸不平的痕迹, 可想而知当初伤得很重。
王爷, 心口有伤痕, 嗜啊杀, 现在她知道他是谁了, 宁王楚元,霍柔唯一没有勾引到的男人。
楚元,已故的晋元大长公主的独生子, 当今皇上楚允正的表弟,唯一一个被赐国姓并且封王的公主之子,他在原文中的显赫声名甚至远远盖过了男主,要不是霍柔没勾搭到他,原文的男主怕是要换人了。楚元心口上那个刀伤的官方说法是他小时候和母亲同时被人刺杀留下的痕迹,但还有一个在消息灵通的世家中流传的说法——根本没有什么刺客,那一刀是他的母亲晋元大长公主刺的,在刺了他之后,晋元大长公主用同一把匕首自杀身亡,而他却被皇帝楚允正救活,从此带进宫中养着,比正经的皇子甚至太子都更受宠爱。
楚元天性嗜啊杀,非但多次在京城大开杀戒,后来为了过杀瘾还自请到边疆作战,楚允正怕他有闪失不肯答应,他就单枪匹马跑去,二话不说单挑了敌军一个营寨,杀得尸山血海,一战成名。
因为显赫的身世、英俊的外表加上爆棚的战绩,他很快成了霍柔觉得最值得勾搭的男人,霍柔借助男备胎们的渠道主动接近他,可惜他始终不屑一顾,这也是原文中霍柔对男人的作战中唯一一次失手。
回想楚元的属性特征,阮宁突然意识到,今天逃跑时她那个开玩笑似的想法或许已经成真了,她大概真的碰到了一个新病娇。
可这位病得程度未免有点可怕,而且一点儿也不娇,她很怀疑自己在他身边连一天都撑不下去,很快就要呜呼哀哉了。
“娇娇,他应该不是病娇吧?”她带着几分渺茫的希望问道。
“他是。”标准女声干脆地答道。
阮宁欲哭无泪,这不是做攻略,这个文从头到尾都在玩命好不好!
“吃。”一块烤好的狼肉穿在刀尖上被递到了她面前,楚元看着她,目光里的意味晦涩不明。
阮宁哆嗦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她心理素质并没有强大到这种程度,对着一堆人尸和狼尸居然还吃得下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