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那间,众人皆低语了起来,心想这马大人有何要事非得在这时候说。
“马大人,还不快下来!”
与其交好的几位官员纷纷紧张的对他使着眼色,这马大人简直糊涂,没看到秋妃还在这吗?这时把事捅出去,岂不是在明面上得罪了皇上的宠妃,若是这女子在皇上耳边吹吹枕边风,他哪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世子,你可听说了那事?”
一个郡王忽然颇有趣味的凑了过来,宋天靖端着酒杯淡淡瞥了她眼,笑而不语,只是目光不经意扫过殿上那个如皓月般的女子。
看着底下突然冒出来的人,赫连策不急不缓摩挲着玉扳指,眸光一暗,“爱卿既有要事,又何须分场合。”
话落,底下的人腰板子瞬间一直,声音洪亮充满正气,“启奏皇上,经微臣与几位同僚的查探,发现南洲一带的官员行为作风极其不端,经常欺压百姓,收受贿赂,官商勾结搞的民不聊生,其中以松明县知县颜之冠最为恶劣,他不仅霸占田地,还私自加重赋税中饱私囊,更可恨的是竟与当地恶霸勾结,搞的当地百姓怨声载道乌烟瘴气,可他却与南洲一带官员狼狈为奸,压下了百姓的投状,若不是微臣与几位同僚及时发现这一情况,百姓们定要继续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还请皇上明察秋毫,惩治那些欺行霸市的贪官污吏,还当地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整个大殿一片死寂,所有人神色都有些微妙,一些官员都在叹口气,这马大人也是糊涂,没看到秋妃如此受宠吗?还非要一头撞上去!
倒是云妃眼中难掩得意,她倒要看看表哥还如何维护这个小贱人!
楚湫并不惊讶,可作为当事人还是得做出一副着急的模样,甚至碰倒了一旁的酒杯。
赫连策一手搭在桌上,冷硬的轮廓让人看不出任何喜怒,“南洲一带官员狼狈为奸,巡抚又是干什么吃的?”
这马大人一噎,不知为何后背开始渐渐冒出冷汗,“这……”
霎那间,殿内其他人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暗骂这马大人就是个害人精!
“如此说来,历届巡抚,吏部上下,都是个摆设?”男人语气微沉。
此时已经无人敢多言,那马大人吓得连酒也醒了,整个人抖的跟个筛糠一样,满头大汗。
赫连策抿了口酒,目光如炬,“这样看来的确是牵连甚广,爱卿真是直言不讳,朕的确该好好嘉奖。”
“皇上……微……微臣觉得目前……最重要的便是惩治南洲那般贪官污吏,免得让百姓们继续受苦受累。”那马大人此刻也是硬着头皮道。
“上梁不正下梁自然会歪。”
男人目光一厉,声音冷冽,“朕倒是不知,朝廷每年花这么多俸禄养的都是一群吃闲饭的!”
“皇上息怒!”
所有人都胆颤心惊的跪到在地,整个大殿都弥漫着一股肃穆,就连云妃也有些紧张了起来,她二叔他们可都在吏部做事,若是被牵连了可怎么得了。
看着男人额前鼓起的青筋,可见他是真的动怒了,毕竟这样一群官官相护的人就是一群蛀虫,最后苦的还是百姓。
慢慢抬手覆上他宽厚的手背,楚湫不由轻声道:“家父做下此等罪孽,的确不可饶恕,其他大人一时疏忽难以避免,皇上大可彻查到底,法不徇私,莫要让此等歪风蔓延才对。”
“娘娘说的对,下官们日后定不敢再有丝毫懈怠!”其他人自然是顺势往下爬。
她的手心凉凉的,男人顺势握住那只小手,依旧目光灼灼扫着底下的人,“的确是该法不徇私,张丞相,南洲一带官员情形如何你亲自细查,一旦证据确凿,无论是谁,朕绝不轻饶!”
说到这,他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太后身上,后者一直转着佛珠并未作声。
“微臣遵旨!”张丞相立马上前领命,却是有些奇怪的看了眼这个秋妃,希望对方真是个识大体的才好。
自己如此“识大体”,那些官员自是没有理由再来讨伐她,不过有了她这个法不徇私,赫连策才好处置他那舅舅,毕竟连宠妃的父亲都处置了,接下来才越加名正言顺。
只是看着被对方拉住的手,楚湫抽了几回都没抽回来,一时间有些羞恼,大庭广众一个帝王如此轻佻,成何体统。
“爱妃如此大义灭亲,当真叫人刮目相看。”他紧紧攥着那柔若无骨的小手,面上又一副深沉内敛的模样。
楚湫紧紧抿着唇,故作镇定的道:“这……”
“皇上!”
这时一个身着一品朝服的中年男子突然走了出来,躬身跪地,掷地有声,“那颜之冠不过是仗着自家女儿有皇上宠爱才敢如此有恃无恐,近日在京数日,也不知私下收了多少好处,而且颜之冠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身为女儿的秋妃娘娘不可能什么都不知晓!”
说话的是云妃的父亲,太后的哥哥,大殿内一片寂静无声,不过此时其他官员可不敢再出声,免得惹祸上身。
楚湫眉间微蹙,倒是一旁的赫连策幽幽的看了眼底下的人,声音低沉,“那刘大人以为该如何?”
第27章 占便宜
“微臣并无他意, 秋妃娘娘如此大义微臣们也是敬佩不已, 只是希望皇上能够秉公执法,按照我朝律例, 颜之冠早以犯下诛九族的大罪,除开秋妃娘娘外, 族内一干人等理应按律处置,以儆效尤!”
楚湫手心一紧, 下意识去看旁边的男人,后者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她知道赫连策一向不爱徇私,按照律法的确该抄家灭族, 她娘也在其中, 可是她绝不能让她娘真的被殃及。
“此事等张丞相整理好罪证再说不迟。”男人语气幽幽, “刘大人似乎很喜欢教朕如何做事。”
“微臣不敢!”
“你何止是不敢。”赫连策语气一厉, “既然刘大人如此希望朕秉公执法,那刘尚书一案已然证据确凿, 拦下边关急报, 与同党中饱私囊害我军将士溃不成军, 按照律法,该如何处置?”
话落, 这刘坤不禁脸色一变, 倒时这时一旁的张丞相忽然走了出来,“回皇上,按照我朝律法, 理应革去官职,削去爵位,查抄府邸,终身□□。”
“皇上……”太后也跟着脸色一变。
“那便如丞相所言,谁若再敢多言,罪加一等。”
刘坤粗眉一皱,跪在地上不敢出声,就算他这个弟弟有不对,好歹也是皇上的舅舅,怎可如此凉薄。
众人也都不敢再出声,这皇上的舅舅都出事了,更何况他们这些人,唉,日后还是得夹紧尾巴做人。
宴会还在继续,只是气氛有些怪异,太后脸色不怎么好,一言不发就离席了,显然是对赫连策的做法不满。
楚湫也有些担心她娘,虽然赫连策面上极其宠爱她,可在处置她爹的时候丝毫不手软,可见她对自己的宠爱都是片面的,或者说,在他心里,还是江山社稷最为要紧,毕竟自己只是一个替身。
“皇上,臣妾身体有些不适,想去侧殿歇息一下。”她忽然低着头,神情忧郁。
好歹是自己的爹出事,怎么也得做做样子。
淡淡的扫了她眼,男人一脸晦涩不明,“去吧。”
话落,楚湫才一脸隐忍的离了大殿,后面的紫意也是唉声叹气的劝道:“娘娘您不必担心,皇上如此宠爱您,说不定……说不定还能对老爷网开一面呢?”
“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她若有所思的走在宫道上。
“可是……”紫意有些担忧,可最终还是退了下去。
今夜的皇宫无疑是热闹的,宫道上不时走过巡逻的御林军,楚湫一人走在月色朦胧的宫道上,看着两旁的花花草草,她无比渴望能出宫见她娘一面,可是如今却连哥哥都不能见。
不过朝中那么多人都盯着自己,想救自己这具身体的娘的确有些麻烦,当初她救不了自己爹,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具身体的娘给死了,如果没有这具身体,自己根本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喵……”
不知从哪传来了声猫叫,楚湫吓得浑身一僵,上次的事历历在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也不敢再往前,作势就要往回走。
直到旁边的草丛里忽然发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一道熟悉的身影忽然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看到他,楚湫立马左右环视一圈,随即冲他摇摇头。
“三小姐放心,周围没有人。”李齐压低声音道。
本以为后面有人跟着,可听到李齐的话,楚湫还是赶紧与他一起躲入假山后,上下扫量他眼,眉头紧蹙,“你怎如此大胆。”
今日皇宫守卫森严,要是被人发现,不说宫妃不能与外男私会,到时赫连策也会怀疑她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勾结。
朦胧月色下,周围皆是花团锦簇的奇花异草,眼前的女子眉眼如画,青丝高挽,带着抹淡淡的清香,让李齐立马低下头,支支吾吾起来,“属下……只是找到了一些关于老丞相的消息,所以……”
“你说什么!”她神情一变。
左顾右盼一眼,李齐这才压低声音,一脸凝重的道:“属下发现老丞相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其中可能与刘家有关,不过属下不敢细查,而且那刘坤好似已经察觉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