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她和梁小姐是好友?
他细细地想着,否定了这个答案。
突然,他脑海中灵光一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那位梁家小姐嫁给少瑜后,一直本分不假,但少瑜没少抱怨过她性子太过软弱,什么事都没有主见,动不动就哭,极为让人不喜。而且做事上不了台面,为了争宠做过不少让少瑜心烦的事情。
后来慢慢听不到了,别人提起她来,皆是赞美之词,包括少瑜。
是从什么时候起的?他慢慢回想见到她的场景。他不太注意女子,但是她是皇后,多少会留心一二。
以前她看到自己眼神是胆怯的,后来却变得十分平静,根本不像一个人。
听说她喜吃,常让御膳房弄些稀奇古怪的吃食。听说她从不争风吃醋,尽力平衡着后宫,知道自己不能生育后,从不留宿少瑜。
这样的性子,可以算得上豁达。
一个人的性情,不可能前后变化那么大。
他想起那个丫头在上河村面对少瑜的态度,明明知道少瑜的身份,还那么肆无忌惮地捉弄,根本就没把少瑜放在心上。
两人应该是相熟的。
一想到这里,他修长的手指慢慢曲起,握起拳。
或许,他知道她从前是谁了。
第66章
只是如果说她是后来的梁玉萱,那在成为梁玉萱之前的她,又是谁?她的言行举止不似一般的世家千金,也不太像市井出来的小户之女,单凭性情,颇有些不好定断。
不急的,他们有的是时间,迟早有一天他会知道。
他修长的手指随手拿起一份奏折,正要接着看,外面小太监进来禀报。
“陛下,小郡王觐见。”
“宣。”
很快,晏少瑜进入大殿,就站在台阶下面。
晏桓的眼慢慢眯起,看着自己的侄子。玉白色的锦袍绣滚着金边,腰束玉带头戴金冠,一派贵气。
他的脑海中出现前世里,少瑜和她站在一起的情景。一个身着龙袍,一个身穿凤冠,两人高阶站着,受着百官的朝拜。
心里隐隐不舒服起来,看自己侄子的目光微冷。
晏少瑜不知道他的心理变化,头还是疼的。方才庆阳一回府,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那梁玉萱好好说了一番。
说她庶女上不了台面,还说她打扮不成体统,总之就是百般看不上。
自己本来就不太中意梁家的女儿,不光因为她是庶女,更重要的是她是梁家女。被妹妹这么一说,觉得是时候来求皇叔废除他们的婚约。
“皇叔,侄儿是有事相求。”
“讲。”
“侄儿恳请皇叔撤除和那梁氏女的婚事。”
晏桓眼眸里的冷色更盛,这门亲事他有考虑过。原本打算替侄儿退掉的,只是念着前世里梁玉萱有着贤名,觉得有些可惜。
现在知道后来的那个梁玉萱居然是她,心情十分微妙,同时泛着酸意。
就算是知道她成为梁玉萱后一直拒绝和侄子同房,但她还是当了少瑜近六年的皇后。他们在世人眼中,是一对夫妻。
“为何?”
晏少瑜被自家皇叔的问的两个字愣住了,他没有料到皇叔还要问为什么?事情明摆着的,就凭梁家是废帝的心腹,这门亲事就不可能结。
“皇叔,那梁玉萱性子太过懦弱,侄儿不喜。何况要是侄儿迎娶她进门,岂不是让那梁义那厮有了盼头。”
梁家的事不过是暂缓,败落是迟早的事情。梁义是祥泰的心腹,在祥泰登基之事没少出力。晏桓暂时没有收拾他,不过是不屑。
现在,突然冒出这件事情,倒是有些棘手。
看周月上的做派,肯定会帮梁玉萱。
“此事,朕再想想,你先回去吧。庆阳的性子被惯坏了,你好生约束一番。”
“是。”
晏少瑜疑惑地退出殿外,心里百思不得其解。皇叔怎么会在自己的婚事上犹豫,他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为何没成?
还有,皇叔莫非是听人说了什么,怎么会突然敲打庆阳。
不过,庆阳的脾气确实太差了些。母妃自打父王去逝后,全部心思都扑在庆阳身上,这才把庆阳养成娇蛮的性子。
后来因为祥泰登基后的为难,他们一家人的日子很不好过。庆阳好强,受不得半点委屈,这才变得越发的乖张。
他离开后没多久,苏太傅进宫面圣。
苏太傅是苏太后的父亲,晏桓的外祖父。他进宫不为别的,就为了陛下的婚事。陛下已经登基,后宫还空无一人。
别的臣子惧于陛下的威严,暂时还不敢提。但他身为陛下的外祖父,于公于私,都应该提及此事。
何况他还有私心。
他的孙女儿苏婳,正值妙龄。无论是长相还是才情在京中贵女中都是首屈一指的,和陛下又是表兄妹,最是般配不过。
先前,陛下还未进京时,谢家有意结亲。
大儿媳妇不知陛下的计划,贸然同意,被他好一番训斥。碍于两家的交情,同意让婳儿和谢家公子见上一面,然后再隐晦表示不合适。
果然,谢家是识趣的,没有再提此事。
他们苏家曾经出过一位皇后,再出一位也不是难事。他相信以陛下和苏家的关系,婳儿的地位无人敢撼动。
于是他一进入殿下,直接委婉提议晏桓立后。
晏桓放下手中的奏折,从高阶上走下来,站到他的面前,“外祖父,实不相瞒,朕在养病期间已经娶亲。”
此言一出,苏太傅大惊。
惊的不是这件事,冲喜一事苏太傅是知情的。他惊的是陛下竟然把那亲事当真,而且还如此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陛下,不知是哪般女子,能入您的眼?”
“当时朕病入膏肓,命垂一线。后来有人提议冲喜,朕便迎娶一乡野女子进门。她进门后,朕的病很快好起来,直至康复。是以,她算是朕的救命恩人,也是朕的发妻。过几日,朕便正式迎娶她入宫。”
苏太傅又是一惊,迎为皇后?
救命之恩大于天,苏太傅也没有理由劝晏桓休掉那女子,只是一个乡野女子怎么配为后?他以为,一个妃位足以。
“陛下,您身份尊贵,真命天子遇事定能逢凶化吉。冲喜之说,原也是无根无据之事。那女子出身乡野,怎配成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臣以为,她于陛下有恩,封个贵妃已是隆宠,但立后万万不可。”
晏桓背着手,慢慢转身,留给他一个背影。
苏太傅看着他的背影,莫名生出一股寒意。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自己的外孙因为刚才的一番话,生了恼怒。
“陛下…”
“太傅,朕是天子,金口玉言。朕在病愈之时曾暗自发誓,以后不论富贵贫贱,都要视那女子为发妻。再者,她虽然长在乡间,却并非真正的乡野女子,身份上当得起皇后的名分。”
苏太傅脑子一个激灵,他知道陛下接下来要说什么。
那个姑娘是陛下带进京的,之前一直住在端王府里。后来胡应山发现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不是亲生的,很快那姑娘就成了胡应山的亲生女儿。
他心里转了千百回,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陛下登基已有一段时间,为何迟迟不接那女子进宫,难不成就是在谋划给那女子一个相匹配的身份,这才挑中了胡应山。
这样的事情,并非没有耳闻。
若真是如此,陛下对他女子,可以称得上用心良苦。
看来,他很难改变陛下的想法。婳姐儿的事情,得从长计议。
“陛下重情,恭喜陛下。”
“太傅一心为朕,朕心里明白。朕不是父皇,不会依靠平衡后宫来牵制前朝,同样也不喜臣子们盯着朕的后宫。”
苏太傅立马低下头,恭敬地称着是。
陛下是他的外孙不假,但君臣有别,他再是长辈也不敢插手陛下的后宫。陛下这是在敲打他,他心下冰冷。
告退出宫后,他已有了决定。
回到府中,在书房小坐一会儿。便看到孙女儿给他送点心过来,看着亭亭玉立的孙女,心里不免很是遗憾。
“祖父为何叹气?”苏婳问着,将点心摆在桌上。
“没什么事,今日的花会办得怎么样?”
“和往年一样。”苏婳语气平淡,眼神中却透着骄傲。
苏太傅吃了一块点心,假装随意地问着。“婳姐儿很是能干,祖父很欣慰。今日花会,定国将军府的小姐可有赴会?”
苏婳了解自己的祖父,绝不会无缘无故问起一个姑娘。一定是那位胡小姐有什么事情,才引得他有此一问。
“那一日我与顾公子见面时,曾与胡小姐有过一面之缘,当日我亲自送的花令,她也依约赴会。母亲后来问我对顾公子有什么想法时,我说我们不太合适。其实才见过一面,许多事情看不出来,但因为遇到了胡小姐,孙女发现或许顾公子心有所属,所以孙女才会一口回绝。”
苏太傅眼底精光一闪,惊讶地问道:“你的意思是顾成礼心仪那胡小姐?”
“依孙女看,应该是的。”
“好,祖父知道了,你回去吧,让你父亲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