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味道不对,这环境也不对。
可裁缝铺是她来过千百回的地方,不会有错。然而越是不会有错的地方,越容易下手。
她不傻,一旦品出,自然明白这样的情形意味着什么。
不等多待,倏然起身,几步来到门口,动作灵敏,抬手拧开门锁。
哪知那股味道却越来越浓,扶额顿住,等到再想仔细瞧清楚时,意识已经开始逐渐涣散。
封闭的处境,莫名的诡异,这可不是好事。
领悟到这点,一袭男装的小美人儿不及反应便倒在了身后的软榻上,手中握的折扇也轻轻滑了开来,掉至一旁,瞬间没了意识。
树叶支在窗户边,风吹起便沙沙作响。不算冷的天,日头忽隐忽现。满院阁闻不到别的声响,太静,静得愈发诡异。
孟广办事速度很快,出去不到一炷香时间就飞速赶回了。心里总是不放心主子要他护的人,害怕将人留于此会出什么差错。
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你越是不想,事情越是发展得让人措手不及。
擦擦汗回到先才的铺子,刚抬头便见几个侍从定定守在门口,抓了其中一名扬眉询问。
“你们待这儿干什么,岳姑娘呢?”
小厮默了声儿,相互对视,回道。
“姑娘进里间饮茶去了,让我们就在外侯着。”
嗅着院中清冷,再看老板那边频频忙碌的架势。
“饮多久了?”
“快一炷香时间。”
他皱了眉,走得慢,忽地一顿。绕开小水轮去到前方,以往总觉得岳灵是个极为闹腾之人,今日的莫名安宁让他产生不好的预感。
且不说这感觉是对是错,就算是错。他也得赶紧过去瞧瞧,毕竟有任何闪失,他都担不起这个责。
几人加快步伐,一起往内室这头而来。待到门口小心试探性敲敲门,在得知小厮并未呈上茶盏时,愈发觉得不对。
既不饮茶,为何无端端在里头待这么久而不唤侍从。孟广一滞,想也没想,二话不说动手将门撞开。
事实很明显,砰地一声响,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空落的屋邸,什么都不见。几人见状立刻僵住,脑子卡壳,连个完整的话都挤不出。
“孟侍卫,这……”
才离开没多久,人便莫名其妙失踪。若是那小妮子自己恶作剧还好,要真出点别的差错……孟广面如土色,咬牙。
“你们这帮没眼识的东西!”
动手扇了人一记,那名手下躬身伏倒在地,赶紧解释。
“不是,岳姑娘她……明明一直待在里头饮茶呀。”
他也不想再说什么,与其责备,不如尽快寻到解决之法。
“少墨迹,赶紧给我出去找。”
“属下失职……她……”
旁人不依不饶还想再解释,孟广已然不耐。
“这件事要出任何差错,小心王爷要你们命,快,立刻去!”
凭他的经验怎不知突如其来的一幕意味着什么。管她何种身份,有多了不得,他都不愿再想。可是人若在自己手头上出差错……
任谁都看得出自家主子如今对她的态度,这要上头怪罪,往坏处想想,他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第31章 031
一帮侍从火急火燎, 得了指令飞速出门去了外头的长街。一丝怠慢不得, 毕竟丢失人是大事, 谁敢半分迟疑。
被孟广一顿呵斥浇醒, 尽都面色肃然, 没了往常低调遮掩的架势, 统统拿出干正事儿时的做派。
从门口街道开始,一条街连着另一条街仔仔细细搜。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甚至召唤来附近旁的王府侍从, 全身心投入其中。
京师城中是自家地盘,找人寻踪太过容易。但是反之连这都寻不得, 那会是何等糟糕之景。
十几侍从闻声出动,搬救兵,回府探。裁缝铺的掌柜已被孟广亲自押了下来, 这人是在他店里出的事, 饶是如何他都脱不了干系。可那畏畏缩缩的老板被人大声逼问,甚至抱着脑袋躬了身。不知道的事,仍旧不知道。
晴天霹雳,如梦一般。
念及此,孟广真希望这突如其来的一切都是那小妮子闲得没事搞的恶作剧。手放在柜台上,硬邦邦的桌子, 重重砸了一记。目光在门外街市上来回的人流中穿行, 耗了片刻, 依旧无果。
不就才离开一会儿, 怎能无端端失了踪迹。那女子素日逗人狠有一套, 聪明又机灵,上头还有这么大尊佛在那护着,任谁能奈她何。
深思无果,也不愿再多想,黑白道上都寻一遍才是真。意识到此,他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找不到,定要拿出个主意才是。
于是从青天白日到夜幕降临,他亲自带头找。希望是场闹剧,过了就算了。然而在手下从城东三区寻了遍回来后,他又怔了。
派出去多少人,耗了半天尽都空手而归。这快几个时辰过去,王府那边也派人回去探了。打哪都没有消息,真是急得他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
动身迎上归来者的步伐,神情更加焦急。
“怎么样,城东那头怎么说?”
手下抱拳躬身,动作还算利索。几人杵在街道拐角处,动作谨慎。
“回孟大人,城东城西都找遍了,各出城口也看过,四处都无消息。”
汉子蹙眉,不及想,再问。
“赌场酒坊呢?”
“那边情况您最清楚,已经传话给道上的崔大爷,他都没见过,谁能知道?”
“没有私藏?”
“没有,市井各地没人有那个胆。”
他焦急抓头,来回踱步。总不愿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西长巷的大间大户寻过没?”
手下闻讯赶紧斟酌,摸清意向再次言声。
“报大人,那头达官贵人较多,我等搜起来不太方便……”
“可是您放心,西长巷外属下已经打听过,无人看到过可疑人物出现。”
没理由啊,下意识顿住,此刻孟广的心情已经不能用焦急忙慌来形容。抬眼看天色,将将褪去晚霞。风吹而过,整个人的僵硬在了风中。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珩王与众官员在城郊别庄议会,商议近来武试与南边拨款问题,大大小小的官去了不少。照那架势,估摸夜深都不定能回府邸。
可是有的私权若是上头人不松口,他这边完全不敢轻举妄动。
且若回头主子入府,指望要人,他这边作何解释。难不成就说岳姑娘无端端不翼而飞?都是明白人,倘若这么加大力度都找不着人,那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便是有人早已看中,设下圈套故意为之。真要如此,他可就不能再耽搁了。
于是斟酌清楚其中利弊,孟广再无迟疑,吩咐底下人继续找。自己则翻身上马,不容有失径直往城郊别庄而去。
青山绿水,树荫环绕。流水潺潺间,奔驰的马儿一路向前行。啪的一声拍在马后,速度又快了不少。手持王府令牌辗转上山,听说里头还在议会,穿过层层关卡,他便稳住心神。满头大汗待到目的地,悻悻地等在外头。
从城中过来没花太长时间,他拼尽全力速度极快。只是待到那处多等了片刻,托人通传,随后半响过去,才见到腰伤刚好的齐恒。
得知带出去的岳姑娘那边出了事,齐恒的神情也变得有些难言。他不是不知道萧烈的性子,相处这段日子什么关系早已不用它人说,地位摆在那儿。再者还有别的不可说由头,真要出事,当真难以想象,稍微迟疑后果无人承担得起。
别庄大堂内,多重守卫。几名官员正在底下上报此次拨款的章程。室内静,高座上的萧烈默不作声听着。宽肩窄腰配上新制的蛟腾玄色锦袍,威严正式。接过下人递来的茶盏,垂首押上一口。
片刻后齐恒走了进来,得知消息,只知早上报才是真,便紧赶慢赶,颔首走到男人身侧。
里头很静,除了厉永权魏先容,还有其他别的官员。随着朗朗宣读的声响,齐恒屏了屏,趁着不太显眼的空档,俯身寻得时机。
附在耳旁低语几句,简单果断阐明经过。那男人本还静坐着,听到这里眸色一沉。在底下接连不断的传话中,起身朝旁的窗户边走去。
拉开侧门,外头是小楼台。孟广正拱手等在那,见人走来作了一揖,感受到莫名阴寒的气氛,压根不敢看他的方向。
“禀王爷,岳姑娘她……不见了。”
硬着头皮,还是将这句憋了良久的话说出来。听到这里,萧烈一把拽过他的领口。漠然看过去,只落几个字。
“你说什么?”
孟广不敢再愣着,赶紧俯身告饶。
“属下该死,王爷恕罪!”
奈何上头人懒得听他多言,丢开领子,人立刻往后退了三步。
“店铺的人查过了吗?”
在外保持惯有的冷静做派,实则越是如此,那男人心底越是不忿。
“已经查过了,掌柜的也不知情。且姑娘是那儿的常客,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打她的主意啊。”
岳灵身份特殊,贸然失踪绝对是有原因。只是探那根本,他怎能不明。
挑眉望去,再次扯住领口将人提了起来。这男人一上火,力道压根不受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