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则结果, 过阵子就有桑葚吃了。”
“可惜,开花的不多。”
“刚栽下没多久, 估计其余桑树还没适应咱图宁的水土。”
……
姜玉姝累得双腿酸胀,却因亲眼看见桑树长势不错,心情大好,精神振奋, 继续往上爬,干劲十足道:“眼下桑树尚未长大,但再过两个月,就可以尝试摘叶喂蚕了。”
“太好了!”
小吏乐呵呵接腔:“衙门早已买了一批蚕卵,存放在冰窖里,到时分发下去,由请来的师傅教导图宁百姓,但愿一切顺利。”
“一年内,桑农蚕农能否掌握诀窍?”
“无妨,叫师傅教会为止即可!”
……
雨后土壤湿软,姜玉姝的鞋子和官袍下摆早已沾满泥巴,汗淋漓却兴致勃勃,边走边说:“对,教会为止!既然请了行家,不在乎多请一阵子,带本县百姓入行,免得自己摸索,费时费力,还、还一知半解。”她热得脸涨红,帕子早已湿透,抬袖擦汗。
“县尊所言极是!”无论何事,擅长奉承的小吏总能恭维一番。
不久,一行人登至山顶。
姜玉姝跨上一块石头,汗如雨下,眺望苍茫天际,心旷神怡,愉快说:“‘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可惜,本县的山全是丘陵,不够高。赫钦就不同了,赫钦郊外的山,爬半天才到山腰,但已能感受飒飒强风。”
众人停下脚步,一边喝水擦汗,一边欣赏风景,“哈哈,山顶好,凉快!”
“卑职早听说了,西苍多高山,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去游玩游玩。”
“大人,喝点儿水?”
“赫钦的高山,如果能登顶,想必视野极开阔,饱览四周风光啊。”
……
姜玉姝接过水囊,喝了口水,感慨道:“据朋友说,登上赫钦郊外高山顶部时,能俯瞰县城,唉,我当时体力不支,未能登顶,真遗憾。”
“今后机会多得是,您不妨再试一次,消除遗憾。”
一行人稍作休息,七嘴八舌地闲聊。两盏茶功夫后,一名小吏扭头一望,忙抬手,提醒道:“诸位,快看,那儿飘来一大片乌云!”
“哦?”
众人不约而同扭头:只见北边天际,忽然出现一大片乌云,正被风摧动翻卷,明显朝图宁飘来。
“哟,看样子,像是要下大雨。”
“县尊,今天一大早出发,忙碌至今,巡察了堤岸,也看了几座山的桑树,差不多了,该下山了?”
李启恭关切注视,“万一下起大雨,山路更滑了,既难走,又怕着凉生病。最好尽快下山回城。”
姜玉姝环顾四周,点点头,心满意足道:“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不虚此行。走,下山!”
“是,您慢点儿。”管理桑山的小吏殷勤带路,“这边,下山走这条路,大人请。”
于是,一行人匆匆下山,山路陡滑,途中接连有人摔倒,衣服沾满泥巴,狼狈赶路。
北边的乌云,受狂风摧动,翻卷南下,以出乎人意料的速度逼近。
当姜玉姝一行下到山脚时,已是申时中,日色近黄昏。
此时此刻·图宁卫营所
“驾!”
佟京办完差事,率领部下返回,策马飞奔至营门前,“吁。”
他下马,把缰绳和鞭子扔给亲卫,快步踏进营门,仰望阴沉沉的天空,庆幸道:“幸好,赶在下雨前回营了,不然又得淋一身雨!啧,饿死了。”
亲卫立即道:“小的马上去伙房端晚饭。”
“去,赶紧。”佟京摸摸肚子,径直走向帅帐,“我先去见将军,交差。”
两刻钟后,他交完差,离开帅帐,疾步走向营房。
不料,在路过校场时,被对头拦下了。
郭弘磊较早回营,卸下了盔甲,高声邀请:“佟大人!郭某恭候多时了。咱们许久没练,今天比一场,怎么样?”
相识相争多年,佟京一眼就看出对方心情不痛快,也第一下就猜出对方不痛快的缘故,霎时既心虚又懊恼。他暗中嘀咕“来者不善”,停下脚步,抬手指天,乐呵呵说:“今儿忙了一整天,眼看要下大雨了,改天再比,如何?”
郭弘磊憋着火,心情与阴沉沉的天空一样,微笑答:“下雨有何妨?又不是在野外。”
佟京摸摸肚子,“我刚回营,还没吃晚饭呢。”
郭弘磊朗声表示:“我也还没吃。不急,比完了再吃也不迟。”
“这、这看样子,真的要下大雨了啊。”佟京干笑,暗忖:老子不就吓唬了一下你媳妇吗?至于借着比武的由头给她出气?忒小心眼了。
郭弘磊作诧异状,“难道你害怕下雨?或者是……不敢应战?”
“哈,下雨有什么可怕的?”佟京明知是激将法,但周围不少人旁观,他不愿显得胆怯,无法拒绝,便梗着脖子说:“比武而已,我怕过谁?比就比!”
“来!”
同僚多年,郭弘磊一向懒得与对方起冲突,今天却率先拉开架势,虎目炯炯有神,沉声说:“请赐教。”语毕,他一拳迅猛直捣对手面门,佟京接招,两人拳来腿往,转眼间打成一团。
虽然乌云压顶,但营中上下皆知郭、佟两位将领之间争权夺势已久,每次两人比武,都会吸引大群将士观战。
戍边的日子缺乏乐趣,越来越多的人闻讯赶来,看戏一般,里三层外三层,津津有味,议论纷纭,双方亲信不时拍掌大吼,为自己的头儿喝彩助威。
郭弘磊生性坚毅内敛,不喜张扬,能隐忍许多,却容忍不了妻子被调戏或捉弄。比武中,怒火化为气势,他一鼓作气,倏然制住佟京胳膊,一扯,再一掀!
“嘭~”佟京倒地。
围观将士们拍掌并喝彩:“好!”
此刻·桑山下
漫天乌云,黑压压,似乎笼罩了丘陵顶。
狂风渐起,打着旋儿,吹得树林枝叶哗啦作响。
“咴咴~”群马嘶鸣,打着响鼻,不安地走动。
姜玉姝汗湿鬓角,胡乱擦汗,仰头观察天色,皱眉说:“阴沉沉的,要下雨了。”
李启恭询问:“您看,该怎么办?如果回城的话,十有八/九挨雨淋。”
姜玉姝想了想,顾及几个年纪大以及瘦弱的下属,苦恼说:“不仅人挨雨淋,关键是马受不了,暴风雨时它们不肯跑的。”
“大人,”监守桑山的小吏近前,提议道:“天气太糟糕了,附近有村庄,您若不嫌弃,不如去避避雨?”
众小吏均不愿冒雨赶路,纷纷劝说:“是啊,避避雨?”
“回城路远,万一刚动身就下雨,那得被浇多久?”
“县尊身体要紧,应该避避雨,以免着凉生病。”
……
突然,翻卷的浓浓乌云里亮起一道白光,闪电划过,雷声“轰隆隆~”闷响。
姜玉姝稍一思索,无奈道:“看来,不避雨不行了。但必须派人回衙门说一声,免得县丞他们等得焦急。”
“卑职立刻安排两个人回城报信!”李启恭仍未死心,暗忖:偏僻村野,少了丫鬟和婆子碍手碍脚,兴许我能和她多说几句话?
“好,此事交给你去办。”
“是!”
随后,姜玉姝上马,掉转马头,率领手下,走向村庄方向,顺口说:“假如山上种的是果树,花期雨水多,果子就少了,果农会愁得吃不下饭。”
护卫憨笑,“嘿嘿,幸亏咱们不是单图桑葚吃,否则也得犯愁。”
“是啊。”
电闪雷鸣,草原已经开始降雨,图宁昏天黑地,飞沙走石。
校场上,比武正酣。
看热闹者往往不嫌事大。
围观将士们大吼大叫,脸红脖子粗,恨不能自己上场,七嘴八舌道:“上,上拳头!”
“快点儿,撂倒他!”
“唉,不应该使那一招的,如果换成我,早掀翻对手了。”
“得了,吹牛属你最厉害!”
……
郭弘磊全神贯注,越战越勇,五场四胜。他箭步当胸一蹬,佟京闪身避开,两人互相钳住胳膊,开始角力。
“今天上午,你是故意的。”郭弘磊面沉如水,紧盯着对手,低声问:“你故意甩鞭子,是不是想谋害朝廷命官?”
佟京咬紧牙关,竭尽全力,额角青筋暴凸,否认答:“少胡说八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郭弘磊汗湿戎装,鬓角冒出汗珠,不断滴落地面,冷冷道:“敢做不敢当?算什么英雄好汉?”说话间,他慢慢发力,迫使对手一步步后退。
“你——”佟京咬牙切齿,拼尽全力,却敌不过年轻健壮的对手,恼羞成怒,“谁想谋害朝廷命官了?老子只是想考一考她的骑术而已!”
“哼,你终于承认了!”
郭弘磊怒火中烧,发狠发力,推得对方不断后退,“我的妻子,你有什么资格考校她的骑术?你也就敢刁难弱质女流了,有本事,考校我的骑术试试!”
“比、比就比,十八般武艺都行,怕你不成?”佟京心知输定了,却不认输,更不服输,苦苦撑着。
郭弘磊年轻力壮,斗志高昂,腰腿力量强,下盘稳,侧肩狠狠一撞的同时,瞬间把对手绊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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