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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正如姬月白所说,许贵妃这么一撞,皇帝倒是心软了三分,事后瞧着她伤成那样,竟也没再追究她的罪过,反到是把事情压了压。
等到许贵妃从昏迷中醒来时,延庆宫的封禁倒是解了一半。
慕贤妃倒是特意来了一趟,口口声声都是:“陛下说了,姐姐如今正病着,不好太过操劳。偏宫里宫务繁忙也不好没人打理,陛下便叫我过来,可姐姐帮把手.......”
许贵妃心下冷笑:这才几天啊?慕贤妃这个以往总在她身边奉承讨好的女人竟也有胆子来夺她的权了?
自然,许贵妃面上还是一派的虚弱温和:“我也正想这事呢,亏得还有妹妹在.......”顿了顿,她又道,“只是妹妹如今还要操心大公主与三皇子的婚事,不知可忙得过来?”
许贵妃当然也不指望如今的自己能够再管宫务,只不过是病中心情烦闷,一时没忍住刺了对方一句罢了——毕竟,慕贤妃攀附她这么久,三皇子也算是隐形的大皇子一派,这么多年下来,多少也已得罪了太子那头.......其实,话一出口她便有些后悔了:这个时候,何苦还要计较这点儿口舌之争?
然而,慕贤妃却仿佛半点也不在意,柔声道:“姐姐说得是,儿女都是债,为着他们姐弟两个,我这做母妃的真真是操碎了心。玥哥儿素是眼界高,挑了这么久都没挑着合他心意的......倒是淼淼,我瞧着成国公府的二公子也与她年纪相当,为人也是斯文俊秀,若是真成了,倒是一桩好姻缘。”
慕贤妃早前是没把成国公府看作目标,如今转过弯来,倒是越发觉得成国公府不错:一是借此和太子那头和解,缓和关系;二也是成国公的二公子斯文俊秀,为人不错,堪配女儿;三则是张夫人为人颇是温和,看着便好相处,想必也不是个坏婆婆.......
许贵妃额上的伤口还未好,只觉得额角一抽一抽的疼,慕贤妃的话更似一支长针,就那样一点点的扎在她耳里。她几乎是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定力和克制,这才挤出一个虚弱而勉强的笑容。
笑容在无意间牵动了额上的伤口,包扎伤口的纱布微微渗出血色,许贵妃的声音里似也带了一丝的冷意:“确实是一桩好姻缘!难怪妹妹还特意跑一趟延庆宫,特意来与我说。”
好好好!
慕贤妃倒是真真会见风使舵,眼见着她和大皇子要失事,这便要想法子与太子和解..........
呵呵,可真是好极了!
她算是记下了这些人的嘴脸,日后.....日后必会好生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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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慕贤妃看过许贵妃后,延庆宫里倒是沉寂安静了许久。便是许贵妃自己也是安静养病,似乎真就打算这么交出宫务,安安静静的待在延庆宫里养病反省。
张淑妃与许贵妃不对付已久,原本还想过去看人笑话,最好嘲讽几句出个气。最后却还是姬月白给拦了下来——
“慕贤妃过去,那是得了父皇吩咐,去接手宫务的。母妃这时候过去,岂不是徒惹父皇疑心?又或者,到时候许贵妃再借此来个苦肉计什么的,父皇怕还要更加怜惜她呢。”
张淑妃也知道女儿说的有道理,想了想还是勉强忍了下来,转头又去拜送子观音了——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要叫东宫早日有后,还是拜观音最重要。
连张淑妃这样的都没去,旁的人自然更不会去许贵妃的延庆宫找事情。以至于,一直到年底,除了皇帝在大皇子的求情下,让人领着大皇子和大皇子妃过去看了一回外,倒还真没再在延庆宫里进进出出。
这样一晃便是几个月,等到年底的时候,京中天气渐渐冷了,连着好几日都下着大雪。傅修齐的火锅店倒是因此而生意大好。
不过,便是在这样寒冷的冬日里,大皇子府给平乐郡主办周岁宴也是难得的热闹事。
皇帝瞧着小孙女娇嫩嫩的小脸蛋,听着花朵似的小孙女用软绵绵的含着“皇爷爷”,心里一高兴,立时便赏了许多东西下去。便是据说一直在“养病”的许贵妃,这一日也叫人从延庆宫里头送了些赏赐下去——看在小孙女的份上,这件事皇帝也就睁只眼闭只眼随她去了,反倒又有些心软:说到底,他们如今都是做祖父母的人了,何苦要闹成这样?
大皇子得了延庆宫里送来的赏赐,心里倒是比得了皇帝赏赐时还高兴:看样子,母妃应该过得还好。想着想着,大皇子转过头去倒是又与大皇子妃叹了一口气:“母妃这些日子难成那样,竟还惦记着我们.......”
大皇子简直要给亲娘这慈母心肠感动得哭出来。
大皇子妃面上柔声应着,转头叫人将东西收进库里,心里隐约有些不安:自家那个婆婆,最是有手段不过。她安静了这么多日子已是十分令人诧异,这忽然间借着平乐郡主的周岁宴送来这么多东西,该不会是打什么别的主意?
别说,大皇子妃还真是猜对了——这一回,借着给大皇子府的平乐郡主送赏赐的时候,避开了旁人的眼线,暗地里倒是给于次辅那里传了几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晚了,给大家个晚安吻,么么哒~
☆、踏春
说真的, 名利场上从来也没有什么永远的朋友,每个人的立场随时都可能变换,只有利益永恒。
比如慕贤妃, 十多年来她一直亲近许贵妃一系, 在后宫里唯许贵妃马首是瞻,便是当初给三皇子选伴读选的也是许贵妃亲外甥即平阳侯世子傅景轩。可如今见着许贵妃失势,她心思机敏, 立时便想要转换立场,然后借着大公主的婚事与太子一派和解, 两边修好。
慕贤妃都如此,何况于次辅。
于次辅还真不是那等坚贞无二的人, 若是可以, 他也不想绑死在许贵妃和大皇子这艘船上,尤其是眼见着这艘船似乎就要沉了的情况下。
但是,于次辅不是慕贤妃——慕贤妃能够毫无心理障碍的转立场, 那是因为她往日里还没真与太子一系结下大仇, 现下又拿了大公主的婚事来表达诚意, 太子那头自然不会与她计较。反正,慕贤妃所出的三皇子性情顽劣,左右也是个与皇位无缘的,太子估计也乐得与慕贤妃他们缓和关系,以此表现自己这做储君的大度。
可于次辅不一样,朝堂之上那是生死之争,他与太子一系交手几次早便结下了大仇。如今若是要如慕贤妃那样改换立场, 自然也不是不行,可他这仕途只怕就只能到此为止.......
想到这里,于次辅也不得不长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心里这般想着,他面上神色却是不露分毫,只神色沉静的与那位许贵妃派来的宫人说话:“......如今北蛮情形复杂,不过也就是这两年了,还请娘娘稍作忍耐。”
那宫人想了想,又把许贵妃交代她的事情轻声说了出来。
这一下,于次辅这般城府深沉之人,闻言也不由神色微变:“这种事,可不是能随口玩笑的。”
宫人却是语声极低:“如此大事,娘娘自不会妄言,更不会故意欺瞒。”
于次辅捏须思忖片刻,还是点头:“若真如此,日后倒也的确可以派上用场.......”
宫人安静的立在一侧等待片刻,见于次辅没有别的吩咐,这才恭谨的行了一礼,起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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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乐郡主的周岁宴过后,皇帝一直压着的火气似乎也散了不少。待得第二年开春,在慕贤妃和成国公府两方的恳求下,皇帝又问了大公主的意思,很快便给大公主和成国公府的二公子张之麟赐了婚。为这件事,送礼的人几乎踏破了成国公府的门槛,又是好一番热闹。
大公主的婚事既是定下了,三皇子的婚事也被提上进程,一时间,京中热闹非凡,倒是一扫去岁的冷肃与压抑。
当然,比起那些讨论大公主与三皇子婚事的人,傅修齐就显得与众不同的,他想的是:大公主的婚事都定了,接下来应该就轮到他家小公主了?
这么一想,他便有些坐不住了,趁着休沐有空便邀姬月白去山上踏青,口上说着:“总闷着也不好,现下天气暖和了些,山上也是草长莺飞,景致正好。到不如一起上山踏青,放松下心情?”
姬月白确实不是整日闷着的人,想了想便应了。
为了两人一起出去,傅修齐还提前做了些准备,特意掏钱给自己做了新衣——人靠衣装马靠鞍,虽然他的脸长成这样似乎也不必靠衣装,可这到底是自己与姬月白两人约会,还是得穿得好一些——孔雀求偶的时候还要开个屏呢。
说起来,这还是傅修齐今年头一回掏钱置办新衣。
便是身边的小厮和长随都忍不住说他:“少爷也太节俭了......”他们原也是从平阳侯府出来的,虽然傅修齐那会儿过得苦,但他们做下人的也是知道平阳侯世子傅景轩一季要置多少新衣服的。
也是亏得傅修齐生得这般好模样,便是身上披块破布,估计还得有人说他是谪仙下凡,飘飘欲仙。
傅修齐闻言却是漫不经心。经过平阳侯夫人的“精心调.教”,傅修齐还真没有侯门公子的讲究,反倒保留了不少前世的直男思想和审美——衣服能穿、够穿便行了,哪里用得着每季就换?而且,他现下大部分时候都得穿官袍去翰林院晃悠,好比是前世上学时得穿校服,便是真的置了新衣怕也没有多少机会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