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安静的当属东宫,天花一事后,东宫更加沉寂,每次闫清路过,东宫都是大门紧闭,就连金环也很久没去过慈庆宫了。
这日闫清去慈庆宫,在宫道上遇见了太子妃陈氏。
见到陈氏那一刻,闫清就想起了当初俞贵妃说的那番话,莫名踟蹰起来。
陈氏消瘦了些,气色没有以前红润了。见到闫清陈氏先是一愣,随即自己走过来。
“郡王。”陈氏行礼。
“太子妃请起。”
“郡王可是要去慈庆宫?”陈氏问道。
“是,去看看太后。”闫清点头。
最近天气转凉,可还属于温度适中,陈氏却穿了件高领的衣裳,雪白的布料包裹着脖子,衬得脸色越发透明了。
“我正要去宣政殿给父皇送汤,最近天凉了,想让父皇喝几口热汤,不至于疲劳乏力。”陈氏温和笑道。
“你费心了。”
闫清不得不佩服陈氏,若真像俞贵妃所说的,皇后对她做了那种事,她如今还能面不改色地出门已经很了不起。换成旁人怕是一辈子都想不开了。
“郡王自去忙,我先走了。”陈氏福身。
闫清回头看着陈氏的单薄的背影,开口道:“三嫂。”
陈氏回头。
“保重身体。”闫清和煦一笑。
陈氏怔了怔,对闫清点点头,随后对金环说了几句话。
陈氏走了,金环却留了下来。
闫清带着金环去慈庆宫,随口问道:“东宫这几日还好?”
“不好。”金环愁眉苦脸地摇头。
闫清:“……”他真的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不用回答得那么认真的。
“你待会见了太后也这样说么?”闫清问。
“若是太后,奴婢会尽量报好的。若是嬷嬷,那就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倒是很忠心,也懂分寸。不愧是秋嬷嬷一手教出来的。
进了慈庆宫,闫清见到俞贵妃居然也在这儿。
秋嬷嬷见到金环,悄悄就走出去了,带着金环去了另外的地方。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闫清行礼,接着又给俞贵妃行礼,抬头问道:“母妃怎么来了?”
“我来给太后请安,你这孩子说得,我难道就不能来慈庆宫了?”俞贵妃呵呵笑道。
不止闫清很不习惯这样的俞贵妃,太后和他一样不习惯。
俞贵妃本就是目中无人的性子,火气上来连秋嬷嬷也训斥过,突然变得这么温婉,实在是怪异得很。
“眼看着就要入冬了,我让家里给太后做了件红狐皮的披风,还有个领子是一套的。”俞贵妃指着身旁的托盘,上面的狐皮红得像枫叶。
“你破费了。”太后道。
“哪能破费呢,只要太后喜欢。”俞贵妃笑道。
俞贵妃示意燕儿将东西端去太后那儿。
太后摸了一把狐皮,缓缓道:“俞贵妃,若你是为了闫清来的,那么大可放心,这后宫里最安稳的就是慈庆宫了。若你真是来看我的,那么你以前是什么样子,以后也什么样子,这样子才能好好说话,你说是不是?”
俞贵妃愣愣的,没怎么听明白,但还是答道:“当然是来看望您的,我也是怕我那个性子,太后不喜。”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早就习惯了。你今日这样我们才不习惯。当年你年轻气盛,我也把你当作孩子看待,从未在心里怪过你,你别记在心上。”太后道。
俞贵妃眼眶突然就红了,掏出帕子来掩住脸。
“母妃……”闫清轻轻拍着俞贵妃的背脊。
俞贵妃捂了会就放下来,有些哽咽:“当年……是臣妾不好。”
“别再想着过去的事了。”太后指着闫清:“如今你儿子这么好,你也能宽慰了。”
“多谢太后。”俞贵妃深深一福身。
俞贵妃没有逗留多久便走了,闫清将她送出慈庆宫。
俞贵妃小心翼翼地擦着眼角,问道:“我送的东西,你觉得太后会喜欢么?”
“只要是份心意,就一定会喜欢的。”闫清道:“不过太后确实不喜欢这些身外之物,您若真想送东西,带点点心什么的就行了。”
“那怎么行,一盘点心我可送不出手,要送就送贵重的,才能体现我的心意呀!”
闫清叹气:“母妃,慈庆宫什么东西没有,您来看望太后本就是心意,就算什么也不送,太后也是高兴的。”
俞贵妃想了想,道:“真送点心?”
“真的。”闫清点头。
“知道了。”俞贵妃应了,抬手整理了下闫清的衣襟,随即拍拍他:“你进去,我回去了。”
“是,您回去,最近天凉,注意点身体。”闫清道。
俞贵妃很开心的笑了,扶着燕儿的手上了撵。
一直到俞贵妃的仪仗走远了,闫清才转身回慈庆宫。
一进去就被秋嬷嬷拦住,金环已经走了。
“嬷嬷,怎么了?”闫清问道。
“郡王,有件事奴婢得告诉您。”秋嬷嬷道。
闫清道:“咱们去院子里走走。”
“昨夜嘉妃出去闲逛,不知怎么就遇见了太子,而太子当时穿着单薄的里衣,坐在御花园的假山上看书……您说这大半夜的,看什么书啊?”秋嬷嬷叹气:“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嘉妃先走,太子随后也回了东宫。听金环说,太子近来时常不知去向,东宫又不敢大肆寻找,这长此以往可如何是好?”
“嬷嬷是怕嘉妃娘娘会传出什么话?”
“时间长了,就算嘉妃什么都不做,太子也堪忧啊。您说这件事到底要不要禀报太后?她知道了又要伤心了。”秋嬷嬷眉头紧皱。
闫清也叹气。
他是真不想管东宫的事,听见了都头疼。
☆、第三十九章
“这样的事藏不住, 还是得和皇祖母说一下, 以免到时候突然发生了,皇祖母没个准备。”闫清道。
“您说的是, 纸包不住火,我们是没法遮掩的。”秋嬷嬷点头。
两人商量后回了殿中, 将事情告诉太后。
然而太后眉头都没皱一下, 只道:“随他去,这件事就当慈庆宫不知道。”
“太后?”秋嬷嬷很担忧。
“你们别担心我, 我还有什么看不透?孩子们都长大了,往哪个方向长长成什么样, 哪能是我们能左右的?”太后浑不在意。
太后从座上站起来,秋嬷嬷赶紧扶住,因为俞贵妃来了,太后戴了些珠饰, 如今要回去卸下了。
太后平静得让闫清忧心,不由得抬脚跟上去。
太后好似真不在意,再也没提起这件事。
午后陪着太后散步, 太后说天气好想多走走, 又不能走得太久,腿脚会痛。闫清便让人在院子里摆上两把椅子, 让太后盖着薄毯坐着。
太后微眯着眼, 手指闲适地轻拍在扶手上,闫清听见太后还在轻声哼着小曲。
“我年轻时很爱听曲,能听上一整天也不觉得乏。”太后笑道。
“皇祖母若是想听, 可以传进宫里来。”
太后摇头:“当年我在宫中邀众姐妹听曲,先帝为了此事斥责了我,从此我就再也没听过了。我知道先帝是为了贤妃才会处处针对我,可我也再不敢听了,现在年纪大了,却是不想听了,一想起来,总觉得乏味得很。”
“有些事不是想做就能做的,他们总觉得我已经当了太后,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做任何事,可我其实是不能的。站得越高越害怕,怕民心不稳、朝臣不安,怕皇帝身体抱恙,怕后宫妃嫔心中不满,去和前朝勾结,祸害朝堂。还怕年轻时罪孽太深,死后不能超生。”
闫清张了张嘴,最终又闭上。
“太子曾经也是个好的。”太后道:“他最聪慧,什么都一学就透,很小就能帮着皇帝处理政务,皇帝对他一向是最寄以厚望的。可是后来就变了,算不上多坏,可就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表面上他还是对皇帝顺从,对我孝顺。但背地里他又做出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来,他明白他做的那些事我们都知道,就仿佛因为他明白,所以才那么做一样。渐渐的,皇帝也不再往东宫送奏折了,如今连政务也不让他处理。”
其实闫清挺明白这样的心理,这是一种无声的抗议,虽然他不知道太子为了什么而抗议。
“我想了许久,才想出那么点头绪。”太后顿了顿:“这事归根结底,就是因为皇帝为了当年的事耿耿于怀,过早地立了太子,导致太子太早入朝。一个孩子,就算他一开始的心是纯净的,也禁不住朝堂那滩浑水的影响。太子不是皇帝,他做得好,别人说皇帝教导得好。他做得不好,别人就质疑他的能力,觉得他不配太子这个位置。长此以往的,他怎么还能稳定心神,每日活在担惊受怕里。可我和皇帝又在使劲拉扯他,最后他就受不住了,一旦人心里最后那根弦崩了,那么他就彻底的倒下去了。”
太后说得很平静。
闫清忍不住叹气,好好的一个人,却是因为一件件事累积起来而倒下的。
“我有时真是后悔,当初皇帝立太子时,我为什么没有多加阻挠。”
“皇祖母不要自责,当年谁也想不到如今的局面。”闫清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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