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四弟,你们烧什么呐?”南朝王幸灾乐祸问道。
闫清看了眼南朝王,不说话。
皇帝冷哼一声,走到炭盆旁:“把火灭了,给朕看看里面是什么。”
立即有人抬水进来把火灭了,从炭盆里捞出湿漉漉黢黑的衣服。
“好像是西郡王的袍子……”李公公道。
南朝王抢过内侍手中的勾子,往炭盆里翻腾几下,果真没有其他东西了,剩下的全是黑炭。
“去哪了,仔细找,肯定藏起来了!”南朝王愤怒地扔了勾子。
可惜没一个人理他,没有皇帝和李公公发话,谁都不动。
“你们在做什么?”皇帝睥着地上坐着的两人。
“太子说我的衣服是太后做的,我说是秋嬷嬷做的,太子不信,争执了一番后,就把衣服烧了。”闫清答道。
“你说。”皇帝看向太子。
“……是四弟说的这样。”太子要沉闷许多。
“荒谬!”皇帝怒斥:“一个太子,一个郡王,还有没有点体面!”
这还是闫清第一次看见皇帝动怒,真是声声震耳,威严慑人。
皇帝一脚踢了炭盆,指着闫清:“给朕滚回你的郡王府,一个月都别进宫!”
闫清眨眨眼,从地上爬起来。
南朝王偷偷笑了一声,谁知皇帝转头就指向他:“你也是,给朕滚回去!”
“父皇?”南朝王一脸莫名。
皇帝冷眼看着屋里的人,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一群不省心的东西!”
南朝王还没反应过来,明明是来抓太子的小辫子,怎么就把火烧到他身上了。
闫清啧啧:“大哥,父皇说你是不省心的东西,你不跟上去解释解释?”
南朝王皮笑肉不笑:“太子和四弟真是兄友弟恭啊,让我感动得很。”
闫清看南朝王的脸色,觉得要不是太子在场,他恐怕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了。
看来南朝王背地里想着夺位,其实还是忌惮着太子。
南朝王已经追皇帝去了,闫清收起了嬉皮笑脸,从地上捡起那件烧毁的衣服,直道可惜。
这上面可是有秋嬷嬷的刺绣呢。
陈氏从屋外进来,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太子,沉默不语。
两个内侍从书案下又拖出一个炭盆,那是太子之前烧的,被闫清浇灭了。
太子从地上站起来,脸色有些冷:“你为何帮我?”
闫清不回答,拍了拍衣服的褶皱,有些蹙眉。
就一件单薄的里衣,这样子怎么出宫去?
“你帮了我,以后会有许多麻烦,你不怕父皇对你失望?”太子又道。
“太子妃,可否随意拿件外袍给我?”闫清看向陈氏。
“有的,我马上去拿。”陈氏转身出去。
屋子里没人了,闫清看向太子,见太子依旧直直地盯着他。
闫清叹气:“你为什么要这么折腾呢,折腾来折腾去的,有什么意思?”
太子抿着唇,似乎没得到满意的答案。
☆、30.第三十章
屋子里满是炭火的烟味, 熏得闫清皱眉。
他实在是不想呆在这个东宫里了,哪怕和南朝王呆在一起也好, 至少南朝王直来直往,不像太子一样让人背脊生寒,十分压抑。
太子阴沉着脸,闫清稍稍往门口走了两步,借此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你该和他们一样, 明面上对我恭恭敬敬,其实不屑一顾, 管东宫的事就是给自己惹麻烦, 你这是何苦?”太子找了根椅子坐下。
闫清回头看他, 见他带着嘲讽的笑意,必定不是针对闫清的, 而是他自己。
闫清话到了嘴边, 又闭上了。
今日早晨太后说的那番话,闫清似乎有些明白了。
“这是太子以前的常服, 郡王若不嫌弃就先穿上。”陈氏抱着外袍进来,见屋里的气氛奇怪, 装作不在意。
“谢太子妃。”闫清将外袍穿上, 整理好后往书房外走。
太子依旧坐在书房里,半张脸笼罩在阴影中,没有开口挽留。
陈氏跟在闫清后头。
“太子妃无需送了。”闫清回头。
“郡王……”陈氏欲言又止, 走上前来:“今日多谢郡王了。”
闫清不想再说这个话题, 只沉默点点头。
“我还是送送郡王。”陈氏兀自带头在前。
“太子他……虽然平日挺温和的, 其实他总是怕,这次林家的事,或多或少牵连了东宫,父皇早已派人秘密查了,父皇想查没有查不到的,太子近来越来越忧虑,连觉也不能好好睡了。”陈氏的声音很轻很平静。
“郡王。”她回头:“东宫已经落了七个孩子了。”
闫清脚步顿住。
“太子不敢要,每每有了身孕,还未传出去就要一碗药落下来。他说他这个储君已经够碍父皇的眼了,再来一个皇孙,怕是都不能活了。”
陈氏又转身继续走。
“他这是做给谁看,心里不痛快,就要扎父皇的眼么?”闫清捏着拳头,觉得不可理喻。
陈氏小步走着,没有回话。
走到东宫门口,陈氏侧身让出路,才道:“从我入东宫就是这样了,前些年还有奏折送来东宫给太子批阅,这些年父皇也懒得再管了。我也……郡王回府,今日的事不会传出去的。”
“好。”闫清出了东宫的门。
突然想起卫良娣的事,闫清已经出了东宫的门,也不想再回去问了。
难怪当初太子对卫良娣的身孕毫不知情,难怪陈氏一力保着卫良娣,那日卫良娣被赐死,金环还说太子会怨上陈氏。
必定是陈氏想保着卫良娣的孩子,没想到卫良娣自作聪明,害人害己。
皇帝为太子亲自选了陈氏这个太子妃,当初肯定是充满期望的。
可惜了。
闫清默默叹息。
“郡王。”身后传来秋嬷嬷的声音。
闫清转身,见秋嬷嬷带着两个小宫女匆匆走来。
“我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的事。”闫清以为太后让秋嬷嬷来训斥他,赶紧解释道。
秋嬷嬷将闫清身上的衣服打量一番,带着闫清就走:“郡王先跟我走。”
闫清心中发紧,赶紧跟上了。
“郡王做什么要去掺合东宫的事,这种事每年都有个一两次,太后都不管了。”秋嬷嬷边走边道,不甚在意。
闫清无言,他还以为这次是天大的事,没想到宫里都习惯了。
“宫里的事太多了,郡王得先站在岸边看着,别到时候沾了自己一身。”秋嬷嬷道。
“这次是我莽撞了。”闫清低头:“嬷嬷,我总算懂皇祖母的意思了。”
秋嬷嬷点头:“太后让郡王待会回慈庆宫,郡王先和奴婢走一趟。”
几人走至御花园,秋嬷嬷径直往里走。
闫清本还纳闷为何要带着他一起,结果就看见俞贵妃端坐在石凳上,下面跪了好大群嫔妃。
还有个嫔妃惨白着脸跪在石子路上,一只手捂着肚子,身边的宫女一个劲的哭。
闫清走近了,跪着的人当中有一人抬起头来看他,是许久没见的林语棠。
闫清诧异林语棠也在这儿,林语棠神情淡淡的,仿佛少了几分生气,又低下头去。
见秋嬷嬷和闫清来了,俞贵妃依旧满脸煞气,一一扫过底下的嫔妃:“今日若不把事情弄清楚了,就给本宫在这里跪着,跪到天亮!”
俞贵妃的大宫女燕儿对秋嬷嬷和闫清行礼。
“皇后呢?”秋嬷嬷问道。
“皇后娘娘在礼佛,不见外人。”燕儿无奈道。
“这个时候礼佛?”秋嬷嬷皱眉。
“嬷嬷不用请皇后来,今日的事,本宫必定是要一个交代的。”俞贵妃把玩着殷红的指甲,慢条斯理道。
眼神一转,用手指着一个嫔妃:“丽婕妤你说,为何要和嘉妃联手陷害本宫,本宫到底有没有推她?好好的大路不好好走,眼神长在后脑勺上,偏要朝着本宫走!”
丽婕妤慌忙抬头,呜呜咽咽地捂住嘴:“我,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没看到……”
“没看到就跪着,你和嘉妃走在一起都没看到,要那双眼睛有什么用,不如刮了!你说,到底是谁出谋划策,来陷害本宫?”俞贵妃又指向嘉妃的宫女。
嘉妃还捂着肚子,十分痛苦。嘉妃的宫女泣不成声,被俞贵妃点了名,砰砰磕头:“贵妃娘娘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呵,要嫔妾说,就该让那些心眼多的人多跪跪,好好整顿下,别以为自己怀了身孕就作威作福。”一名妃嫔跪得笔直,幸灾乐祸。
俞贵妃一笑:“郑修容说得极是,可是你一个修容,哪来的嫔妾,看来是入宫前家里怠慢没好好教导,回宫去把宫规抄五十篇,明日辰时前给我。”
郑修容愕然。
俞贵妃这大杀四方的战斗气息把闫清给看愣了。
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谁来谁死。
“娘娘,嘉妃肚子里好歹是龙嗣,太后等着奴婢回去交代呢。”秋嬷嬷好声好气道。
俞贵妃气势稍息,对秋嬷嬷道:“嬷嬷也看见了,此事本宫是无辜的,就算她肚子里的肉没保住也不能怪本宫,就算是去皇上面前,本宫也是一样的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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