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皇当年也是太子。”太后突然转过头来。
闫清心中一跳,直觉告诉他太后要开始讲一段宫廷秘闻了。
“当年大皇子最得先帝看重,贤妃受宠多年,我身为皇后也忍让了多年。后来几位皇子成年入了朝,就开始想方设法地建立党派,争差事,到最后就争皇位……先帝曾有过废太子立大皇子的打算,被几位大臣冒死阻止了,我以为先帝会因此罢休。没想到仅仅过了两年,他再一次起了这个念头。”
太后看着闫清,娓娓道来。闫清低着头认真听着,能感觉到太后的目光越发锐利。
“你知道当时我与你父皇的处境多么困难吗?几位皇子声望越来越大,拥护他们的人也越来越多,虎视眈眈。可无人敢拥护太子,因为他是储君。我深夜赶往宣政殿,得知先帝在贤妃那儿,我便又赶往贤妃的景仁宫。先帝多狠心啊,他不我进去,我便跪在景仁宫门口自请禅位,我以为是我挡了你父皇的路,先皇忌惮我才会想要废了太子。那夜倾盆大雨……”太后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第二日我被人抬回来了,烧得迷迷糊糊,连着两日都不敢合眼,我怕我一睡下去,你父皇就被废了。”
太后又停顿下来,闫清急得心痒,便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最终下了一个决定。”太后抓住了闫清的手臂,将身子稍稍倚在闫清身上,闫清知道她站得有些累了,便扶住了她。
“我让我的弟弟林怀章联合军机大臣顺成王和文华大学士,杀了大皇子。”太后道。
“就这么杀了?”闫清一惊。
太后呵呵笑起来,拍拍闫清的手背:“为母则刚,你不懂得做母亲的心。贤妃在我头上二十几年,我都可以忍耐,可他们要废了太子,我若不狠下心来,如何能够走到今日的位置?太子就是太子,是一国储君,哪容说废就废。”
闫清将太后最后一句话品了品,觉得似有深意。太后是怕他和宸王联手对付太子,太后是在假借上一辈的事情给闫清一个警告。
好在太后没有问闫清有什么读后感,闫清也就没有开口。
闫清突然想起昨日太子在卫良娣的房间里说的那句话:“可这毕竟是东宫的事”,闫清现在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太子是一国储君,几乎没有走出过这个皇宫,他从小万众瞩目,是朝廷的希望,身上背负着巨大的包袱。可他也是无奈的,一个东宫里藏着万千个眼睛,无论发生了什么,皇帝和太后都能第一时间知晓。这是一种保护,可对于太子来说也如同□□。
闫清扶着太后回了屋里,见太后依旧心事重重,便讲了些趣事逗得太后和秋嬷嬷大笑。
日子就这么过了半个月,闫清每日一早就来慈庆宫,俞贵妃几次派人找他都推脱了,现在整个朝廷似乎都知道了闫清是个闲散王爷,没差事不建党派。有时入宫遇见几个大臣,也是随意客套几句,再没有闫清才回来时的那种忌惮与试探。
☆、19.第十九章
这日,闫清刚陪着太后用完午膳,祖孙俩在外面的阴凉地转了转,再回到屋里时,就发现皇后已经等在屋里了。
皇后温婉和顺,无半分俞贵妃嚣张的气焰,平静地受了闫清的礼后,就静静地垂头坐着。
闫清了然地看向太后,心道这皇后估计不是自己想来的,多半是太后命人请来的。
太后撑着闫清的手坐下,不冷不热问道:“此时太阳还毒着,你何不晚一些再过来?”
皇后双手交叉叠在膝上,苦涩一笑:“儿臣来向母后认错。”
这话可就有点重了,闫清悄悄摞了摞身子,打算找个借口出去。结果放在桌上的手被太后暗暗摁住,闫清不得已只好继续坐着。
“你该有皇后的尊贵,为何要认错?”太后道。
“儿臣没有管好家里的人,让他们在朝堂针对宸王,坏了朝廷的风气。”
“还有呢?”
“母后,此事太子毫不知情,都是儿臣两个侄子不懂事。”皇后抬起头,祈求地看着太后。
太后没见生气,倒是幽幽一笑:“你两个侄子年纪还小,林学庭是该好好教一教。边关之事可大可小,让宸王去个几次也当是磨炼他了,你无需在意。”
“是。”皇后答道,默默看了一眼闫清。
闫清佯装没看见,低头拿茶盏。
接着太后又问了两句后宫与皇帝的事,皇后答道:“近日俞贵妃日日往宣政殿去,想必将皇上照料得很好,母后不必担心。”
说罢又看了一眼闫清,闫清这才刚放下的茶盏又得拿起来。
闫清无语,这皇帝和俞贵妃正当壮年,两人愿意亲近,难道也能怪在他身上吗?
“后宫许多新晋的嫔妃,俞贵妃是贵妃之位了,让她多担待点,给其他嫔妃一个脸面。”太后道。
皇后应了,但面色有些为难。
皇后坐了片刻就走了,来得时候愁眉苦脸,走的时候风轻云淡。
太后转头看闫清,问道:“我方才的话,你可有生我的气?”
闫清直言:“母妃和父皇的事孙儿可不敢管,哪怕他们吵起来了,孙儿也只能在旁边干看着。”
太后笑起来,手指点点闫清的脑袋:“胡闹,你母妃胆子再大还敢与皇帝吵架?”
祖孙正玩笑间,秋嬷嬷就被人唤了出去,回来时在太后耳边悄声说了两句话。
太后神色又肃然起来,道:“让她进来。”
不一会,一名宫女低头走了进来,走近了闫清才看清,这不是太子妃身边的金环吗!
金环给太后和闫清行了礼,站在原地道:“前两日林大人在落锁前入宫与太子见了一面,那时太子身边有内侍,奴婢没敢走近,所以不知道说了什么。今日太子妃去太子书房,奴婢守在门外,听太子说要借陈家的两千私兵。”
金环利落地将两件事情交代清楚了,看起来这不是她第一次进慈庆宫了。
闫清咂舌,那日金环跪着求他救陈氏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没想到这人居然是个间谍啊!
太后淡淡地“嗯”了声,没说话。秋嬷嬷便对金环道:“知道了,你回去。”
金环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金环走后,秋嬷嬷担忧道:“太子这是要动手了?”
“上一次他就忍着没动手,这次故技重施,不会再放过这个机会了。”太后的声音疲惫了许多:“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也许是屋里的冰放得太多,闫清有些手脚发冷。太后和秋嬷嬷毫不避讳他的存在,他却坐立不安。
“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太后突然问道,眼神锐利。
“我……”闫清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罢了,我累了。”太后起身,秋嬷嬷上前扶住。
闫清本想唤住太后说个什么,可看着太后与秋嬷嬷慢慢往寝殿走去,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
宸王又去了边关,这一次带了五百私兵。
走的那日下起了磅礴大雨,闫清起了个早,让人进宫向慈庆宫请个假,便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雨。
王华走进来,向闫清禀报道:“宸王出城了。”
闫清点点头,继续发呆。王华欲言又止。
柳琴络端了杯热茶进来,放在闫清手边的案桌上。
过了两个时辰,雨停,天色变得晴朗,闫清终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走,进宫。”闫清负手走出门,王华默默跟上。
闫清没有去慈庆宫,而是去了东宫。闫清回到燕京后去了东宫几次,已经成为了东宫的熟人,不需要禀报就有人将他带去了太子那儿。
太子今日没有独自下棋了,而是坐在池边看书,闲然自得。
闫清发现从他见到太子第一次起,他就没见过太子穿四爪蟒袍,每一次都是常服,就连他生辰那日也是。
“过来坐。”太子抬起头,笑着对闫清招手。
闫清走过去坐下,太子将手边的点心瓜果推向他:“你整日去慈庆宫,今日终于肯来我这里坐坐了。”
闫清赧然一笑。
他每次来东宫都没好事情,还敢来么?
太子实在是个喜欢清静的主,哪怕闫清坐在这儿,他也能自顾自地看书下棋,而且他的清静并不让人窘迫,反而能让人融入这份安静里,不忍打扰。
太子看书,闫清便倚在躺椅上望着池中的荷花蜻蜓。
闫清不仅想到,太子全身上下都是佛性的气质,为什么还可以轻描淡写地赐死一个良娣,还设计陷害自己的兄弟?
一个人为什么可以同时拥有两副面孔,却一点也不违和呢?
许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地方,太子轻笑出声,然后摇着头将书合上,饮了口茶,笑道:“就让你陪我干坐着,是不是太怠慢你了?”
“没有怠慢,我其实挺喜欢这样的。”闫清道。
“下盘棋?”
“好。”
很快有人端上一个棋盘,闫清照旧拿了白色的棋篓。
两人落子飞速,闫清面色淡然地再落下一子,太子皱眉了。
“这是什么?”
棋盘上白色的棋子几次三番想连成一条线,根本不管旁边已经要成势的黑子。
相似小说推荐
-
有趣的灵魂两百多斤 (银发死鱼眼) 2019-02-10完结 6883 19810 营养液数:3735 文章积分:421,808,832 江慕提上辈子是个刻薄校花,嚣张跋扈,嘴毒人表...
-
总有妃嫔想撩朕 (板栗蜗牛) 2018-11-18完结77 1040 文章积分:8,148,372一觉醒来竟然穿成了一个男人,竟然还是个窝囊废皇帝!而这个皇帝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