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笙觉得史家怀疑恐怕是真的,之所以无法被证实,是因为威远候气吞山河之势而来,最后结局却让人大跌眼镜。
百万雄师就像风一样吹来又像云一样飘回了西北,威远候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后来有人查证过,但这事就像一个谜,什么都不见了。
虽然没有传下什么谋逆的骂名,但无论如何同威远候府走得近都不是什么好事。秦氏是个不懂前朝的闺中妇人,秦笙只好装作开心又带些忧虑道:“威远候府位高权重,相公得了他家青眼自是极好,就是日后……是妾身胡思乱想了。”
威远候手握重兵,此时乃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时,潘良玉比秦氏更加明白,再则他对攀附威远候府并无兴趣,握着秦笙的手安慰道:“娘子不必担心,将我那件石青的袍子拿出来换上,为夫去去就回。”
那件袍子是秦氏亲手做的,她很少给他做外袍,偶尔做一件也是十分家常的款式并不适合见客,而且这袍子还是去年的了,如今已经半旧。
秦笙觉得潘良玉这个吩咐有些奇怪,但是他亲口提的,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找出来伺候他穿了,然后送他到二门外。
潘府门口已经停了一辆豪华的马车,小厮见潘大人出来,忙打开马车帘子。潘良玉双唇微抿,略顿了一会,才跨上马车。
茗香阁是京城有名的吃茶之处,到了茗香阁,便有专人引他到楼上雅间。
入内一见,颇感意外。
潘良玉拱手道:“没想到是世子大驾,下官劳世子久侯,罪过。”
经过昨晚的事情,他还以为此时来找他的会是县主,没想到是世子。
威远候尚洛宁长公主,诞有一子一女,长女慕容月赐封晗月县主,次子慕容珏封世子。先前会试榜下一见,慕容月多次纠缠于他,昨日更是借父亲寿辰,给他下药!潘良玉着实气急,但他与对方身份悬殊,无可奈何,只能咽下这口气,本来以为今日来堵他的又是晗月县主,没想到竟是世子亲自来了。
潘良玉收敛了态度,同世子告罪。
慕容珏冷哼一声:“潘大人确实好大的架子,不但让本世子久侯,连昨日父亲的寿辰都敢不告而别。”
他出身高贵,从不知道何为看人脸色,刚刚潘良玉敢给他臭脸,他自然不会客气。
姐姐做出那等下作之事,弟弟却好意思来兴师问罪,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子,潘良玉语气微冷:“昨日能给威远候祝寿实是在下之幸,但在下不告而别,却是情非得已,世子不妨问问令姐便知。”
“嗤——”昨个他姐干了啥,他自然知道。今个要不是他姐硬要他跑这一趟,他何须纡尊降贵来找一个小小的七品翰林院编修?要是往日,他早叫人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在他看来,她姐看上一个翰林院编修实在不是什么大事,唯一麻烦点就是这个编修已经娶妻。但是这也没什么,让他姐玩腻了便罢了,像他皇帝舅舅不也是喜欢臣下的妻女么?
不过此时却不宜节外生枝,一来是为了他父亲筹谋的大事,二来是她姐姐的叮嘱。他身份在此,平日里虽然跋扈,但却不是没脑子的。尤其昨晚——
慕容珏眼角微微低垂,收起刚刚的嗤笑,改为试探:“昨日的确是我姐的不是,让潘大人受惊了,不知道潘大人昨日在府中可曾见过别的什么?”
潘良玉背后有一瞬间凉意,这般并不像试探,倒更像是威胁。这说明不管他昨日发现了什么,威远候并不怕他。
潘良玉心思电转,想想昨日后花园里几个醉倒的西北将领,无旨出现在京城,还在威远侯府。
心中发冷,面上却丝毫不露,只愠怒道:“世子今日到底是何意?昨日在下喝醉了,脑中昏沉不已,才不告而别,与令姐并不瓜葛。府上昨日热闹非凡,在下并不知道世子所问何事?”
慕容珏闻言,估计昨日秘密之事,潘良玉并不曾撞见,他也不过是多心一问罢了。到此见潘良玉只以为他是在替姐姐出头,便顺着道:“潘大人是聪明人,家姐尚未出阁,名声重要,多谢潘大人体谅了。”
潘良玉道:“这是自然,县主身份高贵,一定会觅得良人。在下家中还有人等候,先告辞了。”
“等等!”见潘良玉要走,雅间的屏风后突然转出一个人来。
不是慕容月又是哪个?
昨日的事,她是怕将潘良玉惹毛了,这才叫她弟来修复关系,笼络笼络潘良玉,最好能代她赔个不是。可是没想到她弟冷冰冰的又高高在上,关系没缓和,反倒三言两句将关系撇清了。
她要的可不是这个,慕容月不禁有些着急。
她如今都二十二了,还没出嫁,早成了京城的笑话,不过是碍于她家的权势才无人敢明目张胆的笑话罢了。
慕容月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迟迟不肯下嫁,不就是为了等一个合心合意的人么?
还记得当初榜下捉婿那一眼,白衣黑发,恍如谪仙,只一眼,就叫她认定,潘良玉就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第13章 臣妻多娇3(抓虫)
慕容月对潘良玉芳心暗许,这么多年等来了一个人,却没想到这么年轻的公子竟然已经娶妻了。她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自没有放弃的道理。榜下一见后便常常缠着潘良玉,小意讨好威逼利诱诸般手段都使过了,他竟是丝毫没有休妻再娶的意思,就算是美貌尊贵如她,也不能叫他做出有违君子之事。
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要,她慕容月长这么大,都没对任何一个男人如此上心过。慕容月不但没有放弃,反而更加看重潘良玉了。
君子如玉,更加让她认定正是这样美好的君子才是她心目中的良人,无论如何她都要抢过来。
昨日恰逢其会,满厅的文臣武将,只有他一人如谪仙般出众,她没有多想,就做出了下药的事。
谁知道,都那般情状了,潘良玉中了药,还推开了她。慕容月饶是脸皮再厚,也觉得有些没脸。所以今日才让她弟慕容珏出面。
“潘公子莫要听我弟弟的,我心中的良人只有你。”事到如今,慕容月有些焦急的解释。话一出口已是羞的满脸通红。
潘良玉看向慕容珏,慕容珏却低头喝茶仿佛没听见一样。潘良玉没法,只得下了一记狠药:“在下已经娶妻秦氏,身份虽不如县主,但貌美贤淑,与在下夫妻情深,在下不会休妻另娶,还请县主自重。除非——”
“除非什么?”潘良玉字字句句都叫慕容月生气。
“除非,县主你愿意与人做小。”此乃下下策,但潘良玉也是着实别无良策了。
慕容月一下子就炸了:“休想!”
潘良玉一冷声道:“告辞!”
说罢转身就走,得罪慕容月也总比被绑上威远侯府好。威远候年届四十,正值壮年,想到后花园那几个无旨入京的将领,恐怕威远候所图不小,他不敢涉险。
“哗啦”身后一片碎瓷声,潘良玉加快了脚步,回到家中看见美貌又温柔的妻子,心情才转好。秦笙是个聪明人,她没有多问,陪着潘良玉用了晚饭,两人说了些话,便早早歇了,又是一番温存。
这厢夫妻两个你侬我侬,那边慕容月回到威远侯府却又是一番摔打。
慕容珏非常不理解他这个姐姐,待大事成了以后,想要什么男人没有?
“长得好的男人又不是只有他一个。”
“你不懂。”慕容月没好气道:“我让你查的你查了没?”
慕容月对潘良玉上了心,便要慕容珏去查潘良玉的过往一切,一点一滴都不放过。慕容珏不耐烦这个,但他了解这个姐姐就是偏执,不然也至于二十二了顶着全京城的耻笑也不肯嫁人。
“快了,”他起身往前院去:“有消息我来找你。”
慕容珏走了,慕容月却越想越难受,潘良玉的话就像刀子似的刮的心。
“娶妻秦氏……貌美贤淑……”
慕容月曾打听过潘良玉的妻子是何许人,也知道她素有貌美之名,不过秦氏的身份地位够不上她这种上层权贵,是以她只闻其名并没有见过。
但慕容月觉得,她从小生在权贵,美貌的夫人小姐见的多了,连皇宫里的漂亮妃子都见过不少,秦氏再美又能美到哪里去?何况她不过一商贾之女,再美又能如何?有什么资格让她一介县主做小?
做小是没可能的,只能这个秦氏让位!
要是从前她随便想个办法就能见一见秦氏,但今日,慕容月叫潘良玉激的心浮气躁,却是不想等了,待第二日天一亮,慕容月就带了侯府下人直接去了潘府。
天气渐热,秦笙送走了潘良玉,用了早饭,换了见桃红色的家常襦裙,便去院子里走走消食。当听见丫鬟来报威远侯府晗月县主登门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
这一没拜帖二没邀约的,这般登门说句冒失也不为过。但人来都来了,县主位高,她也必须去迎着。
只是还没等她宽衣前去迎客,那边穿一身妃色锦衣襦裙少女为首的一行人已经直直闯进来了。
少女一身锦衣,头戴红宝石赤金凤钗坠金丝步摇,身后跟了浩浩荡荡一群人,珠光宝气,气势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