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想了下,说:“也许弄巧成拙,丁灼还不至于真的迷了眼,再看看吧。”
内官讪笑:“这几日,城中倒是传了个丁大人的趣事。”
“哦?”
内官有些不好意思:“丁大人派人找药。”
他一边说,一边低声将传闻中的字条的内容讲了一遍。
皇上受惊不小,本能地选择不信,但偏偏刚听说他喜欢上一个女子,就有了这传闻出来。
空穴不会来风,难道是以前太压抑吗,他居然把心思用在这种地上。
皇上坐在椅子上,想了想,问:“前几日,肃王爷过来,是有什么事?”
内官忙回道:“想让世子尽快回京。”
皇上“啧”了声,摇摇头:“溺爱,男子汉,总养在家里能成什么大事。”
“这样,”皇上吩咐道,“传个令下去,海城的三万大军,先让祺儿领着。没带过兵不要紧,先稳着点,想办法把邓艾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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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晗建议趁着敌军主帅被擒,主动进攻。
崔秉龙没意见,主要还是看苏然的,毕竟现在主力都不是他的人。
军事上,苏然不懂,她让朱晗和熊良仔细探讨后,确定此事可行,就这么定下来。
蔡全收到战书,很是紧张,马上拿去询问丁灼的意思。
哪想,丁灼不考虑如何打仗,反而笑着说:“正好趁这个机会,试试那个给她递消息的人。”
殷祺得知此事后,便让时一叫了苏然到七里坡会面。
苏然那天穿了身轻便的薄衣,外面套着宽大的轻纱,作为遮掩。古人在夏天也要里三层外三层的穿法,对她来说实在太痛苦。
轻装勾勒出玲珑的线条,比起刚穿越时,这副身体长开了长高了,面容也越发妩媚起来。
只是这些放在苏然身上,妩媚收敛,带出一份英气。
殷祺看得目不转睛,想起初见她时,她窝在大大的头盔里,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一边躲闪一边好奇地打量他,动不动就笑,笑起来眉眼弯弯,那些小算计小心思只一眼就全被他看了去。
苏然下了马,脚步轻快地走到他身前,面上有些得意。
殷祺知道她是因为收拾了丁灼所以高兴,但一想到时一说的她那天的行为,他还是忍不住批评道:“简直胡闹,万一伤着怎么办。那么多人在场,随便谁不能去踢,非得亲自动手吗。”
苏然扬扬下巴:“我是到他跟前临时起意,谁让你说的不能杀他。”
“这点小痛小痒。”殷祺笑道,“对丁灼来说,皮肉之苦根本算不得惩罚。”
“你有好主意?”
“正在安排,他还有用处。”
苏然撇撇嘴,嘲他:“这个人对你也有用,那个人对你也有用。”
“哪个都没有你重要。”殷祺笑笑,又嘱咐她:“这次领兵做做样子就行了,再过几日,会有新的变化。真打起来,太危险。”
“本来也没打算真打的。你也知道,这个从西王……”苏然摇摇头。
殷祺想了下,问:“苏夕,你准备怎么办?”
苏然莫名:“我准备怎么办?这个要看她吧,不过我还没问她,等她情绪好了再说吧。”
她略带自得地弯唇:“反正不差钱,怎么着都行。”
说完,还斜睨殷祺一眼,当初,因为两个银元宝,她栽在这个人手上。
殷祺也想到了,笑笑,视线落到她面上,轻叹:“快结束了……”
92.第92章
殷祺暗中安排, 与冯笃私下见面。
冯笃冷脸抱胸:“世子有事?”
他与丁灼一样,不必对百官下拜,但他又与丁灼不一样。丁灼只需要顾虑皇上, 而他还需要时刻小心丁灼发火。
事实上, 在冯笃眼中, 丁灼远比皇上难相处的多。
殷祺面色平静, 淡道:“那日交换俘虏时,冯大人也都看到了吧。”
冯笃明白他是在气丁灼不顾他的安危,贸然放箭。
但是冯笃不觉得这样哪里做错了。
“都是为了圣上。”他说。
殷祺笑笑:“没错, 他与你与我一般, 都是为了圣上。既然如此, 他又凭什么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肃王府确无实权,但每年为国库充了多少,冯大人心里也有数吧。这口气,我是无论如何咽不下。”
冯笃冷笑:“咽不下又如何。丁大人身后是圣上,就是闹到御前去, 世子也未必能出了这口气。”
殷祺看向他:“不如何, 只是想向冯大人讨教一二。冯大人一身本领,究竟是怎么做到这般忍气吞声的, 还请为殷某宽宽心。”
“你说什么?!”冯笃顿时气急。他是在忍气吞声, 丁灼手下的, 哪个不是这样?殷祺这是明着打他的脸, 看不起他。
殷祺起身, 走到他旁边, 低声说:“冯大人刚刚有句话说的不对。并非丁灼身后是圣上,而是你们整个组织的身后是圣上。他丁灼不过是选出来的代表,这个位子,是他坐还是换个人来坐,只要够忠心,于圣上来说,都是一样的。但对你我而言,却大不一样了。”
“哦?”冯笃失笑,反讥道,“怎么这和肃王府还有干系?”
“当然。有此一事,肃王府本就势弱,又与丁灼结下梁子,将来哪有好处。”
冯笃没说话,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殷祺见他的样子,继续说道:“丁灼如此年轻,想来冯大人必是可以在他手下干上几十年的。”
冯笃心中微颤。丁灼能接这个位子,也是因为前一任年纪太大,而在他之前,已经因出任务死了好几个更合适的接班人。
到底是不是死于出任务,这个谁也说不好。
但要想等丁灼死,他冯笃这辈子怕是没戏了。
“世子跟我说这些,到底什么意思?”
殷祺笑道:“殷某只是想以后的日子舒服些,若冯大人有意,殷某愿全力支持。”
“如何支持?”
殷祺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给冯笃:“这玉佩是真品,丁灼将他送给那个女子。女子不喜,逃走那日就没带,正巧被殷某捡到。”
冯笃低头,看那玉佩。参与过当年事的密探都知道,真玉佩有两块,一块在当年的陆贵妃手中,跟着小皇子丢了,另一个块就是在肃王妃手里。
当年前任首领抓到一个皇子,事隔多年后,丁灼却发现尚有玉佩和皇子流落在外。
丁灼不傻,皇上也不傻,他们很快就猜出,有人将真皇子藏起来,放出假的引人耳目。
丁灼如今就是要找出那个人。
不过这些,除了他们几个位置较高的密探,以及那个尚未被揪出的人外,没人知道。
殷祺想来是拿了肃王妃的真玉佩,要冤枉丁灼私藏陆贵妃丢失的那块。
换位思考,冯笃能理解。被丁灼盯上,就像被毒蛇盯上,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给你来一下,防不胜防。
冯笃冷哼一声:“这么拙劣的借口,谁会信。”
殷祺叹道:“不用信啊,只要怀疑就行了。那女子消失时,丁灼有多生气,冯大人应该比我更了解吧。玉佩放在这里,冯大人可以想想,到底是把它交给圣上,还是把它交给丁灼。”
殷祺说完离开,冯笃的目光锁在玉佩上,久久没有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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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战那一日。
苏然带着兵,压到海城城门下。
她坐在小白马上,翘首看向城墙上,身后是黑压压的大军。
别说,这感觉确实挺热血的。
难得热血一把的苏然发现城墙上只有丁灼和蔡全,不见殷祺。
她正觉得疑惑时,就见丁灼往前两步。
他双手撑在城墙上,面容闲适,开口道:“昨日我抓了个逆贼,本来是要杀了的,但是想想,这人到底威胁力不强。若是苏姑娘愿意用苏夕来换,我也勉强能答应。”
苏然与身边的朱晗对视一眼,丁变态又要发什么疯。
丁灼说完,冲旁边使了个眼色。
两个手下推着一个被缚住双手的人上了城墙。
苏然皱眉看着,待那人一露面,登时瞳孔一缩。
是殷祺!
他怎么可能,难道他的计划被丁灼发现了?
她下意识就要打马上前,被朱晗喝住。
“别动!莫要自乱阵脚。你忘了上次苏夕的事。”
苏然控制住小白马,意识到自己刚刚险些露了马脚,差点让丁灼看出她对殷祺的担心。
同样一脸懵的还有蔡全,他看向那人,大惊道:“丁大人,这怎么……”
丁灼冲他摆摆手,问苏然:“他现下还未受什么苦,你若是把苏夕交出来,这人我就送给你了。”
苏然稳了稳神,再次看向那个殷祺,见他也同样看着自己,距离太远,辨不出他眼中的情绪。
她心中涌出说不清的滋味。
朱晗见她还不说话,便对丁灼说道:“既然是逆贼,你们留着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罢,和我们有什么干系。”
丁灼“啧”了一声,转身抽出剑,抵在殷祺胸前。
苏然无法不动容,她坐直身体,面无表情,盯着丁灼的动作。
丁灼弯唇,那剑往前送进去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