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鸢微微一笑,“能多陪陪老夫人,是孙女的福气。”
见时鸢如此顺从,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满意地点点头。
时鸢替老夫人掖了掖身上的薄被,又坐了会儿,见老夫人闭上了眼,才带着梦环退出房间。
.......
三天后。
“小姐....该收拾行李了。”
梦环看着坐在窗口下的时鸢,犹豫了半晌,才轻轻地提醒道。
时鸢置若未闻。
梦环咬了咬唇,刚刚老爷将她叫了过去,交代她给小姐好好收拾东西,明天清早,就要跟着其他人家的小姐,一起进京去了。
梦环又轻轻地提醒了一声,时鸢还是没做理会。
梦环无奈,只好自作主张,打开衣柜,准备取些衣裳出来打包。
她刚打开衣柜,柜门就被人抵住了。
梦环抬眼一看,是小姐伸手拉住了柜门。
“出去吧,我自己收拾。”
梦环张了张嘴,还是应了是。近来小姐的脸色都不好,与以前那个亲切的样子大相庭径,前不久子雁做错了事,她粗心大意的,以前也经常做错事,没想到这次小姐却直接将子雁打发出院去了。
等梦环退出房去,时鸢走到梳妆台边。
只见她打开一只抽屉,伸手在底下摸了摸,摸出一个青布包出来。时鸢脸色平静,缓缓打开,里面是一沓银票。
宋姨娘和姐姐,平分了家产。宋姨娘当年的嫁妆,补贴家用,时复又上下打点,早就花得不剩什么了。八年前,姨母过世前,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想着宋洵尚且年幼,担心他守不住家产,自己妹妹虽然做了姨娘,但是到底嫁了当官的,还是一方大员,所以便将财产都托付给了妹妹,等宋洵成人后,再自己经营。
她绝想不到,这些遗产,会被自己亲妹妹霸占。
这事,时鸢当然也是知情的。她姨娘开支用度,本来就豪奢,那些嫁妆,早就花得差不多了,正好这时候有人送来了财产,怎么会不见财起意呢。
“那是你什么表兄啊,不知道是从哪捡来的,就想继承财产?做梦呢吧,我才是正儿八经的亲妹妹,你是亲侄女啊!这些东西我们是应得的。”
当时时鸢觉得不好,劝宋姨娘不要动时,宋姨娘如是说。
当日宋洵要回去的财产,不及当年姨母留下来的五分之一了。
时鸢看着手里的一沓银票,发怔。宋洵已经将所有的财产都取走了,她们什么也没有了。
她抽出五张面额一百的银票,装到一边。
夜晚,作为告别,时鸢去了宋姨娘的院子。
次日。
“小姐,该起身了。”
床帘被人拉开,床上熟睡的人动了动。
“快起来吧,今日二小姐离府...”
床上的人霍地坐了起来。
“对,二姐姐今日要进京去了,快伺候我换衣裳。”
时锦连忙下床穿了鞋,换了衣裳,匆匆洗漱了一番,便朝前院赶去。却刚好在前院碰到李氏一行回转的人。
“母亲,二姐姐已经走了吗?”
李氏看时锦匆匆赶来,道:“跑这么急做什么,现在应该已经坐上船了。”
时锦怔住,她本想送送她的。
李氏脸色有些憔悴,看到女儿还是微微笑了笑。
“鸢儿是奔着好前程去了,不必替她难过。”见时锦神色有些悲戚,李氏劝道。
时锦叹了口气,不知道是替谁悲戚。
“回去吧,虽说现在开春了,寒气还是重。老夫人最近身子越来越差了,不知道是感染了风寒还是什么,还得再请大夫...”李氏絮絮地道,眉心微皱。
“那我回去了。”
李氏点点头,带着丫鬟往正院去了。
时锦望着院门方向,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出了府门。
府门前空荡荡的。
“回去吧,小姐。”
时复站在码头上,看着送京备选的女子们,一一上了船去。
他看着其中一个身穿藕荷色春衫的女子,她走在众女子中间,一步一步,进了船舱去,没有一次回头。
都是为了她好,以后她就知道了。时复想。
.........
两天后。
“小姐,暖笼里已经添了炭,东窗您别关,给房里透气。夜深了,您快睡吧。”
青禾铺好床,对坐在方桌前,捧着一本书在看的时锦道。
时锦放下书,“你快去睡吧,我再看一会儿就睡了。”
青禾轻轻出了房去。
时锦虽捧着书,心里却乱得很,什么也看不进去。
不一会儿,时锦打了个哈欠,睡意袭来,她跌跌撞撞地朝床走去,刚躺上床,就沉沉睡去了。
再次醒来,入眼是一块漆黑的顶。
感觉头还有些昏沉,时锦刚想伸手揉眼,就感觉自己手动不了,想喊,却发现只能发出呜呜声,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时锦猛然一惊,彻底清醒了过来。她四面看了看,像是车厢,她身边放着很多花花绿绿的布包。摇晃感传来,是在马车上没错了。
昨晚上...时锦闭眼回想,昨晚上自己明明在房里,青禾那话像是刚刚说的一样,这会儿怎么会在马车上来了?是谁绑架了自己?为何要绑她?
时锦想了半晌,一点头绪都没有。自己又没有树过敌,到底是谁要绑她?
她想动脚,却发现脚也被绑住了。
一辆辆马车在道路上疾驰着,滚滚地车辘声,晃晃悠悠地,一串串哒哒的马蹄声,谁也没有发现一辆马车内传来的踢车壁的声音。
时锦拼命踢着车壁,外面却一点回应也没有。
她累得呼哧呼哧地吸着气,静下来停了停外面的动静,像是有很多辆车,却半点人声没有,难不成自己被卖了?
可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去布政使右参政大人家绑人去卖?
怎么挣扎都没用,自己手腕倒被磨得生疼。
时锦只好暂停下来,先看看情况。
车队一直走一直走,时锦不知道走了多久,但是看那车帘偶尔透进来的光线看,应该已经下午了。时府应该也发现自己丢了。
时锦不知道的是,几百里之外的时府平静如常。
车帘透进来的光越来越弱,最后完全消失了。竟是已经到了晚上,可车半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还是继续疾驰着。
终于,外面传来了人声。
“歇一歇吧,跑了一整天了,人不累,马都累了。”
“累什么累?前面不远就有驿站了,换了马,要继续赶路,我们已经耽误一天了,要是迟了,可是要掉脑袋的!你不要命了?”
只听那抱怨的人轻声又说了什么,就再没声了。
时锦又拼命蹬了蹬车壁,只是她被绑了一天,浑身早就酸痛不已,加之一天没有进食,饿得前胸贴后背,这身体又是娇养的小姐身子,竟是半点力气都不剩了,挣扎半晌也没弄出大声响来,感觉马车疾驰了半晌后停了下来,可没过多久,又开始疾驰了。
在这一摇一晃中,时锦终于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下半夜,时锦被冻醒。
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下雨了。马车依然在奔驰着。
“吴大人,咱们得找个地方避避雨啊,这雨下得这么大,林间路不好走,歇一歇,明日再走吧!”一个披着竹蓑的骑着马的人,驾马到车队中间一辆马车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朝车厢里问道。
“歇!歇什么歇!谁知道这雨会下到什么时候去?耽误了时辰,我先把你的脑袋砍了!传令下去,继续前进!”一道带着睡意的声音从车厢里传了出来。
只见那人脸上肌肉耸动几下,才沉声应是。
“吴大人有令,继续前进!”
雨,越下越大了。雨幕将整个车队都掩了进去。林间路滑,几匹军马在疾驰时都滑了马蹄。
行至一处山崖下,探路的人回来。
那人又走到吴大人的马车旁,“大人,前面是山崖,这会儿实在过不去,等天亮了再走吧!”
帘子被人不耐烦地揭了起来,一张肥头大耳的脸隐约露出来。
“路被堵住了吗?”
那人连忙道:“回大人,没有!”
“那为何要等明天?这雨下这么大,说不定明天山就滑石下来,才是真的走不了了!再耽误两天,你!我!谁都别想活命!”
车帘又被甩了下来,剧烈地摇晃了几下。
那人只好手一挥,车队继续前进。
山崖下长着不少树木,路上已经淌了不少积水,前面马车碾过去,路变得更加泥泞了,后面马车过得更艰难。
行至一半,不知后面谁喊了一声“滚石落下来了!”,车队一下慌乱起来,都想尽快过去,后面的马车便挤到了前面的马车,路又狭窄,只见十几盏车灯摇摇晃晃,军马嘶鸣,人声纷乱,忽而传来几声惨叫。
“怎么回事?”
等所有车都过了那道山崖,才有人大声询问。
没人回答,谁也不知道。
那人清点了一遍马车数,少了三辆。
“大人!大人!”
“怎么了?!”
“马车少了三辆!跌下山崖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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