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喜好很独特。”雷素看着对方,“不过审美是件十分主观的事情,我也不好说什么。”
对方的眼睛微微弯了起来,似乎是被对方的话给逗笑了,“这倒是,毕竟每个人的审美并不同。”
“但是您看起来并不是很喜欢它。”他的语气里带着点叹息的意味,“如果它知道了会很伤心,毕竟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愿爱自己。”
雷素听到这句话面色依旧,但是额头的青筋却突突地跳了起来。
这句话让她忍不住想到了自己女儿满是泪水的脸,是她无能为力,不能帮助她,但也绝不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而弃她于不顾!可是她不明白,她始终对她有怨恨。
这么久了,她们甚至没有好好说过话。
她突然有些心烦意乱,双手紧握成拳。
“不过我今天来是为了一件事。”对方突然岔开了话题,“首先我要说明这并不是挑衅。”
“听说您的女儿在高中时期遇到过一些不好的事情,我对此感到很抱歉。”那双显山不漏水的双眸对上了她的眼睛,让她微微一惊,“我们需要您女儿的证词。”
她突然站起身子,难以抑制地对对方喊道:“没有,那些事根本没发生过,你胡说八道什么?”
“您这些话该对您的女儿说。”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依旧那样看她,“您的躲避并没有让您和您的女儿过的更好,反而让你们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
“就像那部电影一样,有些疤痕掩藏起来会起到相反的效果。您觉得您的避让不提有用吗?这只会让你的女儿觉得你懦弱,从根本上于事无补,你们的关系会越来越差。”
“的确,你有你的苦衷,这样的事爆出来可能会影响她一辈子,但是这么藏着掖着,让她一辈子呆在这个别墅里可能吗?您好像也不能为她建一个永久的乐园。”
对方的话毫不留情,字字句句都戳在她的心坎上让她几欲呕血,但是她不能被他刺激了然后昏了头答应他!这么做会毁了她的一辈子!
雷素冷静下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我承认……有些话你说的对,但是我不可能答应你的。”
“这样啊。”对方轻轻地叹了口气,但似乎并没有多少惊讶,“真遗憾。”
然后他缓缓站起身来,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本票,轻轻地放在桌上,雷素觉得有些好笑,难道这个人以为一些钱就能收买自己?她可没有几百万那么廉价。
“其实我开始觉得你是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但是现在看来……”她满怀着嘲笑拿起信封本票,打算好好嘲笑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但是当他真的看清里面那张支票上的数字时,她的喉咙仿佛是被什么异物梗住了,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觉得自己手上的不是纸片而是一团火,烫的她手痛。
雷素迅速把那张支票扔到一边,打开了后面的那部本票,这是一张通往阿尔卑斯地区的机票。
她现在完全懵了,根本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你想干什么?”
对方的气场和之前那种温和内敛的乖学生完全不同,变得冷淡,甚至有着点漫不经心。”
“如果你答应了我的提议,那么请你现在收拾好行李坐上这趟飞机,圆谷老师三个月后会在光线集团旗下导演的陪伴下去那里。”
“你需要做的是学三个月滑雪,然后在那里偶遇圆谷老师,用你的支票和真情实感打动对方。”对方慢悠悠地从桌上拿起那张支票放到对方手里,“我想没人会拒绝自己的作品会有如此大手笔的投资。”
雷素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脑袋完全转不过弯。
圆谷老师的作品一直是IP改编的抢手货,尤其是这个马上要改编的《暗中行》,这本书被无数读者誉为“圆谷巅峰之作”,这本讲述了在学校里遭遇不幸的少女在同学的陪伴下从被害者一步步变成加害者,最终在光明和黑暗中挣扎,走向了自己的结局。
想要拍这个片的人如过江之鲫,她在导演里远远说不上顶尖,这个简直是个超级馅饼落在她头上。
当然她也知道,对方不是毫无条件把这个东西给她的,无非是希望她能答应出庭作证的事,但关于这件事,头还是……
对方轻轻抬起了手,制止道:“这件事不会公之于众。”
“不公之于众怎么办?你觉得普通诉讼能一下弄死对方?如果一下不能直接戳到他的死穴你就等着被报复。”她有些急切地说道。
对方点点头道:“我知道,不要着急。”
对方的言语中似乎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她原本有些急躁的心情随着对方的话也渐渐安定下来。
“三个月后,如果你能打动对方,那么差不多就要开拍了,这应该是五月。大约一年的时间,也就是第二年五月,足够你们进行这项工程,拍片会在六月份,也就是高考完的时候,不过要注意本土化,如果拍得太日系受众不会太广。”
“这个时候我们会安排人增加类似于影片内真实案件的热度,让它在微博上发酵一段时间,这段事件会持续的稍长,比你们影片上映的更早。如果有那些遭遇的人开始陆陆续续发生,我们也会暗中提供支持,直到影片上映,两股热度合流。”
其实到现在她已经被说服了大半,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如果这个机会也不抓住她还当什么妈妈!但她还是有些疑问:“为什么不刚好安排在一起,或者只错开两天?这样热度流逝的会很快。”
“不,这样效果并不好。”对方摇了摇头,走到了那个关着鹦鹉的小笼子前,伸出手逗弄对方,“在社会热点爆出来之后热度会持续一段时间,但是想要以此真正改变审判结果是远远不够的。”
“只有一个先不那么让人满意的结果出来才会彻底引爆人们的不满。”他抖了抖自己手上的小棍子,“网民这时候才会觉得对于那些人渣量刑实在太轻,或是说关于这方面的法律不够严格。”
雷素悚然。
这个人的目的不是要解决那个人渣,也不是要解决很多人渣,他一开始瞄准的就是量刑和立法的问题!
“通过舆论威逼司法进程并不可取,毕竟一次两次下来,司法机构内部的人员也会觉得受气,毕竟他们也是在按规矩办事,但直接被污蔑成包庇,这样对立的情绪并不利于问题的解决。”
“如果司法机关会重新认识到量刑的问题,网友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结果,司法机关的压力也会减轻不少,按章程办事也会少很多非议。”
他歪着脑袋看着眼前的小鹦鹉,用指甲碰了碰对方的喙,面上笑容安静温和。他弯下腰,语气闲散地对对方说:“好好努力。”
鹦鹉也学舌道“好好努力!”还不住地点着头,颇有几分萌感。
“要是失败了呢?”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不过十七八岁,心思却比海更深沉,她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
对方站起身,丢开了那只小鹦鹉:“没办法了,那只能接受现实了,不过我们大概会有一部收益不错的电影。”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他的语气十分轻松,完全不像是无奈或头疼的样子。
真是万恶的资本家啊。
“我先走了,如果要去机场最好快点。”他对着她笑了笑,看起来安静纯良。
居然被一个小自己那么多的人给指挥的团团转,她觉得有点气:“我这不是偶遇圆谷老师,明明是计划已久,而且这件事其实还是要我女儿的同意才行,你的小朋友能劝服她吗?她脾气可一点都不好。”
“不管是预谋已久还是意外邂逅,如果你满足他的要求,他可不会管那么多。至于后面那个问题……”
他的面容变得柔和起来,雷素简直要怀疑自己的眼睛,这位十分年轻且黑心的年轻大佬居然会露出这么温柔的神情,像是和煦的阳光。
“我一直对我的小朋友很有信心,”
陆佳澜出来的时候霍宁洲正和雷素交谈着什么,看到她们出来的时候,雷素看着自己万年不出家门的女儿眼睛都要掉出来了。
“你要出去了?”雷泽洋看着自己连行李都收拾好的母亲有些惊讶,不过这个惊讶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在脸上。
雷素点点头:“是啊……你自己多注意一点,冷了记得加衣服,多喝热书,在家也要多穿袜子……”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雷泽洋不耐烦地提高了音量,但随即又弱了下来:“你也是。”
“好,那我就走了。”雷素点点头,压抑着自己有些激动的心情走了出去。
这次她会尽自己全力来完成她的愿望。
陆佳澜看向雷泽洋:“你妈妈看起来很高兴。”
“谁管她。”她冷冷地别过脑袋,但是跟随着母亲身影的目光却出卖了她。
她其实很在意对方把,只是不愿意说出来,这点还真的和杨筱宁有点像。
“我有个朋友和你其实很像。”她忍不住对对方说道。
雷泽洋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那张苍白消瘦的脸上难得带了点笑意:“大概有一天会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