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这个室内装潢的人应该对自己的居所很上心,换句话来说,她喜欢封闭自己,把自己关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
“泽洋不喜欢见人,你们要见素素就跟我来。”对方板着脸对这几个不速之客说道,“当然,你们最好一个人都不要见,直接走才是最好的。”
霍宁洲点点头表示了解,对她说:“那就麻烦带我去见一下雷导了,至于他们……”
“我去见雷小姐。”陆佳澜对那个领路的中年女人说道。
她一开始更想喊对方学姐,不过雷泽洋可是在学校里遇到过那样的事,甚至因此直接退学了,大概不想再和这个伤心之地扯上关系。
对方虽然是在笑,但是眼里毫无笑意:“真是有勇气,上楼左转第一个房间就是,我就不带你们去了。”
陆佳澜对路之扬和路露说:“你们在这里等等,我一个人进去。”
“我和你一起。”路露趁她尚未离开的时候抓住对方的手臂,嗓音有些急切,“毕竟我才是这次……反正对方可能不太好说话,多一个人总是好一些。”
路之扬完全不明所以,正打算弱弱伸手表示自己也要参加的时候被两人直接堵了回去,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楼下喝可乐。
“那我进去啦。”雷泽洋房间门口,陆佳澜拽了拽对方袖子表示自己要进去了,但是路露直接站到她身前,手已经握在了门把手上。
她摇了摇头,语气坚定:“这次还是我先来,你已经站在我前面过了。”
说罢她便转动了门把手,当门洞开的时候,她们并没有窥见里面人的容颜,而是迎面飞来了一只带着热水的茶杯,陆佳澜心下一惊,直接把有些呆愣的路露往自己身后拽去,另一只手试图把那只陶瓷杯子打开,可是里面的热水也随之飞溅出来,差点落到她的手上。
她们不得不往后退了两步。
“反应真快。”那道女声懒洋洋的,但听起来却让人恨得牙痒痒,因为她的语气总是带着一丝嘲讽之意。
陆佳澜寻声望去,对方原来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书柜顶上,这个大的出奇的房间里面至少有两三个书柜,每个里面都满满当当地装满了书籍,而这个房间的主人正坐在上面,捧着书本面露嘲讽地看着她们。
但看着对方这样的神情,陆佳澜居然没觉得有多生气,只是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好像有个人也是这么喜欢冷淡地看着所有人。
她的面色始终苍白,长发披散,穿着卡其色的毛呢长裙和上衣,但是这种非常森系的装扮在她身上并不显得有多柔软,反而冷感加倍。
对方好奇地盯着他们看了一会,然后又像是丧失了所有的兴趣,盯着自己手上的书本问道:“来干什么?不说就请回,我没时间跟你们聊天。”
陆佳澜把正欲上前和她争辩的路露拦住,看着坐在书柜上的冷漠而刻薄的女人说:“学姐好。”
雷泽洋缓缓抬起头,神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她并没有说话,而是缓缓合起书本,盯着护着路露的陆佳澜笑了起来。
“你真有勇气。”她笑得有些神经质,和颜椰那天的样子有点相似,“这么护着后面那个,怕我再扔一个杯子过来吗?我可没那么多东西能扔。”
陆佳澜看对方好像没有要把书扔过来的意思,往前走了两步:“我们今天来并不是为了惹你生气的,而是希望望得到你的帮助。”
“什么帮助?”对方看起来好像有点兴致,一只腿慢悠悠地慌着,“如果是一杯热水,那我可以给你们很多杯。”
路露这次抢先一步说道:“其实是希望您能帮我们作证,您认识樊老师吗?我们这次来也是因为学校里发生了相似的事,想要进行诉讼……”
她挥了挥手,示意路露停下:“算了,这个纯属白费力气,你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可以我不就早弄了吗?”雷泽洋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厌恨,“他们家是什么东西你也知道?樊绍家就是有钱又有闲,你告了又能怎么样?反正可能用钱找最好的律师,甚至给受害者补贴就可以了,能私了的事当然可以私了,你一个小姑娘有什么能量?”
路露并没有否认这件事,而是点点头赞同对方的说法道:“我的确人微言轻,但这件事并不是用钱就能解决的,因为受害者并不止你一个,更不止我一个,还有很多人,她们有人甚至会为此丧命。”
雷泽洋并没有在意她的话,而是问道:“你?你也是啊,难怪跑的这么快,因为你也受害了嘛。”
“应该是差一点。”路露纠正了对方的说法,“如果没有我身边这个人,我就是真的受害者了。”
对方的眼神又聚集在陆佳澜的身上,她看起来个头不高,但是站在路露身前的样子却让人觉得很有安全感,从进来开始她就一直站在路露身前,就像在保护对方一般。
她的神情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尖锐了,面色柔和了很多:“是你?你怎么帮她的?”
“把一个人打昏了然后拽着她的手就跑,没别的了。”陆佳澜老老实实地答道,“因为这次比较特殊。”
雷泽洋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接着问道:“你不怕吗?如果失败了你可就要跟着一起去了。”
“其实我没想过这些东西,但是她就在那里,如果不就那就……而且我还是很小心的。”陆佳澜答道。
其实按照何娴的说法,她的到来就是为了让那些悲剧消失,如果路露代替杨筱宁遭遇了那些糟糕的事,着同样还是悲剧。
雷泽洋缓缓地垂下头,有些自嘲地说:“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但如果那时候,我身边也有一个你这样的人就好了。”
陆佳澜看对方的神情有所松动,试探地问道:“学姐……介意和我们详细说一下这件事吗?当然如果觉得不行那就算了。”
她的确怕对方把寿山那个东西朝她迎面砸来,毕竟这个可不会碎,砸到脑袋至少脑震荡起步。
“说就说呗,又没啥。”她把自己的头发拢到脑后,声音平淡,似乎已经过了那个激动劲,“我是文科生,从小父母离异了,我妈是导演,工作很忙,我爸是个老板,忙着挣钱,开始我爹觉得还行,后来慢慢慢慢就觉得不对劲了。”
她的双目放空,似乎陷入了回忆。雷泽洋知道自己其实文不对题了,她说的这些事和那件事都没有直接关系,但是她就是很想说。
大概是寂寞太长时间了,她自嘲地笑了笑。
“然后我爹出轨了,打算要我,然后给我妈两套房子和一些现金,但是我妈没同意,想让我和她一起,后来我也是选择跟我妈了,毕竟她就一个人,真的很寂寞……”她望着离她很近的天花板说道,“然后高中,学的是文科,我想当个编剧,这样她就不用为好本子发愁了,可是高三的时候遇到了那个破事。”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刚开始我想着就是要我的命也要对方付出代价,可是我妈斟酌半天还是放弃了。”
“那个时候她是个小有名气的导演,如果这件事爆出来了她的职业生涯可能到此为止了,所以她还是选择了放弃,当然,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对对方家大业大,这个行为根本没什么用。”
她拽着毛衫的袖口擦了擦眼角。
“但我就是很怨恨她,她为什么那么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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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霍宁洲一进去,雷素就觉得不太对劲。
对方声称是泽洋父亲派来的,但是就他这个架势气场来看,那个满脑子三俗的人怎么可能指挥的起这样的人,当刘妈跟她说的时候她还不太信,但是真的见到面的时候她觉得惊讶。
所以她想见见对方。
“雷导好。”这个年轻人身材挺拔面容俊秀,五官线条流畅如削凿,即使放在娱乐圈里也算是最上等的外表,但和那些有些轻浮的小年轻又不太一样,对方的气质很沉稳,像是冰山或是暗流,让她本能的觉得忌惮,对方表面上的姿态却又摆的太好,仿佛真的是个谦虚温和的后辈。
在得到她的首肯后,对方在她面前坐了下来,那双墨色的眼角中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我很喜欢您的《皮囊之下》,只是很可惜这部片子并不出名。”
“很高兴能得到你的喜欢。”雷素点点头,有些戒备地看着他。
《皮囊之下》是她在转型前的倒数第二部片子,描述了一个天生带有胎记的女生在社会上处处碰壁,本来想要通过整容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是却惨遭失败,最终甚至连完好的半张脸也失去,最终落魄终生的日子。
这部片子在她的作品里口碑有点两极分化,因为这个故事透露着一股丧气,并不为主流大众喜欢,而喜欢挖掘的小众有的觉得这个没什么好挖掘的内涵,东西都摆在台面上了,节奏上来说也属于慢热类型,剪辑手法并不算很高超,但是有的却觉得这个比强行励志的整容电影好多了。
她本人当初也是心血来潮才会拍这部有点丧气的电影,对于并不受主流喜欢这件事早有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