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劝你们还没取卵的赶快走吧,这钱是搭上性命的钱,要不得啊……!”
杨琳忙追问:“取卵时他们不给你打麻药吗?”
“麻药?……不得要钱啊。”
小沐的话听得女孩们面面相觑、瑟瑟发抖,可却没人离开。
她身体一向不好,取卵的痛被夸张了好多吧?能有多疼?再疼也能忍啊,一颗卵子可是五千块呢。
易潇环视一圈周围女孩难看的脸色,默不作声地拿起毛巾给小沐擦擦汗,想了想,还是劝道:
“取卵的痛还是其次,这家中心做取卵手术的环境很差,容易感染,会死人的。只是为了几万块钱就赔上性命,不值得。”
一旁的杨琳听到这番话,不禁皱起眉。
女孩们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起床时小沐已不见踪影,女孩们忧心忡忡,可很快便将昨晚的事抛在脑后——
“今天下午有高端客户要来选人,你们都打扮好看点,该出去化妆做发型的就去,要是能被这些客户看上,你们的价格就能翻几倍。还有之前我教你们的,学历说高点,别露馅。”
女孩们纷纷点头,随后三两成群的跑到市中心的美容美发店做造型。
易潇不急不慢地准备回房间。杨琳叫住她问:
“小陆,你怎么不去啊?”
“我有点累,一会儿去。”
杨琳忽地凑过来,轻声问:“你不会是间谍吧?……我看你好像不怎么热心这个。”
易潇一怔,笑着说:“杨姐,你关心我比关心自己还多。”
杨琳憨笑一声不再说话。
说起间谍,杨琳反而是最不正常的一个。别的女孩在这里恨不得一句话不说,杨琳却巴不得问清楚每个女孩的老底。
这引起易潇的警觉心。也许杨琳就是捐卵中心安插在女孩们之中的“间谍”,一旦发现有人行为不轨,就要报告上头,及时止损。
……
到中午,易潇一个人去附近的商场买了一条藕粉色连衣裙,一双米色高跟鞋,又到化妆品专柜买一套基础化妆品,最后去发廊把头发拉直。
恰到好处的妆容,得体而温柔的服饰……经过易潇两小时的改造,陆月从内到外像换了个人似的,颇有一番都市时尚OL的风格。
易潇大改造完回到捐卵中心时,前台都没认出来;等回到女孩们的住处,众人目光更全部聚焦在她身上。
一双双眼睛里分明写着羡慕与嫉妒。这些女孩去街边小发廊里做的妆容发型相比之下又土又难看,个个粗平眉、白得发灰的粉底和荧光粉口红,乍一看过去毫无特色,甚至更加暴露了面部缺点。
房间里氛围不对。易潇再待下去,能被一双双目光活生生吃掉。
她正准备回房间,工作人员就来叫大家到会客室等候客人光临。
易潇想的很简单——既然从捐卵中心这边找不到有力的证据,那就从买家下手,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在一群人中脱颖而出,和买主打上交道。
会议室不大,十几个女孩进去后就没什么空余了。易潇坐在最靠近门口的位置,这样买主一进来就能看到她。
女孩们兴奋地交头接耳,易潇一脸平静地坐着,偶尔抬头看一圈大家开心的笑脸,不免有些悲哀。
也是此时易潇才注意到杨琳没有参与这次会面。
……明明她才是最需要钱的那个。
片刻后,捐卵中心的马主任带着一名中年男人走进会议室。
男人看上去五十岁左右,西装革履,面容清俊,身材挺拔,提着公文包进门。
女孩们纷纷张大了嘴。原以为来挑人的会是个肥头大耳的油腻中年男人,没想到这位客户又高又帅,看上去还很有钱,别说卖卵了,就是卖子宫,在座的也有人愿意。
易潇不动声色。能买得起卵子的“高端客户”,至少不会缺钱。想要吸引这些客户,只有脸是不够的。
“闫先生,请坐。”
男人恰好坐在易潇旁边。他板着脸,视线粗略划过在座女孩,越看眉头越深。
马主任察言观色的功夫向来不错,在这位闫先生主动提出离开前,对众人说:“都做个自我介绍吧。”
十几个女孩轮流自我介绍。
“我叫李蕊,今年18岁,刚考上一个211,九月份去上课,平时喜欢听音乐,看电影。”
闫先生打断:“喜欢听什么音乐?”
“呃,最近喜欢《学猫叫,就逗音上很火的那个,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
眼看着闫先生脸色越来越黑,马主任急忙打断李蕊,吩咐下一个女孩开始自我介绍。
全程易潇都在观察闫先生的反应。他这人似乎对品味要求很高,女孩们无论说什么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易潇心底有数,默默在心里组织语言。
谁料闫先生听到第十一个人的自我介绍时实在听不下去,起身就要走。
马主任满脸尴尬,急忙拦住他,问:“闫先生,怎么了,不满意?”
男人瞪马主任一眼:“要不是我亲眼看见这些人的水平,还真要被你们中心的宣传手册骗了。这些水平的卵子,白给我都不要。”
在座的女孩们倒吸一口气,她们是没什么本事,可也轮不到这人这么贬低。
就在女孩们黑着脸用眼光杀死这位高傲的闫先生之时,易潇不紧不慢地叫住他:
“闫先生,请留步。”
第23章 23.卖卵黑中介(三)
捐卵中心的女孩们兴冲冲去化妆打扮, 最后败兴而归, 一个个垂头丧气回到住处。
一片沉默中, 有人阴阳怪气地说:“有些人啊, 嘴上劝别人不要卖卵, 自己倒是卖得很快呀。”
女孩们心照不宣地相互对视着。这话明摆着指陆月。她叫住闫先生后, 也不知使了什么妖术,闫先生竟然答应和她单独面试。
“可不是,这种人最可恶, 面儿上说着为你好不要卖卵,暗地里巴不得咱们都走光, 就她一个人卖, 把咱们的钱都挣走了。”
“这陆月平时看起来又傻又愣, 哪知道关键时候给人插刀……”
“我看啊咱们老老实实卖卵就行了,哪像人家,这今天和老板一谈,说不定根本就不用卖卵,直接代孕了, 又不疼, 又能成倍成倍挣钱。你们呀还是太年轻,以后到了社会上要多防着这种人才行。”
……
易潇面试回来, 还没到住处,远远地就听见一群姑娘的七嘴舌。
这种程度的话远不能对她造成伤害。早些年当警察的时候, 她智商高, 头脑好, 长得又好看,一次扫黄打非的卧底行动中,她为了吸引犯人注意而刻意表现得高调,遭来周围人源源不断的讥讽和挖苦。
一切都无所谓。只要能抓住犯人,践行警察的职责,易潇什么也愿意承受。
她脚步不停,在一片议论声中走进房间,一束束目光霎时聚集到她身上。
易潇径直往自己房间走去。
还没走两步,右边人群忽然传来一声讥笑 ,随之而来一句嘲弄:
“陆月,你和闫老板价格谈得怎么样啊?”
说话的正是刚刚在面试时说喜欢《学猫叫的李蕊,今年十六岁。李蕊憋着一股气,她年轻漂亮,在学校是校花,多少人对她求而不得。前几天艺术节上她唱了一首《学猫叫,不知道俘获多少人的心。
可今天打扮的哪里比不上陆月这个老女人了?那个闫先生一定是瞎了眼才不选她。
易潇侧头,还未张嘴,李蕊又说:“闫老板开价挺高吧?五万买你一颗卵?我看你们挺合眼缘,直接卖子宫不就行了,取卵多疼呀。”
李蕊最擅长明里暗里骂人,在学校敢惹她的人都被她怼死了。
易潇抿抿嘴,似在品味李蕊这番话。
没想到李蕊小小年纪说出嘴的话却又毒又狠,这种长歪的祖国花朵也该有人给掰正了。
巧了,她易潇当警察这么多年,最怀念在少管所工作的那段时光,就喜欢教育不成器的未成年。
她于是浅笑,一字一句道:“小姑娘,你就算跪在闫老板面前喵喵喵一百天,闫老板也不会买你一个卵子,倒不如现在回学校好好学习,拿个年级第一证明下智商没低到负数,说不定还有机会呢。”
一番话完全轰炸李蕊的脑袋,她短时间内竟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五秒之久,直到身边的女孩拉一拉她的衣袖,李蕊才猛地回神,指着两米开外的易潇说:
“陆月,你再给我……”
李蕊还没说完,易潇便以极快的速度穿过人群站在她面前——
“小姑娘,给我叫姐姐。陆月姐姐。”
易潇手臂勾住李蕊的脖子把她拉近,笑眯眯地盯着她。
李蕊从未感受过如此恐惧。哪怕学校里最凶的教导主任她也不带怕的,可这个陆月光是笑着就让她不敢说话了……
易潇根本没有撒手的意思。
良久,李蕊咽了口唾沫,垂下头,轻声说了句:“陆月……姐。”
……
捐卵中心的女孩们每天打一剂催卵针,又逐渐变成一团死灰,不久又有三名女孩被拉走取卵。
易潇加紧取证。她和闫先生之前通过安康捐卵中心谈拢一笔卵子交易的生意,闫先生愿意付七万元一颗的价格买陆月的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