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常见人口不可告人秘密相关调查报告 (郑小陌说)
“是因为年纪太大不好说。”
女首领对死神a的影响小了一些,他恢复过来,在旁边闲闲的出声。
“没人问你话!”幽灵扭头恶狠狠地说。
“师傅的确从来不说年龄。”女首领抬起头,“虽然知道是大前辈,但也仅止于此。有什么好隐瞒的吗?”
“话题为什么忽然转到我身上来了?!”
“因为老板一直在试图转移话题。”静静吐槽。
“没错。”女首领也放下了手里的勺子,专心盯着他。
“说得对!”
死神a也附和,却得到了老板一计死亡白眼砸到了脑袋上。
“……我……”
被三人六双眼睛死死盯住,幽灵老板终于哀嚎一声。
“好好,我知道了。”
他投降一样地说:“我是……我……”他放弃一样垮下肩膀,刚才膨起来的全身都缩小了。
“我是明末福建沿海的浪人。”
啊……怪不得这里的小吃摊是日式的。
静静眨了眨眼,还不等她说什么,老板便急急忙忙地澄清道:“先说清楚啊!我是合法渡海!嘉靖的皇政允许渡海来参拜!”
“我——”
静静刚张口要说什么,又被老板打断:“我是汉人籍!是迫于生计才跑去当浪人的!而且在嘉靖生活那么久汉语早讲得很溜了,我还有过汉□□!”
“你——”
“我没有掠夺人妇!也没搞过商船!就是跟着集队去抢过几次粮车烧过官邸!那年大荒,而且那个织造太监太垃圾了我才干的!”
静静:“……”
“老板,冷静点,我们没有谁会歧视你。”
女首领也点了点头,随即不在意地拿起勺子,继续吃她的冰沙。
摊贩老板顿了一下,很快瘪在柜台上。
静静其实并不很理解老板在意的事情,籍贯问题在她看来根本不是什么大事情,但也许对于明朝时代的人来说,国籍的区别就足以引以死亡和战争,而当这个观念足以深入又无力改变,它就足以成为秘密。
像那只小时候撞不开柱子的小象,长大了也不会再尝试一样,这件事成为了幽灵老板挣脱不了的柱子。
静静问:“老板是第一次和别人提起自己的来历吗?”
女首领说:“我是第一次听到。”
幽灵老板含糊地说:“算是。”
静静笑嘻嘻地说:“时代不一样啦,放心好了。”
女首领接话道:“最起码在我离世时,日本的舶来品与书籍,比晚清所教授的一切都先进,隔阂与歧视是愚昧所带来的。”
“嗯……现在国情稍稍有点不同,不过我同意首领后半部分的观点。”静静耸肩,“你的国家很棒的哦。”
老板看看两人,低声咕哝了一句。
即使没有用通译器,静静也听懂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发音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老板好像不好意思一样小声地说:“马鹿(ばか)。”
第74章
在摊子上和老板与死神a又聊了一会, 女首领很快起身, 和静静做了不干涉的约定后,她带走了死神a。
“你想跟我们一起走吗?”
女首领站在棚外问。
她们聊了很久,此时的地火已经熄灭, 天上的黑暗渐渐散开, 风中传来天气播报员的声音, 在阳光之下, 大吼的播报声唤回了太阳的子女们, 而女首领的游说还在继续。
“我可以领你去我的街区参观。”
“我很想去, 不过我还有半天左右就要回家了, 还是算了。”
静静看了眼表换算时间,无奈地婉言谢绝。
点了点头, 女首领没再强求。
“那么师傅,再会了。”
“啊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幽灵老板倚靠着摊贩的篷布桩懒洋洋地挥手。
四只骨架的脚掌一蹬地面, 两条人影飞起来, 追着退去的黑暗线飞向了西区。
目送他们离开后,静静回到摊位中, 老板提议带她四处走走。
静静于是帮他一起收拾好东西, 老板推着摊点小车, 静静坐在车头上,两人绕着诺大的炼狱走了小半圈,随后在一条小弄巷里,老板目睹了她的离开。
这是静静离开原世界最平静, 也……最草率的一次。
似乎她的心已经不在旅行上,更不在那个世界。
离开与回来的区别感似乎并不强烈,坐在卧室的地上,她愣了一会,从小包里掏出日记本记下今天的见闻。
可只写了几行,静静的笔就下不去了。
该记什么。
又该……怎么记呢。
盯着写到一半的日记本,她把签字笔放下,慢慢往前翻。
日记本这东西有一个特点,当你新拿到的时候,它好像不是很厚实,但随着翻动的次数和书写的字数增加,开开合合间,写过的地方会忠实的存住你的汗液,泪水,写错的字,愿望,心情,还有万千的思绪,尤其是耐用的牛皮纸更是如此,牛皮本日记往往越写越厚,最后不得不用绳子捆住才能合上。
静静的本子就很厚。
从第一页翻着日记本,静静慢慢地看,看自己对一切的从生疏到习惯。
最初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有,刚落地醒来是在一个奇怪的屁股山,里面有一堆围着坐在一起的地精老奶奶,她吓得大叫,她们也一样,她抓土扔她们,她们就用猫、毛线球和大把的钻石回扔过来。她慌乱地跑下山,还在半路滚下去,摔断了脚踝,还差点摔死,而最后那群老奶奶把她弄到家里去,给她喝了一种奇怪的地精汤。
读到这里静静笑了一下。
地精汤可难喝了,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种土咸味,可喝完她的脚踝就好了。
后来她回家来大哭,大哭完了又莫名奇妙的穿越,成为圣女,成为魔女,又成为魔法本身;成为穿越的惊奇小姐,成为爱丽丝的兔子,成为毛虫先生的“第一眼爱人”,成为四维先生的三维试验品,成为魔法师张爱国的朋友,成为宇宙的地标,成为见证狄拉克时间之海上的唯一灯塔与明月。
她成为了如此多,多得足以让她从惊慌失措到应付一切。
可她真的能够应付一切么。
“……”
逃避啊……。
日记在她指尖慢慢往后翻,翻过消失的毛虫先生,在巨龙那里停了停,很快又随着轻叹翻了过去。
页头停在静静第一次见到虫哥那里,放下本子,她抱膝缩起肩膀,把脸埋在腿间。
她一直在奔跑,时而感到疲惫,但即便疲惫却也不曾停下脚步,因为看不见的一切没有给她任何机会停下。
每个时空的朋友都对她的坚韧大加赞赏,而唯一一个会说她“你是个普通人”的朋友也离开了。即使她没有说出口,但静静知道,那些未竟的话语,那个在骑士面前露出的表情,那就是离开。
她离开了,而项静静又回到了这里。
你看,多奇怪啊。
她奔跑过如此多的世界,认识了如此多的人,拥有如此多惊人的宝藏,认知了宇宙的宽与广,可每当十点钟回到这个房间时,她仍旧是一个人。
“……”
摊开在地上的日记湿了一点,静静眨眨眼,抹了下脸,把它拿起来擦擦干净收好。
女首领问她在逃避什么。
看着小包里鼓鼓囊囊的东西,静静忽然仰头笑了一下。
还用问么。
她在逃避孤独啊。
这就是她的征战,这间十点钟的卧室就是她的战场,而她心里其实无比清楚自己为什么逃避。
她逃避的如此迫切,她的潜意识甚至不惜动用一切激素,宁愿调动焦虑和欣快去蒙蔽自己的双眼,因为在心底的最深处她清晰地知道,这场战争,她必将大败。
这是一场她打不赢的仗。
而与此同时,静静发现了一个更加惨烈的事实。
她喜欢上了一个家伙。
身体在某个时候已经提醒过她了,可她逃避的如此快,以至于直到现在被迫急停,才让自己感受到这股喜欢。
说是爱当然谈不上,充其量只是好感,可就是因为这个家伙,就是因为这一点点好感,才给静静带来了如此巨大的孤独与疼痛。
这个家伙迫使静静打破了她自从患上穿越症以来给自己制定的、最严苛的规矩——
做朋友可以,但不可以喜欢上任何异世界的人。
朋友的离别是皮外伤,割一刀的当下也许特别疼,疼得要哭天抢地,抱着伤口满床打滚,但只要伤口愈合,它就一定会好起来。
但喜欢上谁并不是这样的,喜欢上谁是糖尿病,前期也许只要不吃碳水和糖果就好,但你总会忍不住的,所以它会越来越加深,越来越变重,那种见不到的疼痛是阴疼的关节,下雨天疼,出太阳也疼,等到晚期变成了爱情,除了切除因为孤独而坏死的断肢,没有任何办法能治愈。
而它刚开始时,就已经这么疼了。
“……太糟了。”
叹了口气,静静低头捂住脸,最后再无人倾诉的爆发中沉默着睡去。
第二天是周日,静静起床很晚。
她不知道自己昨天怎么上的床,情绪把睡前那些重复行为的记忆全都挤掉了,在床边呆坐了一会,她搓搓眼睛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