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常见人口不可告人秘密相关调查报告 (郑小陌说)
大概是当局者迷,或者只是不想看清,克洛夫特洛德这种小学六年级男生揪喜欢女孩儿辫子的行为,完全被空楠错认成了找事儿。
而出于一种看热闹,主要是看龙热闹的心理,静静一点儿也没有提醒空楠的意思。
虽然和空楠看法一样,静静觉得这逼就是欠人给他打一顿,但最后以不能让公主等太久为由,龙还是赢了这场战争。
静静第一次知道开心的龙和狗子一样会摇尾巴。
怀里抱着龙,两人和小公主汇合后,大家上马车,从侧门溜出了夏宫。
“溜”这个行为其实没啥意义,但小公主喜欢这种偷偷摸摸的刺激感,也因此,她们绕过了巡逻守卫的骑士队,当然还有骑士长坎特兰。
空楠稍微有点儿不开心,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夏宫而坎特兰不知道。但她怀里的龙却疯狂呼噜着“啊哈哈哈开心啊哈哈哈高兴啊哈哈哈”。
听了一路“啊哈哈哈”,一行三人很快到达了大集市,下马车往里走了一段,妖精打架用的环形空地很快到了。
选了个木条凳坐下,静静环顾四周,发现陆续往这来的都是妖精和精灵,还有一些半精灵和穿着漂亮的人类。
妖精虽然没有精灵好看,但是他们像斗鱼一样彪悍而美丽,打架观赏不至于只来这么几个种族。静静于是倾身问道:“空楠,这里种族怎么这么少?”
空楠说:“不知道,这是打架的第一天,也许宣传不够。”
静静说:“但这不是传统项目吗?”
空地场上忽然一阵风铃声,像直接传进耳朵那么近,四周的私语全部消失,静静也只好闭上了嘴。
爱尔兰风笛(在这它不叫这个名字)奏响,随着高亢的歌曲响彻,两只妖精走上舞台。他俩一个穿着波西米亚风格的大红色裙摆,双肩赤/裸,一个穿着的洛可可风格叠裙,大裙撑夸张地蓬起,展现了他纤瘦的腰肢。
两个男妖精虽然脸上有妆,却面容凶狠,高昂着下巴。但是,静静怎么都觉着他俩穿的不像要打架。
也许这是过场,一会会脱下来?
前倾身撑住下巴,静静看着两只妖精掐腰威胁地对走一圈。绕场一周后,他俩停下来,长久地对视。
哦哦,要开始了。静静全神贯注地盯着。
对视时间很漫长,终于,有人动了。洛可可风格的男妖精撅起嘴唇,不甘不愿地展开双手鞠了一躬:“你赢了。”全场掌声雷动。
嗯?
啥玩意儿?
刚才发生了啥?!
静静:“……”
空楠:“……”
小公主:“……”
龙毫不客气地嘲笑出声,呼噜里还有一两声被口水呛到。
“噢,原来这就是妖精打架。嘎哈哈哈哈。”
波西米亚裙子妖精昂着头,满脸老子就是牛逼,小公主则怒红着脸,被了耍一样瞪着他接受投上台的鲜花,静静真怕她下一秒就要大叫【砍掉他的头。】
但她没有。
她只是猛地转过脸,一拉袍子,对她们口气很冲地说:“走了!”
静静她们连忙跟上。
回去的路上小公主一直怒气冲冲的,以至于她执意在路边摊点了一盘烤妖精肉时,静静她们都没阻拦她。
几人坐在摊边等肉上来,龙趁机探出头环顾四周。他心情很好,头搭在空楠肩膀上,两只眼睛朝着属于精灵的那条帐篷搭出的深巷看。他喉咙里的呼噜声一直没断,隔着颈项上最软的那块龙皮传出来,传给空楠的骨骼,传进她的身体里。
骨传音其实是有点吵的,但当空楠拍拍软哒哒趴在她怀里的龙,她说的不是闭嘴,却是:“喂,你想进去看看?”
“噜。”
“精灵店现在应该都关门了?”空楠说,“再说你有东西换他们的宝石吗?”
“我看到一家还开着。”龙吐出分叉的舌头,舌尖指了指最深的拐角。
“行。”
空楠站起来。
烤妖精正好上来了,妖精肉很韧,小公主抓起一串大快朵颐。静静避开目光不去看,空楠对她说:“静静,我带他去那边看看,你保护好小公主。”
静静点头说:“好。”
伊芙菈插嘴:“我仍只鸡保护只鸡!”
静静:“……”
公主,你还是吃你的。
空楠又笑补了一句:“如果她吃完了想回去,你们不用等我们。”
静静点点头,看着一人一龙消失在层叠的帐篷中间。低头看了眼表,还剩下十三分钟,他们还有三天就要回家了。
搓搓脸,静静都没有意识到她漫长地吐息了一声。
眼前出现了一串五彩斑斓的肉。
静静扭头,小公主举着手说:“次。”
静静说:“……谢谢,但是我——”
“次!”
“……”
静静苦笑着接过那串烤肉。
小公主边嚼边盯着她,直到她咽下去一块妖精肉才转开视线。妖精肉有种美妙的奶味,但静静还是只吃完了那一串,她低头看了一会土地,忽然摸了摸小公主亮金色的头发。
小公主一下抬起头。
“谢谢。”静静微笑说。
小公主皱眉看了她一会,撅了下嘴,有些快速地说:“那个被克洛洛吃掉的女仆,她经常给我讲故事。”
静静:?
虽奇怪,但她还是顺着小公主说:“是吗?”
伊芙菈接着说:“海妖湾战争,狂赌风暴,**图,遥远大陆献祭自己重生的剑圣……很多。她故事讲得很好听,我挺喜欢她,她妈妈对我也很好。”
她又说:“但是你知道,皇室的命运与离别纠缠,我永远做好和她分开的准备。死或生。”
“……”
静静猜到她的意思了。
她扭头看了眼帐篷制造出的深巷,那是空楠消失的地方。片刻,静静轻声说:“伊芙菈,你真的很聪明哦。”
小公主擦擦嘴角的油,朝她那边挪了挪,高傲地说:“如果你很难受,我准许你再摸摸我。”
静静微笑起来。
她选择抱住小公主,抱起她搂在怀里。伊芙菈挣扎了一下,最后只是声音很尖地哼了一句。
静静闭上眼,用脸颊蹭蹭她柔软的发丝。少女的头发金线一样,至近的距离下它们模糊着,像另一个世界,另一个家伙,朝她探出的柔软触须。
虫哥浮现一瞬,很快消失回去,静静想起刚才公主话里一个引人注意的故事。
“伊芙菈。”她低头看小公主,“你刚才说的故事里,我记得有一个关于剑圣的?”
“对啊。”
伊芙菈正费劲儿地剥开一个葡萄柚。
静静接过来替她剥,边剥边说:“你能给我讲讲吗?”
伊芙菈耸耸肩,擦着手开始说。
那是个遥远的故事,是吟游诗人和述说风游走,反复传唱的故事。
曾经有一个少年,他有一双让少女倾倒的蓝眼,他还有一头林中湖水一样的茶色头发。他像巨魔一样强壮,有精灵般的美貌,他优雅得像诗,走起来如风。
少年被老骑士养育,于是少年成为少年骑士,在老骑士死后,少年骑士又成为了少年骑士长。他像保护家族一样保护着他的大陆,像对待情人那样忠于他的圣剑,他带领着骑士队出生入死,在大陆边缘寻梭来往,斩杀巫师。
可是世事弄人,啊,世事弄人。
终于有一天,在那一天,成为青年骑士的少年骑士再度闯入沼泽巫师的阴影之地,互相争斗了这么多年,巫师终于失手了。
濒死的巫师对他下了最恶毒的诅咒,青年的骑士被封进了书里,那是一本了不起的书,记载了时间长河,和长河的堤岸。
而骑士不知道。
世事弄人,啊,世事弄人。
骑士不知道自己被下了诅咒,他不知道他进了哪里,他以为自己被抛到了另一片大陆,这片大陆上也有骑士,有公主,有山川与万物,但回过头,他在万物外看到了观察者。
她有着黑夜的双眼,黑夜的头发,她手臂上有古老的图腾,纹路写满了智慧。
观察者从时间的长河外长久凝望他,而青年的骑士也长久地凝望。他凝望她黑夜的双眼,凝望她黑夜的头发,凝望她手臂上的图腾,凝望她大笑时被骤然点亮的世界。
骑士爱上了他的观察者。
从那天起,骑士开始尝试跨出山川,跨出万物,跨出时间的河,上到那堤岸去。
可是世事弄人,啊,世事弄人。
骑士无法跨出,骑士无法脱离,真可笑,真可笑,一滴水怎么能跨出河流,一颗叶怎么能离开大树。
后来,观察者消失了,无论骑士如何凝望,观察者消失了。是的,当一本书被看完,观察者总是要消失的。
青年的骑士大哭起来,他现在知道了巫师的诅咒是什么,他诅咒他爱上风,爱上云,爱上一切最不可爱之物。
他哭泣着,哭泣着,哭泣到剑发出哀鸣,山林尽数枯萎,他从青年哭泣到中年,哭出一汪泉水。
咸苦的泉水向他发话了。
它说年轻的骑士,你为什么哭泣。
骑士说我因离家而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