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吾得尝尝。”刘彻拿掉瓶盖就闻一下,酒气窜入鼻孔,“真是酒?”
三郎忙说:“祖父,空腹喝酒伤身。膳房里有小菜吗?让厨子置办几样。”
“不如炸点花生?”卫青建议道。
刘彻很惜命,就吩咐小黄门去膳房传令。
膳房厨子多,一边烧油锅,一边剥花生,一刻,花生就入油锅了。别的厨子也做了三盘素菜。天气还不甚热,撒了细盐的花生从膳房端到宣室也差不多凉了。菜放在食盒中,倒还很热。
刘彻吃点花生又吃点菜,喝口热水,随后倒一樽酒。一看酒很清,有些惊讶,“不是黄酒?”
“孙儿管这种酒叫白酒。”三郎解释道。
刘彻端起来,又停下来,“真可以喝?”
“孙儿先喝一点。”三郎倒一点,没容刘彻开口就喝下去。
刘彻就看到三郎的脸一下子红了。卫青吓一跳,霍然起身,摸三郎的脸,“没事吧?”
“没事的。”三郎对刘彻说,“孙儿只喝一点。”
刘彻想一下,倒回去一半,酒樽里大概还剩一口,才举起酒樽喝下去。白酒瞬间入肠,刘彻不禁倒抽一口气,“真辣!”
“过一会儿,祖父会发现全身暖呼呼的。”三郎道。
刘彻看向他,“脸都红了,是挺暖和。”
三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就说:“舅公也尝尝。”
酒是三个小辈送来的,卫青却看向刘彻。刘彻笑道:“还让朕给你斟酒?”
“不敢!”卫青酒量不错,然他以前喝的是黄酒,甜米酒,或葡萄酒,在史瑶看来汉朝人的葡萄酒和葡萄汁差不多。卫青不知,自诩酒量不错,就多倒一点。
卫青辰时左右用的早饭,现在已是巳时三刻,肚子早空了,一杯酒下肚,卫青顿时感觉整个肚子都冒烟,红晕迅速爬满脸。
刘彻顿时乐了,又给卫青倒一杯,“味道不错吧?再陪吾喝点。”
“祖父,再喝舅公就醉了。”三郎提醒道。
刘彻:“仲卿酒量极好,不会的。仲卿,醉了吗?”
“没有。”卫青很清晰。
刘彻冲三个孙子挑挑眉,不准多嘴,“仲卿,吃点菜。”趁着卫青吃菜给自己倒一点点。
卫青对刘彻很是恭敬,自然不会勾头看他的酒樽,刘彻举起樽,卫青跟着端起来。接连三樽下肚,卫青觉得有点上头,顾不得刘彻生气,直言道:“皇上,青不可再喝。”
“醉了?”刘彻问。
卫青:“没有……”也快了。
“没有就再陪朕喝点。”刘彻说着话给卫青满上,给自己添一点。
大郎见刘彻这样,忍不住开口:“祖父,差不多行了。”
“谁是你祖父?”刘彻瞪着眼睛看着大郎,你这孩子姓刘还是姓卫?
三郎心中一动,就说:“坏了,祖父醉了。祖父,不能再喝了。”说着话就冲二郎使个眼色。二郎上去就夺刘彻的酒樽。
刘彻朝他手上一巴掌:“吾没醉!”
“喝醉的人从不承认自己醉了。”三郎问,“祖父,有没有醉?”
第107章 酒越陈越香
刘彻脱口而:“没醉。”话一出口, 顿时感到不妙。
“被孙儿说中了吧。”二郎手背通红, 不敢再夺刘彻的酒樽, 三郎自己上,“祖父, 酒樽给孙儿吧, 明日再喝。”
刘彻愣了愣神,气笑了,“你哄孩子呢?”
“孙儿不敢。”三郎道, “祖父没醉也不能再喝, 再喝一点喝醉了, 父亲知道会揍孙儿。”
刘彻睨了他一眼,“你父亲揍你,又不敢揍吾。”
三郎顿时想骂人, 深吸一口气,指着案几上的三瓶酒, “这里的酒虽多,喝完可就没有了。只有孙儿知道如何酿白酒。”
“诱哄不成又改威逼了?”刘彻乐了,“这点喝完, 吾就不喝了。”
刘彻退一步, 三郎也退一步, “大兄, 阿兄, 把酒拿起来。”
盛酒的瓷瓶很大, 三郎只能抱一个。三郎话音落下, 大郎和二郎分别抱一瓶酒。刘彻冲卫青说,“喝完这些就不喝了。”
卫青松一口气,就把樽中酒喝完。然而,放下青铜酒樽,卫青顿时感觉到眼晕。
刘彻很清楚卫青的酒量,他让卫青陪他喝酒也是想试试白酒究竟有多烈。刘彻便一直盯着卫青,见他眼神不对,想一下,指着花生米说,“吃点东西缓缓。”
卫青拿起箸,夹一个花生粒,啪嗒一声,花生掉在地上。
花生已在关中种植多年,过油炸的花生味道着实不错,卫青府中也常备。以往卫青夹花生一夹一个准,现在他非但没夹住,还掉了,卫青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脑袋迷迷瞪瞪,卫青反应有些慢,意识到花生掉了,又夹一个,啪嗒!花生掉在案几上,随后滚到地上。
大郎叹气道:“孙儿说差不多行了,祖父偏不听,现在好了吧。”
刘彻也有些意外,道:“这个白酒真烈啊。”
“皇上?”卫青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向刘彻,“臣,臣失态——”啪嗒两声,手中箸落地,三郎连忙把酒瓶递给候在一旁的小黄门,上前扶住卫青,端是怕他下一刻摔倒在地。
二郎也忍不住叹气:“祖父,现在怎么办?”
刘彻有些尴尬,“没想到仲卿酒量这么差。”
“祖父一刻前还说舅公酒量极好。”二郎提醒他。
刘彻看一眼卫青,见他脸通红,更尴尬了,“仲卿和吾说他酒量极好,吾又不是仲卿,哪能知道他骗吾。”
“祖父,现在不是祖父推卸责任的时候。”三郎提醒他,“舅公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回去?”
刘彻:“让禁卫送他回去。”
“行吧。”三郎对二郎说,“去外面喊几个人进来。祖父,就等着平阳姑婆找你吧。”
刘彻不怕平阳长公主,然而,平阳找他抱怨,他也不好把人赶走,“此事能怪吾?你们什么时候不来,偏偏仲卿在的时候过来,依吾看你们就是故意的。”
“孙儿以后不来了。”大郎道。
刘彻噎了一下,佯装生气:“反了你了!”
“皇上,不怪他们。”卫青头晕眼花,动一下就想吐,好在还知道自己在未央宫,也知道扶着他的是三郎,“臣高估,高估了自己酒量。”
刘彻终于有些不好意思,“回去好好歇息。”
“诺。”卫青应一声,宣室内也多出四名禁卫。
四名身强体壮的禁卫走到卫青身边,闻到一股浓浓的酒气,不禁看一眼案几,暗暗腹诽,三瓶酒就喝醉了?万户侯的酒量何时变得这么差?
虽然奇怪,四人也没敢问出口。小心翼翼扶起卫青,卫青踉跄了一下。三郎吓一跳,忙说:“你俩架着舅公的胳膊,你俩去备车,舅公喝多了不舒服,走慢点。见到平阳姑婆,提醒姑婆给舅公准备些水。”
四人下意识看刘彻,刘彻只能点头,“听三郎的,去吧。”
卫青下意识转身道:“皇上——”
“站都站不稳,你就别行礼了。”刘彻摆摆手。
头晕脑胀的卫青也不想行礼,应一声“诺”,便由着禁卫搀着他出去。
大郎、二郎和三郎没去送卫青,重新把酒放在案几上。三郎道:“祖父,孙儿把话说在前头,小酌怡情,大饮伤身。祖父不听劝,喝得浑身不舒服也不能怪孙儿。”
卫青酒量比刘彻好,四樽就喝醉了,三郎不讲,刘彻也不敢多喝,“知道了。你们只酿这么多白酒?”
“是呀。”三郎道,“按一天一两来算,足够祖父喝到入夏。夏至日孙儿再给祖父送三瓶,酿酒匠也一并送给祖父。”
刘彻满意了,问道:“酿酒匠给吾,你们父亲喝什么?”
“父亲酒量不好,喝不得白酒。”三郎道,“孙儿回去命酿酒匠酿一瓮酒,足够父亲喝上三年五载。”
刘策想问,给不给卫青,话到嘴边又怕三个胆大的孙儿轮番数落他,“是得再酿一些,你父亲酒量不好,也该让他尝尝。”
“孙儿知道。”三郎道,“孙儿就不打搅祖父了。”
刘彻抬抬手,示意他们退下。三人刚出门,二郎就忍不住抱怨,“祖父真是太过分了。”
“祖父也不知道三郎做出的酒多烈。”大郎道,“虽然刚开始劝舅公喝酒是故意的,他也没想到舅公这么快就醉了。”
二郎转向三郎,“真要继续酿酒啊?阿弟,白酒麻烦还浪费高粱。”
“酒糟可以养猪。”三郎道,“我隐隐记得用酒糟养猪,猪长得挺快。我打算把博望苑的酒糟送到金俗姑婆家中。”
说到金俗,大郎道:“她如今快七十了吧?”
“六十有六。”三郎道,“可能因为整日做事,身体反倒是她们姊妹当中最好的,指不定能活到八十。”
大郎:“酒糟这事要告诉母亲?”
“过些天再说。”三郎道,“四郎还小,母亲不放心他,即便现在知道也不可能去博望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