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和叶家几个小孩子学来的撒娇手段,算是林天佑的压箱宝了。
瑟瑟忍俊不禁。
当着林又成的面,瑟瑟把黑铜牌塞到了林天佑的怀里。
林又成看得又感动又自责。
林又成不敢多来往,只能悄悄通过和叶阁老有些关系的朋友,给瑟瑟不停送这送那。只是从军几十年的人,可能脑袋有些歪,他的礼物都把瑟瑟的北院快要堆成一个军需库了。
四月刚过,京城里最大的谈资除了叶家一门两个一甲榜,一个状元一个探花,就是关于一个十五个学生榜上有名的女师的消息。
瑟瑟的身份很快就被人挖了出来。
一个州府来的孤女,年仅十七岁,曾是叶阁老老家的西席女先生,后来开了个学馆,教起了春闱学子们。
这些曾经去过瑟瑟学馆的学子的身份也都被扒了出来。这里头有几个都是考过不止一次的,甚至有两个考过两次了。
之前的水平大家有目共睹,如今榜上有名,中间只不过差了短短半年的时间。
不管怎么说,这些学子的成功定然有着女先生在其中的不少助力,这让知道的人都诧异不已。
教导了二十个学生,十五个榜上有名,免去三年三年又三年的奋斗,成功走向仕途,而且十五个都有着同窗情谊,甚至与叶阁老家也有了一点关系,这可不是一个小的人脉关系。
叶家家门热闹了起来。
那几个京中学子的家中之前不过是送束修,送闺女,如今倒好了,直接给叶家送来了冰人。
可把叶老夫人气得够呛。
“这可是我们家的小儿媳!她们怎么敢抢!”
叶老夫人想到外堂里坐着的五个冰人,满脸就不痛快。可是这说到底,瑟瑟只是借助他家的西席先生,婚姻大事自然轮不到叶家『插』手。
叶老夫人纵使气,也不得不压着脾气,派人去请瑟瑟来,让她自己决定。
可叶老夫人怎么想都怎么气不顺,招呼着家里小厮,立刻去把叶无咎叫来。
瑟瑟得知有人请见,没当回事,一来外间,就遇上了五个穿着红裙给她道喜的冰人。
瑟瑟冷静道:“替我谢谢诸家的好意。”
紧赶慢赶赶回来的叶无咎走到门外,就听见了瑟瑟冷淡的声音,他一喜。
紧接着,瑟瑟又慢吞吞补充了一句:“我并无外嫁之心。”
有个冰人反应快,立即想到了瑟瑟住在叶家两个月的事情,试探着问:“柳姑娘不许嫁,可是因为状元郎?”
瑟瑟挑眉反问:“我的事,和七爷又有何关系?”
门外的叶无咎心里一凉。
叶无咎正满心复杂,不知道谁从后面用力推了他一把,他一个踉跄,直接撞开了门,蹒跚两步,一抬头,就对上了瑟瑟错愕的眼神。
叶无咎抹了一把脸,自暴自弃:“柳姑娘,叶某有话要说。”
第79章 第79章 逃妾难为24
五个冰人都若有所思离开了叶府。
那位新科状元的眼神,可是狠辣的让她们心里门儿清楚。
这趟说亲, 肯定是不成了。
冰人们走得快, 瑟瑟与叶无咎面对面站在湖心亭中,周围全是湖水, 最近的人也是岸边放风的小厮。
瑟瑟身上穿着鹅黄『色』的交襟襦裙,湖心亭有风,刮得她裙摆哗啦啦作响。
“七爷这是要说什么?”
瑟瑟捋了捋被风吹『乱』了的发丝,有些不解叶无咎的举动。
新科状元刚刚经历过琼林宴, 被赐了六品翰林院修撰的身份, 已经算是正儿八经的官员了。
可是叶无咎在瑟瑟面前很紧张。
他深吸一口气。
“柳姑娘刚刚说,并不欲许嫁, 是因为没有一个合适的值得托付之人么?”
瑟瑟闻言思索了下,抬眸看着叶无咎,上下打量一番。
“七爷是想自荐?”
叶无咎一呛。
他迎着风咳得满脸通红。
瑟瑟冷静地看着狼狈狂咳不止的叶无咎,心中有数了。
“柳姑娘……”叶无咎想过一千种一万种给瑟瑟挑明的方式, 唯独没有想到, 会被瑟瑟用这种方式直接问出来。
可是事到如今, 他总不能否决吧。
他耳朵通红一片, 脸上带着一丝赧然:“在下,在下确有此意, 还请柳姑娘考虑一下。”
瑟瑟看着这样的叶无咎,依稀明白了过去他的各种配合和帮助。
“多谢七爷的垂爱。”瑟瑟屈了屈膝, 笑容浅浅, “只是……”
叶无咎心中凉了。
“我暂无此意。”
瑟瑟不疾不徐, 她的声音在春风里吹得四散,听入叶无咎耳中,都是断断续续的。
“我如今一想着寻回家人,二念着报仇雪恨,三则是教授学生,七爷如今不在我的任何筹划之类。”
叶无咎心凉了半截,又暖了回来。
“如果我能够参与其中呢?让我成为柳姑娘的筹划之一?”
瑟瑟思考着:“我知道七爷想要什么,只是七爷要的,我未必给得起你。”
“给得起。”
叶无咎一字一句道:“我想要的很简单,许一世白头,恩爱无他。”
瑟瑟眼底有些茫然。
这样的日子,是柳瑟瑟会想要的么?
她心中一动。
“柳姑娘,”叶无咎怕『逼』急了让瑟瑟不高兴,上前一步的时候就退了一步,在一个对瑟瑟来说安全的位置,轻声细语道,“你不用着急,也不用多想,我只是先来告诉你,如果你需要考虑了,第一个考虑我。我不会让柳姑娘有任何难做,绝对不会对姑娘的决定又任何不满。”
瑟瑟刚想答应,就听见了叶无咎的话,想了想,她慢吞吞道:“好。”
叶无咎永远也不知道他刚刚错过了什么,长长舒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有些腼腆的笑。
“叨扰柳姑娘了。”
叶无咎送瑟瑟回到北院,他站在门口一直目送瑟瑟进去,等看不见人影了,才捂着砰砰跳的胸口,浑身失去了力气。
太胆大了,他居然说出口了。
叶无咎抹了抹额头紧张渗出的一丝冷汗,不由苦笑。
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陷入此等窘迫的困顿之中。
叶无咎走马上任没多久,瑟瑟这边收到了镖局传来的信。
找到了几个和瑟瑟口中形容比较吻合的柳家人。
瑟瑟去了那家镖局。
镖头得了瑟瑟一大笔钱,自然兢兢业业,动用了大批人脉,细细查了这两个多月,才把筛选过后的消息书写成册,递给了瑟瑟。
“这些都来京五年到一年之间,柳姑娘所寻之人,我们能够找到的全部了。”镖头把那几本整理好的册子翻开,一一给瑟瑟介绍着。
这里头的人都是当初柳州逃荒来的,有的为奴为婢,有的自己捣鼓了营生,还有的在码头出卖力气,也有走私贩盐做了打手的。
瑟瑟一目十行,几本册子翻得飞快,册子哗啦啦翻过一圈后,她手指向其中一个只有两行内容的人选。
“为何他只有姓名籍贯年龄和所从事的事情?别的消息没有么?”
那镖头听瑟瑟一说,看都不看就知道瑟瑟说的是谁,他立即道:“姑娘有所不知,这个柳安是个哑巴,什么消息也漏不出来,自然收集不到。”
瑟瑟思索了会儿。
“镖头,我们一个个去见,还是您看着怎么安排?”
那镖头自然派了个马车,瑟瑟坐在上面,他跟着一起。上面男男女女十几个人,从西府绕到东府,横跨了半个京城,全部都见了一遍。
瑟瑟一个个打量过去,没有柳家姐姐也没有柳家弟弟。
剩下最后一个哑巴了。
哑巴住在贫民聚集的地方,到处都是沟洼破路,马车的宽度进不去,镖头派了人守在马车身边,自己进去提人。
瑟瑟坐在马车上,闭眼慢慢回忆着那个弟弟的相貌。
柳瑟瑟离开时,弟弟才十一岁,半大的孩子,瘦骨如柴,唯独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会用充满悲哀的眼神看着她。
“姑娘,人找来了。”
瑟瑟慢慢睁开眼,她抬手掀开车帘。
跟着镖头站在一起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长得又黑又瘦,满眼都是惶恐。
一看见瑟瑟,许是被镖头教过,不会说话的哑巴打着手势,啊啊比划了个请安的动作。
瑟瑟动作僵持了会儿,慢慢垂下了帘子。
“不是他。”
瑟瑟的声音很冷静。
“这个也不是啊,那柳姑娘,您要找的人,我怕是给您找不到了。”
镖头苦笑着推了推那哑巴。
“走吧,不是你,没有福可以享了。”
那哑巴却不走,啊啊『乱』叫着比划着手势,伸手去拽马车。
镖头按他没按住,来了火。
“你这人怎么回事,都给了你一钱银子了,你命不不好不是贵人的弟弟,过不了好日子,别看了,再看你也不是她弟弟。”
可那哑巴怎么也不肯走,抱着马车啊啊叫着。
瑟瑟又一次掀开了帘子,直勾勾盯着那哑巴:“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那哑巴看见了瑟瑟,仔细打量了一眼,抬手比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