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招牌也不知谁写的,真叫他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好歹勉强能叫字罢了!结构框架、起承转合,简直没一处能看的。
席桐笑道:“倒是我们占便宜了。”
他也听说了,眼前这位乃是如今大庆朝上数的大书法家,作品字少的论尺幅,字多的论个数,一张字轻轻松松破百两!如今却主动要求用作品换小木马,他们忒赚便宜了好么?
贺衍哈哈大笑,“不过几个字罢了,我哪天不在家里写个十张八张的?”
不过写完就烧了。
众人见席桐拿了文房四宝过来,贺衍又开始净手,就知道他要写字,便纷纷放下手中活计前来围观。
就见贺衍蘸饱了墨,略一沉吟,当下提笔落纸,一气呵成,“一家客栈”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端的酣畅淋漓。
一群人都鼓掌叫好,展鸰和席桐更是喜上眉梢,当下吹干墨迹,叫了孙木匠来,“您老人家受个累,尽快将这个刻成匾额做出来。”
名家真迹,这可真是如假包换的名家真迹啊!若是贺衍兴致上来,也在他们店里“乱写乱画”就好了……
晚上展鸰将画好的全家福拿出来,郭先生一下子就老泪纵横了。郭凝他们本想来劝,谁知一开口也撑不住,父女二人只恨不得抱头痛哭。
“如今我老了老了,身边却只剩下这一个……”郭先生平时何其冷静,这会儿也都抛开了,模糊着一双老眼泣道。他一手搂着长女,又颤巍巍的想要伸手去摸亡妻的面容,却又不敢碰上去,只这么瞧着就够叫人心酸的了。
父女二人悲痛不能自已,贺衍抹了抹眼角,冲展鸰一揖到地,“多谢!”
画上四个人,中间的中年男人赫然就是年轻一些的郭先生,他旁边那位眉眼含笑的贵妇人自然就是郭夫人,二人瞧着很是登对。而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巧笑嫣然的年轻女孩儿,其中一个明显是郭凝,至于另一个,说不得就是早夭的次女。
单看画上一家人何等幸福,可如今,却也只剩下右半边了。
郭凝抹了抹泪,招手叫一双儿女过去,指着上头的人,一边落泪一边介绍道:“来,这是你们的外祖母,这,是你们的小姨。”
贺蓉还小,不太能理解死亡的含义,只是仰头问道:“就是回天上去的外祖母和小姨吗?”
郭凝泪如雨下,点头,“不错,就是她们。”
贺蓉忽然笑了,“外祖母和小姨真好看。”
郭凝终于忍不住,搂着女儿放声大哭起来。
郭家父女二人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回,好似把心里忍了这么多年的痛苦都一并发泄出来,虽然眼睛肿了、嗓子哑了,可瞧着精神头却更好了。
原来一味逃避反而无法释怀,倒不如坦然接受来的轻快。
世有悲欢离合,人有生老病死,不外如是。
下午清宵观的张宋王三位道长坐着牛车来拜年。因如今有了稳定的收入,他们不仅将道观修整一新,而且生活也得到了极大改善,逢年过节也有底气走动了。
“也没什么值钱的,不过自己观里种的菜蔬,还有自己做的柿饼,倒是甘甜可口,吃着玩儿吧。”
若放在以前,这些都是观中道士们关键时候救命的口粮,说不得出去卖了换粮食,又哪里舍得送人?到底是财大气粗了,就是舒坦。
展鸰和席桐也不推辞,都笑着收下,又回了些估摸着道士们需要的东西。
正说笑呢,就见大宝从外头气喘吁吁的进来,“掌柜的,二掌柜的,黄泉州的张同知来了,说是有要事相商,问您二位是否得空。”
张同知?展鸰和席桐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疑惑。
他们可不算熟人,也就是那回城内一家客栈分店举办评诗会的时候,张同知和褚清怀来过一回,算是打了个照面,但并无深交,人家更不可能大年初一巴巴儿跑来给他们拜年。
若是褚清怀京城来信儿了?倒也不大像。褚锦还在这儿呢,若有什么消息,也该是她第一个知道才对。
不过既然人都到了门口,总不能这么晾着,是好是歹都得亲自出去瞧瞧。
三位道长听说本地同知大人来了,也不敢久留,顺势起身告辞,又叫他们得空过去做客,带着一捆好几大盒酥皮饼、三合饼、果冻、风干鸡鸭、腊肉,另有一样据说是才研究出来的水果匹萨的,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真香啊!
三位道长闻着浓郁的香气,一致认为如今他们有了银子,越发该多多的走动才是……
展鸰和席桐应了,略一收拾仪表,这便去前厅会客。
来的果然是张同知,可与之前的意气风发不同,今日的他却俨然满脸菜色,簇新的衣裳也挡不住一副大祸临头的紧张样子。
都已经上门求人了,张同知也不敢摆谱,见四下无人,三言两语就将事情原委说清了,便是展鸰和席桐听后也吓了一跳,“竟有这等事!”
要说大庆朝富有万里疆土,南北东西各有不同,可却有一样是都有的:科举!
每年二月份各地便会举行县府院三试,中者为秀才,这便是踏上仕途的第一步。虽然因为门槛低,与试者难免鱼龙混杂,更有许多啼笑皆非之人,不过到底是入门头一试,连同圣人在内的上下官员也都十分重视。
今儿是正月初一,今年的县试定在二月初八,满打满算也没几天了,各地应考的书生名单也都报上来。今年褚清怀进京述职,县试便由本地头一号文官张同知带人主持,谁知这一看就坏事了。
须知即便是县试,也不是谁都能考的,头一个便要有人作保。大庆朝讲究五人联保:同参加考试的考生相互作保、两名邻居作保、所在地的村长或是镇长作保,最后一人,便是已经有秀才以上功名者作保。为的就是保证考生的才学、人品没有问题。
“……其他人倒罢了,唯独最后一个有功名者,一般作保时都会多少不等的收些银子,这是多少年来不成文的规矩,算是朝廷知道他们生活艰辛,变着法儿的加些收入度日。”张同知知道他们不是正经读书人,恐怕有些内里的规矩不知道,便解释道,“因每年每人最多替五人作保,倒也不怕惹人嫉妒眼红。”
展鸰和席桐点头,“倒也应该。”
本来科举就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十年寒窗也未必得中,每个读书人基本上都是真金白银实打实堆出来的。若是家境好的倒也罢了,可对家境本就一般的人来说,负担真的太重了。
中了秀才其实也只是听着好听,除了廪生之外,余者没有一点儿收入,故而依旧有大批秀才穷的要喝西北风。他们又不好外出劳作,如今有了每年一回的固定收入,倒也能解燃眉之急。
而且只要考中秀才就不愁没人找你作保,也算是鼓励读书人奋进:早点儿考上,早点儿回本不是吗?
“有余力的愿意多给除外,实在给不起的也适当减少,如今黄泉州的规矩大约是每人一两,”张同知道,“五个人就是五两,听着不多,可若是省吃俭用,也够一个书生用几个月了。”
席桐嗯了声,问道:“只我们并不知道这些与今日大人过来有何相干。”
张同知咬了咬牙,道:“事情就出在这上头!”
一直以来,每人最多替五人作保的事儿并没有什么强有力的约束和凭证,全靠个人自觉,而只有到了上报统计这日才能知道替你做保的那人一共保了几人,余者还有谁。
这会儿的读书人对待科举的态度堪称神圣,一直以来倒也相安无事,谁知偏偏在今年出了事!
前几日看,负责统计的人慌慌张张告诉张同知,有个姓蔺的秀才,竟然暗中替足足将近六十人作保!张同知大怒,即刻签了公文,派人前去捉拿,谁知那人早跑了!
“六十人,足足六十人啊!”张同知捶胸顿足道,“事情根本瞒不住,当场就有几个书生厥过去,醒来之后还有人要跳河,好歹救得及时,只是也病倒了……”
不少书生的家境并不富裕,那一两的保银还是全家人东拼西凑弄来的,如今银子飞了不说,保人也跑了,打击不可谓不大。
展鸰和席桐也都面色凝重。
还有一月就考试了,却出了这样大的事,即便后头那蔺秀才捉的到,也不知会有多少书生因怒急攻心而错过考试……
张同知早已心灰意冷,知道自己这顶还没戴热乎的乌纱算是保不住了。
可怜他兢兢业业小心翼翼,爬了半辈子才到了如今的位置,还没来得及大展拳脚,竟就大祸临头了!
朝廷重视科举不是一天两天,丝毫不容作假,如今顶头上司在京中述职,他自然首当其冲,难辞其咎。
“我已签发缉捕文书,请周边府城协同捉捕,只是这画像……”
大庆朝也有户籍制度,可概括的十分笼统,就好比这个蔺秀才就是:年三十又二,身长五尺,面黄微须。然后就没了。
指望这个,鬼都捉不到!
张同知也知道现在通用的画像不好使,没有个一年半载根本捉不到。倒是也有工笔画像十分酷似,可头一个要求得照着真人一笔笔细细画来,快的也得好几天,慢的几个月的都有。如今且不说他等不起,便是等得起,却去哪儿找蔺秀才?换句话说,若是找得到蔺秀才,还画的什么通缉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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