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傅九机微微皱眉,竟突然感觉到自己心里涌过一阵莫名的失落感。
随后她看了一眼此时正放在案几上的那封需要转交给句忱的信,伸出手去拿过来,领着莺月去了小暖阁。
句忱此刻只着白色单衣,正坐在床上调息。
听见推门的声音,立刻就睁眼朝傅九机看了过来。
傅九机眸色微暗,垂眸走进了房去。
“昨日已经将信送给了言争师傅,这是他的回信。”傅九机将信递给了句忱。
句忱接过信来后放在一旁,颇有些不自在地连忙把那件正搭在一旁的蓝色太监服穿上。
“国师大人的衣服已经浆洗过,明日就可以送来。”傅九机道。
“多谢。”句忱点了点头。
穿好衣服后他也没有避着傅九机,直接打开了信封,抽出信后仔细地看了一遍。
傅九机坐在一旁,正好看见句忱脸上一如既往平静,认真阅读的模样。
此刻句忱的脸色和唇色都恢复了正常,已经不怎么看的出来之前身受重伤的模样。
过了半响,见句忱放下信后,傅九机才道:“国师大人看上去恢复得不错。”
句忱点头,声音清冷道:“再休养一日应该就看不出来了,明日入夜后我就离开。”
傅九机沉默不语。
又过了一会,句忱看着她又道:“这几日麻烦你了。”
傅九机微微低头,随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抬头看向了句忱:“昨日在宫外,遇到一人说是你的故友。”
说到这里,傅九机停顿了一下,又道:“此人自称万无奕,手上拿着把折扇,上书破天机。”
句忱脸上疑惑,他并不认识此人。
随后他像是想到什么,抬头看向傅九机问道:“多大年纪?”
“看上去和你一般大小。”傅九机道。
句忱听了立刻回道:“非我熟识之人。”
之前他怀疑是自己的那个师傅神秘是失踪多年后,又出现了。
不过他上一次见到师傅时,已是满头银发,眼下看来并不是。
听到句忱这么说,傅九机不由低头沉思。
此人既非句忱熟识,为何要说是他故友。
还是说这人做了乔装打扮用了假名。
句忱坐在一旁,见傅九机半响也没有说话,敛了敛眸子,走下了床。
他缓缓踱步走到了一旁的书架处,从上面拿起了一本书被随意搁置在一角的书。
傅九机抬眸,可见书名《南怀游记》。
傅九机不由略有些疑惑,她记得《南怀游记》早就看过,也不甚喜欢。
这本书进宫时应该被留在了傅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随后傅九机脸色微变。
《南怀游记》确实被留在了傅家,可那本《寡妇娘子俏郎君》却被莺月和香莲进宫时给带了来。
她怕这书名太显眼,就给做了个书壳,书壳上的书名似乎……
似乎正是南怀游记。
傅九机立刻抬眼去看句忱,心里霎时涌起了想将书抢过来的冲动。
但随即她便把这股冲动压了下去。
这太央宫之前曾用作藏书,书架上原先的书因为没有合适的放处,便没有被清理出去。
所以此书,大可说并非她所有。
句忱缓缓打开一页,这书开篇第一卷卷名便是俏寡妇夜会小郎君,第一句便是“月黑风高夜……”。
这不是《南怀游记》么?感觉这文风怎么有些不对。
句忱将书翻过来又看了一眼书名,确定是南怀游记没错后又继续读了下去。
“月黑风高夜,李寡妇吹灭了屋角的红蜡,错身从院中侧门悄悄走了出去……”
……
“原以为王郎看上的许家的小娘子,她酸楚万分。
但眼下听着对方口中的甜言蜜语,李寡妇心中一荡,面色微微泛红,眼中透出些湿气。
王言之瞧着李寡妇穿着粗布衣的身躯纤弱却又饱满,颈窝和锁骨上都透着淡淡的粉色,舔了舔嘴唇。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一把将人抱住,揉进了自己的怀中……”
看到此处,句忱连忙将书关上,只觉得心跳如雷,耳廓泛红。
这不是本游记么?
这写的都,都是些什么……
“国师大人!”傅九机打断了句忱的思绪。
句忱一惊。
手上一抖,手中的书便掉在了地上。
两人同时向地上看去,书页正好翻在了一幅书中插画处。
那画运笔细腻,且色彩鲜明,风格大胆,描绘的正是书中二人情到浓时之景。
气氛尴尬万分,就连傅九机都感觉有些面热。
句忱捏了捏手,手中冷汗淋淋。
空气静默。
过了良久,句忱似是觉得这么僵持着十分不妥,弯下腰去将书捡了起来。
接着面色十分镇定地又将书插回了书架上。
不过傅九机还是看到了他拿着书时微微抖动的手。
句忱回过头时,正好看见了傅九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心下一热,想起刚才看到的内容,不由自主地就将眼神放在了傅九机精致诱人的锁骨处。
但多年修佛与自身教养让他深知此事不妥,又连忙移开了目光。
☆、第24章
日子悠悠又过了一日。
傅九机眯了眯眼,懒懒地从床上坐起来。
此时天已大亮。
揉了揉自己睡得有些昏沉的脑袋,起身后在丫鬟的伺候下梳洗完毕,又穿上了一件月白色丝绸绣桃花的常服,开始用早膳。
虽然她目前还没有举办封后大典,但膳房已经将她的一应用度改成了皇后的规格,瞬间比原来高了好几个档次。
除了一份热腾腾的白果桂花羹的粥店外,桌上还用银色小蝶盛着四样甜点和四样肉食。
用完这些后,后面还有四喜乾果和四甜蜜饯可做饭后的小食。
今日的甜点做得十分可口,特别是那一道珊瑚水晶卷,味道清新开胃,吃到嘴里有一股山楂酸酸甜甜的可口感。
傅九机没忍住便将银碟子里的全都吃了。
不过每份也不多,一共只四个。
“早膳给暖阁那面送过去了吗?”品了一口做得甜而不腻的白果桂花羹,傅九机朝着莺月随意地问道。
莺月一愣:“小姐你忘记了?国师大人昨日入夜后就回天机台了,昨日午后还与小姐你道过别。”
傅九机拿着银勺的手一顿:“我睡迷糊了。”
用过膳又净了手后,傅九机靠在绣了富贵花的软枕上翻了翻自己名下商铺的账本。
计算了一番之前送到三皇子府上的银两,傅九机不由感到一阵心疼。这些银子若是在她手上,几年下来不知能翻个多少倍呢。
刚看完手中的第一本,香莲走了进来。
“小姐,山南县主过来了,正在外面等着呢。”香莲道。
傅九机立刻从榻上坐了起来,把手中的账本收了起来。
“请她进来。”
听到金慕雪来了,傅九机就想起了陈嬷嬷的事。
之前她让人去调查陈嬷嬷出宫后的情况,没过多久后就有人从宫外给她递了信。
信中说陈嬷嬷出宫后,原是朝南而去的,但没多久就突然出现了一伙神秘人,陈嬷嬷跟着他们走了。
去调查的人原想弄清楚这伙人的底细,却没想到其中有高手。人被发现了,之后没能再追踪下去。
而在宫里傅九机让香莲接触小桃子。
如今香莲和小桃子也算熟识,但这小桃子似乎十分警惕,但凡香莲提到的关于陈嬷嬷的事,她都找别的话题岔过了。
傅九机便让香莲别再提及此事,以免打草惊蛇。
虽然没有查出什么,但小桃子的这番表现显示她很有可能是知情者。
而小桃子是淑妃宫里的人。
这就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淑妃本人可能就是背后对金慕雪动手的人了,第二种,小桃子是别人安排到淑妃宫里的眼线。
第二种的可能性偏小,因为就连傅家都没有在永乐宫安插进人,这就先暂且不论。
若是第一种,可淑妃为什么这么做?
傅九机暂时猜测她为了皇位打压支持三皇子的镇国将军府和景国公府,但她手里没有证据直接表明此事是淑妃动的手。
而且那伙神秘人和淑妃又有什么联系?
眼下她已经让人去调查淑她妃的背景底细了,暂时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金慕雪今日穿了身绛紫色的宫装,领口和袖口处都嵌了金色的梅花缠枝绣纹。
她走进来时,傅九机正在给屋里的盆栽浇水。
人还没坐下,金慕雪就道:“身体怎么样了,前几日就想过来祝贺你当上皇后了,可一直被拦在外面。”
傅九机一愣。
然后她就想了起来。之前句忱在这里养伤时,她怕人多眼杂,就对外自称身体不适,不见客。
傅九机放下手中的水壶擦了擦手,回过头去尴尬地笑了笑:“已经大好了。”
“瞧着你气色确实还行,不像是刚病过一场的人。”金慕雪道,“我今日给你带来的东西里有上好的阿胶和燕窝,平时多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