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莲则换了身在傅家时穿的丫鬟服。
接着她们叫了一个马车,马车拉到了傅九机名下最大的一家总商铺。
商铺中,傅九机把自己的命令吩咐给了掌柜,同时让他把这件事通告给其他的掌柜。
商铺掌柜虽有疑惑,但对傅九机的话从来都是令行禁止,立刻便把事情吩咐下去。
从商铺走出来后,傅九机心情甚好,此时天色还早,去送信的小太监也要不少时间才能回来,于是便领着香莲进了一家说书的茶馆。
晋国民风开放,女子也可随意出门,何况傅九机今日穿的是一身男装,容貌又用妆容做了细微调整。
进了茶馆后倒没引起什么动静。
茶馆的一楼是大堂,堂里此时已是坐满了人,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说书人说书。
二楼围着建了一圈,用深色的乌木做了隔断,辟成了一个个的隔间,隔间前面可以由上而下看得见整个茶馆。
茶馆的小厮领着傅九机上了二楼。
香莲跟在后面,语气淡淡:“这茶管说书老先生讲的故事,不如小,公子你说得精彩。”
茶馆小厮听了这话,立刻不乐意道:“我们说书的先生在整个荟阳城都是顶顶有名的,你不懂不要乱说。”
傅九机笑了,压低了嗓音道:“你莫与她计较,老先生说的都是家国情怀,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就爱听些情情爱爱的故事。”
如此,茶馆的小厮才算展了眉头。
到了二楼后,傅九机问道:“你们的别云间可还空着?”——前一世她偶尔来时都是坐的别云间。
小厮摇头:“您来晚了一步,别云间刚被您前一位客人要了,倒是旁边的天涯阁还空着。”
“那就天涯阁吧。”傅九机点头道。
小厮立刻领了她去。
过走廊的时候,她见着别云间里坐着的是个穿墨色锦袍的男子,锦袍的胸前和袖边都绣了金色的祥云纹,腰上系着根玉带。
男子温文儒雅,风姿潇洒。
傅九机路过的时候,见她在看,还笑着朝她落落大方地点了点头。
等傅九机进了天涯阁,不一会儿,一个仆役打扮的下人就进了来,道:“我家少爷刚才在别云间里见公子一表人才,眼下正等在一旁,想与公子一叙。不知公子是否欢迎?”
“别云间?”也就是刚才那人。
此人傅九机以前从未见过,可见并不是荟阳城中的世家公子,心里不由起了几分兴趣。
傅九机犹豫了一下,点头道:“请进。”
不一会儿,之前那男子就领着小厮从外面进了天涯阁。
傅九机刚站起身来相迎,就见这穿了墨色锦袍的男子“唰”的一下打开了折扇,扇面上写“破天机”三字,扇子的背面似乎还绘了一个八卦图。
扇面上字潇洒肆意,图也是正经的八卦图。
就是这口气似乎有些太大了。
原以为是个谦逊的,没想到倒是自诩之辈。
“在下万无奕,敢问小姐雅称?”此人行礼道。
傅九机并不惊讶对方看破她的女子身份,就算再做装扮也总会有力不能及的地方,只要走近,也是可以看出来的。
她没回答,只道:“万兄这名字,似有些与万兄性格不配。”
奕,形容光明,美貌。
无奕,名字倒是挺谦虚的,只是人……
“不配?”万无奕一愣。
“敢上书破天机者,如何会无奕?”傅九机指着扇面笑道。
万无奕听出了傅九机口中的嘲讽之意,摇头道:“破天机者,如何就不能无奕了”
“哦?倒是想听听万兄如何破这天机。”傅九机语带嘲讽道。
万无奕也不恼,只笑道:“傅家的小姐,接下来的晋国皇后,果然天资卓越,还有趣得紧。”
“多谢夸奖。”傅九机也不谦虚。
虽然对方认出了自己,但此刻她心底也并没有很惊讶,毕竟她在荟阳城还是挺有名气的。
“见公子不像是荟阳城的人。”傅九机道。
“我从西面过来。”万无奕轻摇折扇,停顿了一下,又道:“原只打算见见故友,却没想到还能遇见傅小姐。”
“故友?”傅九机好奇。此人不像平凡之辈,她有一种预感,对方口中的故友她也认识。
万无奕淡淡一笑,温润的模样让人如沐春风:“小姐身上有一物,正好是我故友之物。”
傅九机道:“是么?”
“不错,正是一块应劫的玉佩。”万无奕缓缓道来。
玉佩!
傅九机微惊,她放在腰间的手轻轻摩擦了一下从句忱那里昧来的玉佩,心底直觉对方说的就是这块。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此人古古怪怪,傅九机心生警惕。
还不待傅九机回过神来,万无奕便继续道:“有一箴言送给小姐。”
“请说。”傅九机眼神闪烁道。
“小姐双世之人,心存智慧,以后莫让俗世牵绊内心才是。”
☆、第23章
“万公子此话何意?”
傅九机表面上依旧平静淡定,但其实心底此时已如波涛滚过般,惊骇不已。
她放在桌下的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握着,就连指甲陷入了肉里都没有知觉。
“只是劝诫之言,并无他意,而且相信傅小姐也能明白我的意思。”万无奕摇着扇子笑道,一派翩翩公子之态。
傅九机盯着万无奕半晌。
随即她嘴角微勾,鼻中哼出了一声笑意,握紧的手也随即松懈下来。
“万公子虽有过人之处,但扇面上书破天机三字却是有些名不副实。”傅九机道。
“哦?此话何意。”万无奕刷的一声,收起折扇,问道。
“很简单,万公子刚才之言有误。”傅九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有误?何处有误?”万无奕瞳孔微张,疑惑道。
“万公子既非常人,又自诩破天机之名,自然也能明白我话中的意思。”傅九机继续笑着说道。
万无奕一噎。
随即他大笑一声,又道:“傅小姐果然有趣,倒是在下卖弄了。”
能如此之快便释然,此人不仅神秘,而且心机深沉。
傅九机看着万无奕,心中对他的评价不由高了一分,警惕心也更重了一层。
不过此人既然说是句忱故友,也正好可以回去问问,顺便打探一下句忱的底细。
两人在天涯阁中相谈不过半个时辰,万无奕便借口有事与傅九机辞别。
看着此人背影,傅九机秀眉轻蹙。
万无奕所说之言虽然不准——连同穿越前的那一世,傅九机乃三世。
但此人的话也间接说明了,这世界上还存在着一些她还没有接触到的东西。
去帮句忱送信的小太监回来后在天涯阁与傅九机碰面。
小太监将一封信封上未署名的信递给了傅九机。
“这是言争师傅看过信后的回信。”小太监道。
“可还说了什么话?”傅九机接过信后随意问道。
小太监摇了摇头。
沉默一下,他又道:“奴才瞧着言争师傅好年轻,但没想到在普明寺里却是辈分极高,备受尊重。”
“是么?”傅九机拿着手的动作一顿。
傅九机她母亲长年在普明寺清修,傅九机上一世也时常去普明寺,但却没有听说过言争此人。
原以为只是个不怎么有名的小和尚。
“可知此人是拜在哪位大师座下?”傅九机问道。
小太监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但听说是和主持方丈一辈的。”
普明寺如今的主持已有七十岁高龄。
傅九机没有说话。
接着,她找了地方带着香莲换了衣着,领着两个人便回了宫。
三个人刚好赶着宫内的宵禁之前回到太央宫。
“我出去的这段时间,太央宫内一切可好?”
太央殿稍间中,傅九机一面被被伺候着更换了常服,一面朝莺月问道。
“小姐放心,一切安好。”莺月笑着道。
“句忱呢?”傅九机问。
“句忱?”莺月疑惑,随即反应过来,“小姐是说国师大人?”
傅九机点了点头。
莺月回道:“国师大人黄昏时用过膳又喝了药,已经昏睡过去了。”
傅九机摸了摸怀中的信,道:“知道了。”
次日午后。
太央殿内。
和暖的阳光从东窗进来,被殿外种着的一株古柏树筛成了斑驳的淡黄色,细细碎碎地照在了殿内青石铺成的地板上。
傅九机此时刚用过膳,坐在梨花木的太师椅上,便看见莺月走了进来。
莺月给傅九机递了块净手的热帕,笑着道:“国师大人还真是恢复得极快,今早我去给国师大人送膳食的时候,见他已经恢复到可以勉强下床了。”
听到这句话,傅九机不由微微愣了愣。
“这么快?”傅九机喃喃道。
“是啊,奴婢也觉得不可思议。之前国师大人伤得那么重,这还不到四天,就可以下床了。”莺月道。
恢复好了,也就该走了吧?
傅九机有些失神。
莺月笑道又道:“奴婢估摸着国师大人这两日就能好得差不多。这几日奴婢都是提心吊胆的,可算是能安心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