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她与傅九机交好,又无利益冲突,倒是想争皇位的淑妃宫里和想要更进一步的荣贵妃宫里要闹心了。
想通之后,此刻她却是有些后悔,前几日傅九机受委屈时,她当时只想着还个人情,淑妃来了后,就没在万帝跟前为傅九机再说话。
当时还真应该为傅九机多说上几句话。
可惜那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竟有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长安宫中。
接到举办封后大典旨意的荣贵妃看着手中刚接过的圣旨,脸色变了又变。
“果真是陛下旨意?此事无误?”她看着来宣旨的御前太监,有些难以置信。
“贵妃娘娘按旨意办便是,难道圣旨还有假?”御前太监笑道,随即便离开了长安宫。
他心底有些抱怨,早就知道这份旨意是不可能讨得到赏的,倒是去太央宫给未来皇后娘娘宣赏的太监,肯定又拿了不少的赏银。
为何好差事总是轮不到他。
御前太监离开后,荣贵妃紧紧握住圣旨,双手微颤。
“娘娘。”她的贴身婢女有些担忧地道,连忙将屋内候着的宫女太监都屏退了。
“为何!为何我求而不得的东西,反倒是别人便可轻易获得!”
荣贵妃双目微红,看着自己的贴身婢女咬牙道。
婢女微微低头,心底也十分难过。
这些年她家娘娘虽然表面上无欲无求,但私底下却一心想求皇后之位,这些年做的努力却是数之不尽。
只不过知道此事的人不多而已。
原以为万帝不会封后,她家娘娘甚至答应了淑妃娘娘帮四皇子争夺皇位,只因为淑妃愿意等四皇子登基后与她家娘娘同朝为后。
一位圣母皇太后,一位母上皇太后。
可眼下这番努力也是白费了。不管是谁的登基,必尊现在的皇后,也就是傅九机为太后。
娘娘如今再无法站到一心所求的那个位置。
“娘娘,虽然眼下陛下封了傅九机为后,但她在后宫既无经验又无势力,后宫大权陛下必不会让您交给她。”婢女沉默一会儿,对荣贵妃宽慰道。
“而且就算她为后,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娘娘您只要抓住手中的权利,对付她还不是小菜一碟。”
“不仅如此,还有淑妃娘娘,她怎么也不可能去和支持三皇子的傅家傅九机交好,只有您才能帮得到她。到时候傅九机必孤掌难鸣。”
荣贵妃握着圣旨,过了半响才将心底的情绪平复下来。
“你说得没错。就算傅九机为后,也不过是一个形式。”荣贵妃面色冷峻地说着,随后又道:“对了,你去永乐宫请淑妃过来商议此事。”
“是。”婢女连忙应道,从长安宫出去后便匆匆去了永乐宫。
永乐宫中。
屏退了左右的淑妃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晃。
“你说什么!”
“娘娘,朝堂上刚传来的消息,要封傅九机为后,我家娘娘想请您过去商议此事。”荣贵妃的贴身婢女道。
“不可能!此事从何听来?”淑妃皱眉。
“是我家娘娘接到了万岁爷的旨意,下个月二十就要举办封后大典。”婢女回道。
“这么快?之前宫里并没有一点消息。”淑妃惊讶,“封后是大事,怎么会这么草率就决定了?”
“据说此事乃是国师与万岁爷定下的。”婢女回道。
“国师……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淑妃沉默半响,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你且先去告诉你家娘娘,就说我们之前商议之事并不会变。”
“那奴婢就先回去了。”婢女回道。
果然如她和娘娘所想,淑妃为了笼络住娘娘,决计不可能改变他们所定下的事。
☆、第19章
次日。
傅九机轻轻推开万帝的寝宫钦安殿的红木大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王仁一见便乐呵呵地迎了上来,恭敬道:“您可是要回太央宫,奴才马上让人去准备仪架。”
他看着此时的傅九机,一想到两日前自己在万帝跟前说的话,就忍不住想扇自己两个嘴巴。
谁能想到这一转眼司礼女官就要成为皇后了。
“多谢公公,不过瞧着天色还早,我带着丫鬟散散步,就不劳烦公公了。”傅九机道。
“那您路上小心。”
微微点头,傅九机带着一直在一旁候着的香莲往太央宫方向回去。
路上,香莲跟在傅九机身后,脸上瞧着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傅九机疑惑道:“你今日怎么了,瞧着像是不高兴?”
香莲抿了抿嘴,回道:“小姐你封了皇后,我原是极开心的。可从昨日消息出来直到今日,就只有熹妃娘娘给我们宫送了礼道了喜,其他可再没有一个人前来道喜了。”
傅九机摇头笑道:“荣贵妃和淑妃都在宫里多年,我一个新人突然封了皇后,她们自然心里不乐意,哪还会来道喜。”
“她们不来也就罢了,可其他宫也没见任何人来。”
傅九机无奈:“又不缺那几个礼物的钱,你愁着个啥。”
“怎么说小姐如今马上也是皇后了,宫里的这贵人答应怎么都不来巴结小姐……”香莲嘟囔道。
傅九机无语地笑了一声。
她在宫里既没有势力,手中也没有大权,巴结她有什么用。
而且荣贵妃到现在都还没吭声,其他人怎么敢做这个出头鸟,到时候不用荣贵妃说话,下面人为了巴结荣贵妃,对付一两个没有存在感的贵人答应,岂不是很容易的事。
也就只有熹妃有万帝宠爱,所以对此无惧。
“不过熹妃娘娘给小姐送来的山水美人图真是不错呢。”
香莲想起那副现在正挂在太央殿稍间中的图,笑得眼睛微微眯起。
“你昨日不是还说熹妃小气,只送了副画吗?”傅九机惊讶道。
昨日熹妃从太央宫走后,香莲可是对着那画抱怨了好一会儿。
“那不是小姐你说这山水美人图是前朝书画大家竹阳先生的成名作,有价无市嘛!”香莲眨着眼睛,乐道,“之前我还以为只是一副破画不值钱。”
“……”
“皇上昨日也赐了不少好东西呢,只那一柄玉如意估摸着就值不少钱,而且还有金累丝的钗子,银铸的碗筷和好几匹颜色漂亮的妆花缎,这些我都仔细收起来了。”
看着香莲细细点数,笑得像个守财奴的模样,傅九机也有些愉快地抿了抿嘴。
一路上香莲喋喋不休地和傅九机说着话,两个人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天际突然滚来了团团乌云,天色瞬间暗了下来。
“先前瞧着还阳光明媚,这会儿天像是要下雨了。”香莲看了一眼天色道。
又过了一阵,风也开始吹了起来,卷得两人衣帷翻飞。
“小姐,我们要不要走快些。”香莲道。
傅九机点了点头。
可惜最终还未走到太央宫,雨点就像一条条银线般,哗哗地打落了下来,还真是春天里少见的大雨。
两旁皆是高高红墙的廊道中,傅九机和香莲连忙侧身躲到了一处突出来的檐角下。
雨势匆匆,廊道中本就没什么人,眼下更是跑得看不见了人影。
香莲护着傅九机,看着越下越大的雨发愁地道:“这雨怎么突然就下起来,还不知要下多久。”
又过了一会儿,香莲突然道:“这里离膳房比较近,小姐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借把伞。”
说完,就奔了出去,往来时的路跑了过去。
“你等……”
傅九机连忙想喊去香莲,可对方已经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了一道侧门中。
傅九机无语地按了按额角。
此处离膳房有一刻多钟的路程,倒是回太央宫只有一小段路,要不了一刻钟就可以走到。
为什么这个丫头平时做事挺机灵的,这个时候就不行了呢。
雨水哗哗往下砸来,风卷着雨滴刮落在傅九机的身上,她在檐角下往里面缩了缩脚,用手抱了抱被雨打得有些发冷的身体。
正当她有些惨兮兮地盼着香莲快些回来时,回头一晃眼就看见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雨滴好像珠子般刷刷地落下,隔着雨幕,朦朦胧胧可以看见对方撑着一把暗黄色的油纸伞,一步一步缓慢地往她这个方向走来。
月白的衣袍和清冷淡漠的面容,此时在雨幕中好像散发着光芒。
滴打在琉璃瓦上的雨水声嘈杂不断,涌入耳际,这方天地间仿佛就只有他一人。
“句忱……”傅九机喃喃。
她面色复杂,心底竟突然起了些紧张。
浸湿了头发丝儿的雨水滴落下来划过她的脸庞。
眼下她容颜狼狈,这时真不是个遇见对方的好时候。
此刻,风突然卷过,夹杂着雨点刮了过来,呼呼往傅九机的脸上吹来,冰冷地打进了眼睛中。
傅九机连忙抬起手臂用手袖挡了挡。
等这阵风过去,傅九机再睁眼,微惊。
人呢!
目光稍微往下一点,才发现那人此时竟捂着胸口单膝跪在了地上,手中的伞滚落在了一旁。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