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初霄只看着她笑,一点也不恼,好似真拿她当未婚妻般宠溺。
荣三鲤笑累了,恢复面无表情。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我跟你睡腻了,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接受这个事实?”
霍初霄道:“睡腻了?上次你明明热情得很,我可看不出来腻在哪里,不如再试试?”
荣三鲤冷冷道:“不要脸。”
他笑意更深。
“身为堂堂督军,对着一个女人死缠烂打,有事没事就骚扰她,你不觉得有损形象吗?”
霍初霄伸出修长的食指摇了摇。
“在我眼中,你不是女人,你是荣三鲤。”
荣三鲤的怒意快要憋不住,简直想找他打一架。
可是一来未必能打得过他,二来男女之间的事,有几个是能靠打架解决的呢?
男人的秉性她很清楚,霍初霄之所以不放手,估计是还没尝够,或者没出够气。
她深深呼吸,起身走到他身边勾住脖子,软绵绵地趴了过去,媚眼如丝。
“那我们就再试试吧,督军大人,你要卖力一点呀。我看你那个范副官挺好的,不行的话就换他来吧,反正我是不介意,呵呵。”
女人的娇笑声是赤。裸裸的挑衅,霍初霄波澜不惊,将她抱住,手肘好似无意般的将那份文件扫落在地,弯腰捡起。
荣三鲤看清上面的字,笑容顿时消失,演不下去了。
第25章
文件最下方,陈闲庭手写的签名和红通通的公章十分瞩目。
这是从他手中批下来的文件。
陈闲庭是原主的杀父仇人,而荣三鲤接受了原主所有的记忆,包括她父母逝世时的悲痛。
看着这个名字,她心里很难保持平静无波,暗道陈闲庭又有什么新的动向了吗?
可是就当她准备看清文件内容时,霍初霄快速将其收起,锁在书桌旁的保险柜里,回身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偷看机密文件,你不乖。”
几乎是下意识的,荣三鲤想都没想就问:“上面写了什么?”
霍初霄极轻地扯了下嘴角,“此乃党国机密,一旦泄露,我恐怕人头不保。”
“陈闲庭不会舍得杀你。”
“所以我就心安理得当叛徒了吗?当初亲手提拔我的人,是他。”
叛徒二字以及他好似洞察一切的锐利目光,令荣三鲤回过神。
这么问肯定是问不出名堂的,说不定还会步上原主的老路。这辈子与她而言,最重要的不是报仇,而是活下去。
她揉了揉脸,托起他狭窄精致的下巴,准备继续刚才的诱惑。
霍初霄却抬起手,轻轻推开了她。
“他想拿下奉天省。”
奉天省位于东北地区,面积广阔,占据极佳的地理位置。之前一直属于其他的势力统辖,陈闲庭欲将其拿下,做得大概是统一全国的好梦。
不过……霍初霄为什么跟她说这个?
前一分钟不还口口声声说,不能做党国的叛徒吗?
荣三鲤眯起眼睛打量他,他笑得镇定自若,抬手抚摸她的头发,修长白皙的手指从她乌黑的秀发中穿过。
“他下令杀了你的家人,你应该很关注他的消息。如果你肯嫁给我,以后但凡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
荣三鲤不信,反问道:“你对我这么信任?”
他轻笑说:“只要我们成了婚,在我眼中你便如左耳右耳一般,不需要防范。当然,要是你里通外国,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漆黑的双眸中闪过一道锋利的光芒,荣三鲤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抱歉,我对于当督军夫人没有任何兴趣。父母的逝世教会了我,做人还是平凡一些好。家仇国恨,与我们蝼蚁小民有何相干?这辈子我就做点小生意,过点逍遥日子,其他的再也不管。”
霍初霄静静地看着她,也不知对她的话信了没信。
等她说完后,他才颔首道:“你有这种想法,着实难能可贵,倘若天下人都与你这般,便也不会有荣门惨案了。”
荣三鲤心中一紧,本来搭在他肩上的双手情不自禁抓紧他的外套,试探地问:“荣门?”
霍初霄扬眉问:“不知道这个组织么?当初暗杀范不为、周成章就是他们做的,目无王法也就罢了,还到处散播谣言,说陈总理乃天底下第一号的大汉奸,势必将其擒拿杀掉,你说多么可笑。”
荣三鲤惨淡地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霍初霄继续说:“平州为党国根据地,怎容他们胡作非为?陈总理下令清缴,先是捉拿了副帮主枪毙示众,荣门被破,后又找出许多老成员,于街市口统一枪毙,从此再也无人敢提荣门二字。”
霍初霄目光深沉地看着她,好似话里有话。
“你看,乱世之中活命已属艰难,妄图做自己力不能及之事,最终只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三鲤,你绝对不会像他们一样愚蠢,对吧?”
荣三鲤不知他是否知道了什么内情,整个人好似坠入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中,沉沉浮浮,找不到方向,被冰冷的海水包裹着。
霍初霄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搂住她的腰。
他的手那么大,一只就可以覆盖住她的整片背脊。男人的薄唇越来越逼近,隐约可以闻到他身上冷冽的体香。
荣三鲤本来迷迷糊糊的,突然间回过神,用力推开他,后退了好几步。
霍初霄歪头投来询问的目光。
她匆忙说道:“店里还有许多事要做,我走了,改天再聊。”
她说完就打开书房门走了出去,几秒后范振华不解地进来,问出了什么事。
霍初霄没解释,吩咐他让司机开车送她回去,自己则端起桌边已经冷掉的茶,漫步到窗边。
窗户是华丽的欧式风格,四条边上刻满繁复的花纹,真丝窗帘以金线刺绣,用金色大钩子挂住。
当从窗内往外看,就像在看一幅画,画中荣三鲤急急忙忙地坐上车,关好车门就离开,连个回头都没有,但是仅凭那个背影,就不难想象出她此刻的心海正在掀起惊涛骇浪。
霍初霄喝了口茶,冰冷的茶水入口,先是苦涩,继而转为回味的余甘。
司机不是第一次载荣三鲤了,只是以前她总落落大方,客气礼貌,今天却好像藏着什么心事,一上车就咬牙切齿地埋着头,没跟他说一句话。等开到一半时,后面传来砰的一声响,仿佛她用脚踹了一下什么。
他放慢了车速,困惑回头。
荣三鲤深吸一口气,恢复正常表情。
“抱歉,我不小心踢到了椅子。”
司机点点头,没有多问,继续开车。
锦鲤楼里,伙计们都回家了,只有顾小楼还站在门边,翘首以望。
他放心不下荣三鲤,现在是晚上,霍初霄把她找去,会不会对她做出什么逾越的举动?
顾小楼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开车去霍公馆瞧瞧,要是荣三鲤不愿受他干扰,那他就停在公馆外面不进去,给她当个接应。
他翻出车钥匙,打算去后院开车,一出门就看见两道灯光照过来,接着一辆小车就开到门外。
荣三鲤下车,他忙迎上去,问有没有出事。
前者摇摇头,给了司机一笔小费,走进后院去。
顾小楼关好门,跟进后院,看见她拿着柴火准备烧水,一把抢过来,口中说道:“我来烧,你歇着。”
往常荣三鲤说不定要与他争一番,今天却非常心不在焉,点点头就进屋去了,连话都没跟他说。
之后水烧热了,顾小楼敲门,她出来打水洗澡,洗完就睡,全程没有交谈。
顾小楼愈发怀疑霍初霄对她做了什么,担心得要命,偏偏什么办法都没有,问她也不敢问,在院中站半天,最后还是上楼睡觉了。
由于心里藏着事,他睡得晚,起得也晚,等睁开眼外面已经天光大亮,街上传来嘈杂声。
顾小楼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一边穿外套一边跑下楼,来到荣三鲤屋外敲门。
无论他怎么敲,里面都没回应。他怀疑荣三鲤生病了,准备撞门而入时,刘桂花提着一篮子新鲜的萝卜从大堂走过来,对他说:“小先生你别敲了,老板不在里面,她早起床了。”
顾小楼啊了一声,问:“那她在哪儿?大堂吗?”
下楼的时候他明明没有看见。
刘桂花道:“老板说这两天贺六送来的鱼都不新鲜,所以今天自己亲自去看看,都走了好一会儿了。”
顾小楼闻言就朝门外跑去,要到港口找她。
刘桂花忙抓住他的胳膊,塞给他账本。
“小先生,老板走前吩咐过,让你起床后把前两天的帐给算出来,她着急用。”
莫名其妙去港口找贺六,又莫名其妙让他算账,三鲤到底想做什么?
顾小楼怎么想都想不通,只能解释为她想把生意做得更好,所以才这么上心。
要是跟他猜测得一样就好了,起码能够说明霍初霄没有为难她,否则她应该没有精力管生意的。
他看着手中的账本,放弃了找荣三鲤的打算,决定按她的吩咐做把帐算出来,这是他唯一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