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错了。”停顿片刻,唐琮暗哑着重新开口。
那三句不离口的“本王”都被舍弃一旁,换了一个“我”字表达歉意。
眼珠轻微转了一圈,细微的动作告诉唐琮,眼前人未睡着,只是不想答理他罢了。
他内心酸楚,独自叹息。
“你大概是不会原谅我了吧。也对,换做谁被这么折磨,也不会轻易谅解。”他摇头,自言自语地将自我否定。
“可是怎么办呢?我的眼里有你,我的心中也都是你。我不想你离开半步,所以步步追逐于你。不敢放任你去飞翔,只好寸寸不离。你的一笑一颦,你的一喜一忧,哪怕你的假意虚情,在我眼里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就像自由的鸟儿,被硬生生的绑住,对她来说很残忍吧。
“我喜欢的很,但我也愚笨的很。”唐琮眼神愈发暗淡。“大概是,我命里有你又没你吧。”
“你会排斥,会厌倦,所以才义无反顾地逃走数次。我不懂,所以一次次的伤害你,圈禁你,逼迫你。”一声苦笑。
“你该是非常恨我才对,就连前日的拥抱,都是你想逃离的借口吧。”
看着床榻之人眉心紧皱,唐琮伸出一双手轻柔的舒展她的眉心,似是想将种种罪恶之行抚平。
“睡吧,本王以后再也不会为难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记得我们的男二么~被雪藏了二十章的那位~
为了弥补给他造成的心理伤害,准备下章拎出来风风光光的冒个泡~
☆、白驹一晃已成年
一阵阵暖意袭来, 不管是床前烧得正旺的火盆, 还是字字熨烫在心间的话。
其实, 在小王爷说出“我知道错了”的时候,吴尽夏一肚子怨气就消的差不多了。她心中清楚的很, 这位养尊处优的小王爷, 人前向来都是仰其鼻息, 能放下一身尊严与她说些顺耳的话,无非是喜爱她的表现罢了。
只不过, 腰间的刺痛阵阵袭来, 将她神智掳住, 没有理智应答罢了。
“我疼......”吴尽夏伸手覆在唐琮停留在眉间的手掌上, 嗫喏出的话有些撒娇意味。
唐琮手一顿,像惊弓之鸟一般倏的从温热柔软中抽了出来。“本王不碰便是了。”
“......”直男一枚!还能说什么!
窗外传来踏踏脚步声和低声细语声, 混合起来有些嘈杂。唐琮起身, 将她裸露在外的手臂塞进被子,重新掖了掖被角。
“郎中来了, 本王让他们进来为你诊治。”
腰上的伤被白日里一顿折腾,变得有些严重。新来的几位郎中不知是新旧伤相加,站在一旁讨论着用方。连夜诊治的那位郎中却皱着眉头,因想象不出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啧啧了几声后又将眼神转向了唐琮。
很明显是在问:王爷, 您又干了什么好事?
“咳咳,本王不小心摔了她一下。”唐琮经受不住郎中毫无忌惮的质问眼神,当下只能僵硬着脸说实话。
果然如此。
郎中脸色从怀疑到恼怒变幻着, 白昼相连亏得自己连眼都没阖,才将这位苦命的姑娘救回半条命,这才过了几个时辰,又被搞成这个鬼模样。
果真这小王爷如传闻一般,穷凶极恶竟会鱼肉弱小。
“王爷,恕草民斗胆说一句。吴姑娘的病其实并不难治,只需熨烫静养几日便可。但您再这么折腾下去,腰伤经久不愈是小事,留下后患可是大事。到时您即便请神医过来,也无济于事了。”
医者父母心,此时这位郎中斗着胆子说真话。
犯错的人自然没有反驳的余地,无奈之下小王爷只能梗着脖子答:“郎中请诊治吧,本王记住此番叮咛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几位郎中得知来龙去脉后,均是时不时得朝他瞟看,身上的万丈光芒都快被刀剑般的侧目削了去。唐琮越发站的不自在,踱步行至门外,见典城主仍旧站在原地打哆嗦,连忙劝回。自己则在凛风之中,经受寒风问责。
“令一,李三小姐那边有什么消息?”
吴尽夏生病不能出府,小王爷便派令一与李三小姐接洽在泾州置办胭脂水粉铺子一事。李三小姐倒是个肯帮忙的,见着令一提出的条件十分诱人,便一揽子将要置办的事儿都应承了下来。
“回王爷,李三小姐已经着手办了。奴才已告知她秘密行动,事成之前不会对外透露半分消息。”令一顿了顿,继续说道:“奴才愚钝,您又不缺钱,为何要在泾州置办个铺子?”
唐琮捏着一枚枯黄的落叶,有些力不从心:“只不过,想准备一份礼物罢了。”
福至心灵,令一忽然明白了。说来说去,都是自家王爷的一片苦心啊。
跪在一旁的令二含着怨气,此时听言更是替自家主子爷抱不平:“王爷,奴才就不明白了。您对屋里那位可不是一般的掏心掏肺,可她也太过分了。哪怕是天仙下凡,也没有这么清高冷傲的吧!”
“住嘴!主子的事哪容得你多嘴。”令一跨步站在自家兄弟与小王爷之间,出言发狠教训,眼睛却不停得使眼色。
他这弟弟太不要命,好话说不好,坏话脱口出。也得亏自家王爷重感情,还留着他在身旁伺候。换作旁人,早就将他扔到菜市口问斩了。
令二徒感委屈,可又不得不道歉:“奴才知错了。王爷饶了奴才这一回吧!”
唐琮置若罔闻,将手中的枯叶捻碎,就着风撒入一片黑暗之中。“令一听令:即日起留在泾州府院,隐避保护吴尽夏,确保她安全无碍,不准有任何差池。”
令一:“遵命。”
“王爷,那奴才呢?”令二等了半刻,见唐琮依旧不搭理自己,急着追问道。
唐琮有心让他跪到海枯石烂,可又怕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又跑进屋里惹事生非。踟蹰了一会儿,才皱眉说道:“你跟本王走。”
*****
几位郎中集思广益,商量出了治疗对策。饮下了几碗黑糊糊的良药,又被强行贴了几块黑糊糊的膏药,这才稳住了吴尽夏腰上不断刺痛的伤情。她浑浑噩噩地从睡梦中醒来,睁眼已是转日高阳悬挂。
屋内只见伶俐的小丫鬟忙前忙后,却未见唐琮身影。
她躺在温暖的被窝中,只听见窗外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却未听到令一令二闲碎说话的声音。
“他们人呢?”
小丫鬟见她醒了,惊喜道:“吴姑娘醒了?太好了,我去叫夫人。”说罢,扔下手中的抹布,一溜烟的跑走。
“哎,等......”吴尽夏半句话未说完,人影已经拐过了屋门。她颓然地闭上了眼,心中的担忧不断翻滚。
问的话未回答也就算了,可这会儿子再将寿星请来,到底是不妥的。自己一身病气不仅触了喜事霉头,关键是生辰礼都未准备,真是......雪上加霜啊。
正在顾自烦恼中,典夫人带了几位同好夫人踏进了房门。香潋滟,锦模糊。莺燕带笑,行走聘婷。
为首的自然是面色极润的典夫人。“姑娘醒了?感觉可还好?”说话间,一股子熟悉好闻的栀子香气袭来。
吴尽夏未敢多想,连忙撑起身子回话:“多谢夫人关怀,我已经好多了,劳烦您挂念了。”
她一手摸着包袱中的两块珍珠美白皂有些踟蹰,犹豫要不要将这寒酸之物送给典夫人。
典夫人坐下伸出手扶稳她,仔细瞧她确实好了几分,这才踏下心来。扭头对着身后的姐妹们介绍,“这位就是我说的那位姑娘,长安白匚楼当家人吴尽夏。”
“果真是个秀外慧中的姑娘。”一位披着纯白色狐裘的夫人眼眸含笑,对她略作点头。“传言真是不可信,这哪是半大的小伙子,明明是个眉清目秀仙姿佚貌的姑娘家。”
吴尽夏干笑着与众位夫人问了安,倚在床榻之上不敢言语。
猛地被人夸奖,她有些羞怯,手上握着的那两块香皂断然是拿不出手了。可不,都被人知道自家名号了,再送这等寒酸之物,岂不会被人当众笑话。
典夫人握紧她的一只手,亲昵感满满。“你这孩子,病着还这么贴心,送给我那么大一份寿礼。今日凑巧诸位夫人们来为我庆生,我好心与她们分享了些。这个个与豺狼虎豹一般,非要让我带着来见见你。我没辙,这才过来扰你清静。”
寿礼?还是一大份?什么情况?
她一时有些呆懵,顺嘴问道:“什么寿礼?”
“莫不是睡糊涂了?”典夫人伸手摸了摸她额头未见异常,这才继续说道:“小王爷一早便派人送来了一堆胭脂水粉,若不是今日庆生,估计后半辈子都用不到你那白匚楼精巧制作的妆品。真是难为你有这份心了。”
这下,吴尽夏才明白,原是小王爷借花献佛,帮她送了一份礼过去。
难怪那股子栀子香气如此熟悉,确实是自家铺子里的夏季热销套装。不过,小王爷从哪儿弄来的,不会是......回了趟长安吧。
“我没别的能耐,只能送您这些小里小气的东西,您不嫌弃就好。您与诸位夫人不必担忧,以后泾州的铺子开了,还得仰仗各位夫人们捧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