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樱枝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这样,竹内旬就是想救这些人,他也没有办法报警。
篝火那里,一直没有说话的宫崎月站了起来。
这时候,所有人的态度都已经轻松如常。
宫崎月脸上挂着笑,略显痞气不羁,他面容清秀却有一种神秘的气质:“大家好,我是宫崎月,因为这我和山本君共同制定的游戏,实在是太好玩了,山本君迫不及待想下场,所以,这次游戏的主持人由我来充当。”
人群的目光复杂而不善,因为他们当中不少人前几日还试图欺凌宫崎月来着,转眼这人居然就跟他们平起平坐了。
宫崎月仿若未闻,依旧挂着轻松的笑容,游刃有余地说:“好了,现在主持人宣布游戏规则。看到你们手边的面具了吗?戴上它。”
“喂,你凭什么命令……”有人不爽地说。
宫崎月在他开口时候就提高一点声音,看都不看他一眼,笑着却冰冷地说:“任何不听指令,破坏游戏规则的人,都将被剥夺游戏资格。这意味着什么,我想你们不会想知道。”
其余人陆续都戴上了面具,看了那个抗议被无视的人一眼。
就像森林里的野兽,极其熟悉败者的气息,随时转换弱肉强食的目标。
开口抗议的那个人在宫崎月面前落败,顿时感觉四周的气氛微妙。嘲笑评判的目光让他有些发怵,立刻也戴上了面具融入其中,才觉得好了些。
宫崎月又挂上笑容,继续道:“猎人游戏第一环节,强、者、为、尊!”
吸取教训,这次没有人说话。
宫崎月的头上也带着一个硕大的面具,却没有罩住脸。
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戴上了面具,每个人的脸都捂得严严实实的,和之前聚会上那只遮着眼睛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就仿佛,每个人此刻都不是自己,也没有人知道面具后的你是谁,安全也危险。
宫崎月笑容神秘的脸,在篝火的火光和一扇扇面具后目光的注视下,被赋予了一种奇异特别的涵义,那叫做权威。
“很好,看到那些道具了吗?”宫崎月随意指着那堆打猎用的武器和披风,”这将是你们的奖励,在游戏的下一轮里,决定你们的级别高低。”
风声撩动篝火,发出哔哔啵啵燃烧的声音。
一片紧张的安静,只听到宫崎月坚定冷静的声音。
“得到这些奖励的方式很简单,既然是狩猎游戏,那你们理应能证明,自己是猎人而不是猎物。强者为尊,请每个人都先讲述一下,自己身为强者的事迹。”
宫崎月定定地看着他们,唇角高高扬起,不容置疑地说:“撒谎的人和隐瞒的人,都会受到惩罚,开始吧。”
人群面面相觑,却只看到一张张陌生的面具。
山本岩一郎的声音从人群里一张面具后传出:“猎人的证明当然就是猎物。讲出那些垃圾的名字不就好了,有什么可犹豫的?”
一开始还有些试探,有的人只说出了一个名字,得到一枝箭作为奖励。
人们慢慢地便放开了一些,说出的被他们欺凌过的人的名字越多,得到的初始道具也就越多。
一个个名字被念出来,有些时间太久远,只记得模糊的绰号,甚至只能概括的说出几个数字。
施暴者如何会记得这些充斥着绝望灰暗痛苦的名字?若不是有这别开生面的游戏提醒,终其一生他们或许都不会想起来,某些被他们毁掉一生的人。
有几个熟悉的名字在后面被慢慢念出来……田中纪子、岛田小林、清水里奈……还有一个,松冈琴子。
一直挂着痞气笑容垂眸听着的宫崎月撩起眼皮,看向了说出这个名字的人。
是个少女,戴着面具看不见她的脸,声音听上去活泼欢快又热情甜美。
宫崎月的耳边回想起一个温柔忧郁的声音。
——“月君,强大绝不是在弱小的人身上体现的,而是对抗比自己更强者,请务必做一个温柔的人。永远也不要忘记,心灵的强大比身体的更重要。”
温柔的声音像三月的风,治愈温暖一切冬日的疮痍和萧瑟。
然而,最终的结局却是,她遍体鳞伤从高高的顶楼跌落,血色蔓延宫崎月全部的梦境。
宫崎月看向忽然鸦雀无声的人群,人群的沉默是因为,几乎每个人异口同声都提到了一个名字,一个充斥着诡异不祥和莫名杀意的名字——弥生姬一。
宫崎月掀起唇角,仿佛不知道他们此刻的沉默:“第一关是限时狩猎,几只很可爱的动物,但是数量有限。不过,猎不到的话,完全可以抢夺别人的。开始吧!”
篝火,面具,黑夜。
原始的狩猎,猎物只是几只他们惯常游戏射杀的猫狗兔子,只能说是差强人意。
对某些习惯更刺激游戏的人来说,太没劲了,黑夜下少男少女惊喜惊吓的叫声,集体游戏带来的氛围,却给人一种蠢蠢欲动的牵引。
面具又带来另一种特别的安全和危险,总有些人偏爱更有难度的游戏方式,更何况规则本来就允许。
满载而归说说笑笑的人群,忽然遭到了第一波劫掠。
被抢夺了,自然也可以抢回去。
很多网络游戏不都是这样的吗?
一个小时的时限结束后,回到篝火旁的人群都有些变化,有些极为张扬得意,有些则难掩怨恨愤怒。
狩猎总是会激发人类血液里的野性,而某些习惯掠夺的人自己被掠夺了,自然更难服气。
互相的嘲讽讥诮,你来我往,火气迸发。
宫崎月挂着笑容就这么看着他们吵,拍拍手打断:“好了,后面的游戏更精彩。第二环节开始,这一轮的道具是美军那边最新款,火力十足。想拿到也很简单,第一关你们说了几个名字证明了你们猎人的身份,但是,真假很难判断。不如你们就挑一件自己记忆最深刻,做得最精彩的事例,来跟我们分享一下。”
这是要他们具体讲述一次,曾经做下的欺凌事件。
“请务必讲得清楚一点,你们怎么挑选‘猎物’的,怎么围堵捕捉抓住他们,又是怎么猎杀的?”宫崎月笑着眼眸很亮很静,深深地看着他们说。
·
一张张面具,一个个手舞足蹈,激动的鼓掌,夸张的附和,笑声。
一声声沾满灰尘埋葬在过去的声音,若隐若现被捂住口鼻的哭泣求救,不曾存在一样。
又在光鲜亮丽的施暴者的谈笑间,魂兮归来,再一次重复他们的悲惨,以供发笑取乐。
篝火被风吹得张牙舞爪,呜呜的风声夹杂着愉快的欢笑声,像地狱在人间的投影。
宫崎月静静地倾听,脸上挂着一点轻薄的柔和。
“哈哈哈哈,她就崩溃了,你知道吗?崩溃起来就是这个样子的,我学给你们看……太好笑了,笑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哈,是好好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月君,我现在是老师,我就有责任教导他们,做一个好人。这是我必须做的。”
“好好笑,不论怎么对她都不会反抗的,她还不断的鞠躬道歉说对不起,说她好脏。”
“你真厉害真了不起,连老师都能搞定啊。她应该是怕死你了吧!”
……“救命!救救我,谁来救救我。不,谁也救不了我。我好脏!”笔记本上的血字。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笨蛋,就是半年前的事情啊,你不知道?她跳楼死了。”
“啊,我想起了,松冈琴子嘛。可是我记得,大家都说她是因为被侵犯,引发了严重的抑郁,这才……没想到居然还有你们的手笔,她当时可是你们班的生活老师啊。”
宫崎月平静的走过去,走到那几个人的身边,这几个人说得最大声,也是上一轮里抢夺猎物最多的人。
他们谈论的兴起,此刻早已摘掉面具。
宫崎月走过来,定定地看着方才人群的中心,那个声情并茂讲述她如何逼死一个老师的少女。
少女被他这样直勾勾的无礼的盯着,本有些要生气,对着宫崎月的脸,见他唇角微勾,那张俊秀的脸带着一点痞气的笑意,有一种邪气危险的魅力。
少女要生气的脸忽然有些红。
宫崎月却调转了视线,对着那几个最为不好惹的少年,他们的目光像一点就燃的火星。
从他们的脸上,可以轻而易举的读出:不耐,易燃,兴奋,打量,危险,无畏。
宫崎月友好地笑了笑,环顾他们:“真没劲是吧,听来听去,这些人都只是欺负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人物,穷学生,或者随便换谁都能去欺负一下的软弱的人。”
那些人目光会心一笑,带着几分不屑嘲笑:“的确如此。”
宫崎月笑得暧昧邪性,仿佛一个目光间,他们就成了彼此心意相通的好朋友:“大象踩死蚂蚁有什么好吹嘘的,对了,你们有没有做过什么有趣的事情?”
“月君是指什么?”众人笑着有些不解。
宫崎月笑而不语,充满浓浓的轻佻的暗示,晃着身体目光移到方才那少女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