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玲玲:“……”最怕的就是他有兴趣啊喂!
前台小心地推了推她:“琳娜姐,要不,你还是快过去看看情况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朱玲玲拔腿就跑。
小心地推开办公室的门,朱玲玲祈祷自己见到的画面一定是自家小孩正坐在沙发上看书或者跟付琛在一块玩,而boss大人独自坐在他那亮如镜面一尘不染的办公桌后如往常一般神色漠漠地敲他的键盘。
然后实际画面是付琛正在办公桌后独自敲他的键盘,而涵涵……小不点正坐在boss的左手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写字!
朱玲玲的内心又是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她直直地站在门边,手还握在门把上,脑细胞全部阵亡,化成一朵朵烟花升到半空中,轰然炸开。
“boom”、“boom”、“boom”——
上面飘过一行字:恭喜大头儿子与他的小头爸爸20XX年4月10日于汇融大厦十八楼成功会晤,至此,灵魂革命处于新拐点!
终于一个声音打断了她心头的百转千回。
“你在干嘛?”付琛问。
朱玲玲哆嗦了一下,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向夜寒时的那个方向。
涵涵终于发现她了,喊:“妈咪。”
夜寒时也跟着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写字,朱玲玲看到他的笔尖飞快地流泻出一排又一排的数字,涵涵也拿张纸跟在旁边像模像样地写写画画。
朱玲玲瞄了半天,阿拉伯数字她都认识,但是排在一起……实在看不懂是干嘛的。她对涵涵说:“宝宝,过来。”
涵涵抬眼看她,朱玲玲柔声说:“老板还要工作,咱们不能打扰他。”
夜寒时淡然说:“没事。”
“老板说没事,”涵涵的语气跟他一模一样。
朱玲玲满头黑线,还想再说,夜寒时却头也不抬地来了句:“去忙你的吧。”
朱玲玲:“……”看看,还嫌她烦要赶她走了!
不过好在他看起来也并没有认出涵涵,朱玲玲默默盯了一会儿,发现两人只是趴在一块算着些什么东西。她忽然想起来,难怪涵涵会对数学有兴趣,夜寒时以前不就是搞数学的,原来是从他那边遗传来的。
就是说嘛,朱玲玲两任父母包括她自己都不是学数学的料,现实中的父母是农民,大字不识几个,这边周美梅高中学历,经常买菜都会算错钱,至于安国富嘛,他倒是上了大专,不过算账方面也是一塌糊涂,经常见他打电话和财务经理吵架吵得面红脖子粗,然后一拍脑袋说哎呀我把三八二十四记成了三八二十一之类的骚话。
朱玲玲心思重重地回到位置上。
付琛偏过头,无声地朝她比了个口型:你儿子?
朱玲玲翻白眼:废话。
付琛竖起大拇指:可以呀。
32.032 顾母
是夜, 吃完饭, 朱玲玲如往常一般坐在沙发上举着本厚重的杂志,眼睛却躲在后面偷偷地往外瞟。
她在观察自己的儿子。
饭桌被陈阿姨收拾得很干净, 涵涵铺开一本书,对着上面边写边画。
怎么会这样呢?朱玲玲觉得很神奇,小孩一贯爱看书, 琢磨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还没什么好惊讶的,但是要搁平常他一定是跟朱玲玲一样各种姿势地歪倒在沙发上,而且他写字习惯也不好,总喜欢把头埋得很低, 恨不得贴着桌面,朱玲玲自己的眼睛都是做过手术的, 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生怕自己小孩再近视, 每回都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可总是改不掉。
这次才跟夜寒时呆了一下午, 回来后什么都改掉了, 看书要去桌子前认认真真坐着,小身板挺得不知道有多直。铅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如果撇去稚嫩的笔迹不说,那闲散的动作和淡漠的表情她也熟悉, 活脱脱一个翻版夜寒时。
更令她惊惧的是, 下午回来, 他的小手在衣服袖子上的一道褶痕上摸了一路,快到家的时候忽然开口来了句,妈咪,呆会儿你可以帮我把它熨平吗?
这种情况在以前是从来没有出现的,朱玲玲从小对他的教育是,穿衣只要干净合适就行,不能挑三拣四。朱玲玲给他买衣服非常注重材质质量,价格都不便宜,但小孩的身体长得快,所以她总是买偏大几码的,边边角角往里折一折,缝起来,过段时间穿短了,再放一点出来,就这样,一件衣服可以穿好多年。
涵涵穿习惯了,从未抱怨过,这是他第一次要求熨平。
朱玲玲想起了小学学过的那篇课文,小狮子艾尔莎,它跟人类共同生活了三年,却从未泯灭它的野性。
或许人类也是这样,从小没见过的父亲,仍会被一种神秘的血缘信号吸引着,朱玲玲想起下午好几次见到涵涵歪着头在看夜寒时,他一定是在默默的观察他,就像小狮子辨认它的同伴,那是一种生物的本能。
朱玲玲忍不住叹气,这下全完了,涵涵不会彻底堕落成了一个“小龟毛”吧?
——妈咪,早晨请给我的牛奶里加双倍糖,晚上的请不要加,谢谢。
——妈咪,请帮我整理一下书柜,我想要摆成夜叔叔那样的。
——妈咪,我的书桌上不想要摆任何东西,我想把他们全部收进抽屉里编号:1、2、3……
——妈咪……
不!!!
朱玲玲痛苦地捂住了头,千万别这样,她会疯的。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救世主一般把朱玲玲从痛苦的脑补画面中解脱出来,她连鞋都没穿就挣扎地扑向了玄关处,拉开门。
顾景泽拎着一大袋零食站在门外,先是一愣,然后目光往下滑,落在她踮起的光裸的小脚上。
朱玲玲伸头瞄他手里的袋子,拖着长调儿问:“哟,顾公子,这啥好吃的呀?”
顾景泽跨进来,把门带上,然后把袋子放地上,朱玲玲正要弯腰去看,被顾景泽抓住了手腕。
“干嘛?”她瞪眼睛。
顾景泽手滑到她的腰上。
“失礼了,”他说,将她一把提起,像麻袋一样扛在肩上。
朱玲玲尖叫了一声,撑着顾景泽的背,小腿踢来踢去。尽管她自己经常练习倒立,但这种突如其来的失重还是让她的大脑迅速充血,一阵头晕眼花。
顾景泽把她扛到沙发边放下,朱玲玲拨开散乱的头发,勃然大怒:“你他妈干什么?”
顾景泽转回去提袋子,说:“文明点,你把涵涵和陈姨都吓到了。”
朱玲玲看了眼桌子边扭头看她的涵涵和笑眯眯的陈姨,脸上有些微微发烫,她气愤地扭过头去。
顾景泽把袋子里的东西全部倒在桌子上,几乎堆了半张桌子,朱玲玲又忍不住看了眼。
“是牛肉干呀,你怎么买到的?”她顿时高兴地忘了生气,踩着拖鞋踢踏踢踏地过去。
顾景泽说:“让我一个在内蒙古的朋友帮忙买的,还有些奶疙瘩,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反正我试了一小袋,不怎么样。”
朱玲玲迫不及待地拆了一袋试试,咬了一口嚼巴嚼巴,咸咸的,酸酸的,说不出来什么感觉。
拿给陈姨和涵涵尝了一块,涵涵直接吐了,陈姨倒是觉得不错。
朱玲玲便把剩下的奶疙瘩和一部分牛肉干装了,让陈姨带回家吃。
顾景泽看见涵涵一直在写东西,看了一会儿,问朱玲玲:“这是什么?我都看不懂。”
朱玲玲难得找到了知己,感动地说:“我也是。”
顾景泽一挑眉:“现在的幼儿园都学得这么高深了?”
朱玲玲:“他自学的。”
顾景泽惊讶地说:“天才。”
哪有母亲听到自己孩子被夸时不高兴的,朱玲玲笑眯了眼睛,说:“那是,未来数学界的小华罗庚。”
顾景泽却说:“是欧拉吧,十三岁上大学,十六岁读硕士,我觉得小涵涵有希望向他看齐。”
朱玲玲想了想,说:“还是别,我希望小孩按部就班,什么年纪做什么事,跳级对他的成长未必是件好事。”
顾景泽说:“可他有这个天赋,埋没了岂不很可惜?”
朱玲玲说:“我不赞同,涵涵的性格已经有点过于安静了,我不希望看到他渐渐脱离这个社会,成为一个人人羡慕的‘天才’。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首先是生活,然后才是学业、事业、梦想,如果活得都不快乐,其他那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顾景泽明显持有不同意见,但他憋回去了,他说:“好了,不讨论这个问题,以后我们看孩子自己的意愿吧,我相信十三岁的他应该已经具备了自我选择的能力。”
朱玲玲发觉不对劲了,什么叫‘我们’?她脸蹭蹭冒上红晕,不自然地撇过头去。
顾景泽也发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他一直没怀疑过自己将承担起这个家庭,涵涵他是真心喜欢,哪怕以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涵涵也会是最受宠的那个,他一直是这么想的。
不过,玲玲没有反驳,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也开始有一点点接受他了?
顾景泽看着她微微发红的耳朵,心里痒痒的,但是不能这么直接,他知道她对男人有股骨子里的不信任。最后他说:“我先回去了。”
朱玲玲:“哦。”
顾景泽试探道:“你送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