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可心想，羽凌风现在或许是左拥右抱，就算屋子里不生地龙，也总能让自己的身子热起来。
他总有用不完的精力；
这是她曾经引以为傲的事情，如今只觉得世态炎凉。
她不想去多了解什么，不是因为害怕知道什么，也不是因为不敢去面对，而是因为，她所剩时间不多；
真的不想去了解这些无谓的事情。
“去通传一声，就说本宫忘了朵珠花在这里，且让本宫来拿回去，拿到便离开，不会过多停留的。”
小卓子有些艰难的咬牙道：“皇贵妃娘娘，明日再来寻不好吗？皇上国事缠身，此刻怕是没有心情见你的。”
凌可心淡漠地笑了一下。
“就要现在。”
“那……好吧，奴才去为您通传。”
凌可心静静地守在门口。
也没听清楚里面的人到底说了什么，突然间“哗啦啦”碎片落地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是羽凌风一声盛怒之下的“滚”。
滚。
这个字眼。
凌可心重重地咳了几声，用手绢捂住唇。
一旁的小荷连忙扶住她的身体，皱眉问了声：“娘娘？”
凌可心松开手绢，上面赫然是一道血迹。
她不动声色地把这手绢藏起来，默默忍住所有的痛苦，对小荷道：
“本宫没事，都快要死了，许多事情，也都看开了。”
“娘娘……”
小荷不敢说出口。
娘娘您这是看开了吗？
这分明是执念太深，忘不掉也放不下，积郁成疾，无法医治。
喜他成疾；
药石无医。
纵然皇上不是从前的皇上了，可湘湘还是从前的湘湘，木兰相见，温柔、勇敢，一如既往。
小荷第一次，也是从今天开始，从未改变过——
对这位扳倒昏君拓跋哲瀚的奇才羽凌风，有了种他还不如拓跋哲瀚的想法。
负了谁都可以，哪怕负了天下又何妨？
可你偏偏选择负了你的湘湘。
小卓子又劝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脸色难看起来，对凌可心也没有之前那样尊敬了，臭着一张脸道：“进去吧。”
小荷想上前教训一下这个敢对皇贵妃娘娘不敬的狗奴才，却被凌可心拉住手。
凌可心面色平静地冲着她摇了摇头。
“别在意这些。”
人之将死，做该做的事情。
世上本来没有那么多的烦心事，更多的是庸人自扰不是么。
“……是。”
小荷不甘心地按捺下心底的那股子怒气。
想跟着凌可心进去，却被拒绝。
“本宫一个人就好。”
小荷还是心疼。
从前对凌可心只是主仆情谊，如今更多的是对这位执着倔强女子的心疼。
她看着凌可心的背影，在心里道：但愿你只是放不下这段感情，而不是羽凌风这个人。
只是觉得对不起自己曾经付出的真心。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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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进入御书房正殿以后，凌可心微微福身，面色平静地看了看地面上的茶杯碎片，和已经躺在美人榻上休息的男人。
第592章 刺绣赠他36：千算万算
“嗯。”
羽凌风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们中间隔着两层纱幔，凌可心看不清里面人的表情，只能隐隐约约判断出来，他是躺在那里的。
大约也是生气的，否则她怎么会觉得空气都凝固了呢。
果然，还没等凌可心开口，里面的人，就三分怒气三分怨怼三分不可置信地道：
“湘湘，你从前不是最理解朕的了吗？如今怎么愈发不懂事了？朕说了往后的日子里，会常常去看你的，你就那么耐不住寂寞，非要来找朕吗？”
凌可心身体抖了抖。
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抓紧了衣角，对男人道：“臣妾只是来取回臣妾的珠花，皇上，臣妾并无他意。”
“并无他意？湘湘，你觉得朕会信你吗？你有多浪-荡，朕会不知道？当初一手怀抱拓跋哲瀚一边还扯着朕的日子你忘了？当初如何在朕身下说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的日子，你忘了？
还说你并无他意，朕看，你就是耐不住一年的寂寞，今日突然得了甜头，还觉得不够，特意来要的吧……”
凌可心站直了身子。
她的呼吸变得特别急促，甚至能感觉到细小的汗珠汇聚成长流，从自己的脊背后方流落下去。
凌可心眨了眨漂亮的眸子。
往后退了两步。
微微启了启唇，却发觉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从头凉到脚。
原来在他的心里，他就是这样的不堪入目之女人，那些所谓的闺房情趣，在他的心目中，就是她谋得男人的手段。
见女人没说话，里面的男人，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一样，轻蔑地笑了笑，道：
“还是你觉得，可以用这珠花和朕玩什么情趣呢？朕想想，你这般耐不住寂寞的女子，哪怕是拿着朕的扳指，都会兴奋的语无伦次吧？怎么，想让朕用珠花侵犯你？那东西可扎人啊……”
怎么可以这样说呢。
她不过是来取个东西，想让自己活得久一点儿，能陪安儿的时间也多一些。
可是，男人却在一步步把她逼到悬崖口，只肖轻轻一推，她便可以堕入万丈深渊。
凌可心深深地吸了口气，道：“臣妾告退。”
寻不回来的珠花，就不要了；
是上天心疼她，不让她活太久，免得遭受这日日夜夜的折磨。
可凌可心只是刚刚转身，身后的男人便又道：“怎么，被朕说中了，愤然离席？湘湘，你不是一向不要面子的吗，现在，装什么清高呀……”
他的话太锋利了。
锋利得让她有种，男人是在故意说这种话来气她的错觉。
“是。”
凌可心毫不犹豫地说出回答。
“皇上既然知道臣妾是怎样的人，那也应该清楚，你若是不来看臣妾，臣妾定是耐不住寂寞，会找其他男人的。所以如果皇上还想保住自己的清誉的话，要么杀了臣妾，要么就时时刻刻盯着臣妾！”
羽凌风千算万算；
算不到她会有这样的回答。
他的湘湘果然是最特别的，就连被这样羞辱，都能做出那样顽强的反应。
第593章 刺绣赠他37：一物降一物
羽凌风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其实也不用他说什么，因为凌可心真的气到了，说完这段话就抬脚走出去，连珠花都不要了。
许是真心气的厉害了，在跨过门槛的时候，还险些摔倒，幸亏旁边的一个御前侍卫扶了她一把。
她也没有避嫌，在站稳以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反握住侍卫的大手，道：“你身材不错嘛。”
“……”
羽凌风静默不语。
如果以后，你没有了我，也能像现在一样，坚强的活下去就好了。
找个健健康康的平凡男人也好，那怕不能给你荣光名分，至少，他能陪你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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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可心走以后，小卓子连忙端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来，喂给羽凌风喝下去。
刚才，之所以隔着两层纱幔跟女人说话，就是因为，此刻的他，脸色蜡黄的不像样子。
如果她看到自己的模样，肯定会心疼的，他不想她难过。
这药很苦，苦到了心坎儿里。
羽凌风一口气喝下去，放下碗以后，整个胸腔和脑海仿佛都弥漫着那种苦涩的味道。
挥之不散。
“皇上，皇贵妃已经走远了，您要是想咳嗽，就咳出来吧，她听不到的。”
羽凌风又忍了半晌，才忍不住，吭哧吭哧咳嗽起来，脸颊都因为咳嗽变得通红。
他低着头，整个人的仪表凌乱不堪，哪里还有半分九龙天子的模样。
“湘湘，朕的湘湘，如果以后，在储秀宫招侍卫的话，你一定要看清楚人，侍卫必须是身体干净性格温和的，不能欺负了她去……”
好难受啊。
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找其他男人什么的……
羽凌风还不知道，刚才重重咳嗽的时候泪腺就抑制不住了，如今又想到这些，眼泪哗啦啦就落下来。
他一边哭着一边说：“还有，她今晚真的气着了，想办法送去点儿安眠的香料，等她睡了再给她燃上，明早起来，也派人看着她的情绪。女人是不能生隔夜气的，如果生了一次，那要很久才能缓过来，咳咳……”
“皇上，奴才都记下了。宫里面嘴巴不严实的，早就被赶出去了，如今留下来的，都是听话的，您放心，皇贵妃娘娘肯定什么事情都发现不了。”
小卓子也忍不住跟着哭。
曾经的羽凌风，睥睨天下，傲世群臣，文武双全，先皇拓跋哲瀚都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那时候的羽凌风，就算遇到再大的困难都不会哭。哪怕身边的人背叛他给他下了毒药，他差点儿就死掉的时候，也没哭。
如今，居然就因为凌可心的几句话，怎么也收不住眼泪……
所谓“情”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