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精彩的,无拘无束的,好好活!
重得一回生命,怎么也不能浪费不是?
面前的小丫鬟却愣了愣:“婢子是说小姐,咱们接下来,去哪?”
宋采唐:
“回家吧。”
“你好像说过——我如今住在外祖母家。”
青巧连连点头:“虽然有点远,但我认识路!就这往前走,再往拐北——小姐你要累了,就说一声,咱们可以歇歇再接着走!”
小丫鬟跳到前头,恨不得立刻飞走,离这义庄越远越好。
宋采唐看出来了,微笑着摇了摇头。
走出去很远,青巧方才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的回头望了望义庄:“那什么吴大夫人好可怕,看小姐的眼光好像要吃人。”
“放心,她吃不了我。”
宋采唐新鲜的看着四周景致,随口安慰小丫鬟。
“那小姐冲她要银子啊”青巧咬了咬下唇,一脸担心的凑过来,低声道,“我听人私底下管她叫铁公鸡来的,您这样,她肯定不高兴,不愿意给,要是起了坏心,出去坏小姐名声可怎么好?”
宋采唐看了眼小丫鬟。
小姑娘倒是很忠心。
“放心,她不敢。我不要银子,她现在顺心,日后定要疑神疑鬼,要了,她心里反倒会踏实。”
消财免灾,封口费,大家用钱说话,她什么都不要,才是‘所图甚大’,才会引来更多麻烦。
“那小姐要那么多”
想起那数字,青巧就倒抽一口气。
百两不嫌少,千两不嫌多
观世音娘娘喂,她一辈子都用不了那么多!
小丫鬟大眼睛忽闪,脸圆圆的,润润的,透着婴儿肥,宋采唐没忍住,伸手捏了一把:“少了,怎么配得上她吴大夫人的地位?”
“小姐!”
青巧害羞的蹦开,捂着脸控诉:“您又掐我!”
宋采唐噗一声,笑了。
小姑娘跟个兔子似的,特别可爱。
这年纪,在她的年代,还是个萌萌的初中生呢,青巧却已经做了奴婢,天天看人眼色,想着怎么为主子好
青巧似乎明白了自家小姐的逻辑,非常胆大的跺脚,很是遗憾:“那小姐怎么不再多要点!”
“多了,就贪了。”
宋采唐微微垂眸,清润眸底有慧光闪现。
这义庄,这些不正常处理的尸体,应该只是吴大夫人所做事里的一部分,还有其它更深的,她不知道,在这里也看不出来。
“会引人怀疑。”
多大的事,值多少银子,最好等价,如果要的太多,对方会以为她知道了更多的事,会警惕,会提防以后同样很多麻烦,如今这样,正正好。
青巧似懂非懂,不过小姐这么聪明,说的话一定是对的。
她只是有些遗憾:“主子打杀下人并不是什么大罪,不必挨板子,连过堂都不用,最最严重,不过被官家罚点银子,吴大夫人这么坏,小姐却只能要点银子,没更多的办法治她。”
宋采唐迎着灿烂阳光,轻轻叹了口气。
“是啊”
身到古代,就这一点最讨厌了。
勒的人难受的各种封建制度,社会常态偏偏想要正常生活,就得适应。
适应了,了解了,掌握了,才有钻空子,帮助别人的可能。
眼下,还是好好活着吧。
青巧说着话,想起之前自家小姐掀着覆尸布与吴大夫人对峙的场面,特别佩服。
“小姐之前真是好英武!”
噗一声,宋采唐又笑出了声:“英武?嗯?”
青巧脸红了红:“奴婢没读过什么书”
见宋采唐看着她笑,反正在小姐面前,也不怕丢脸,她跺了跺脚:“总之就是很厉害,很俊,比男子都厉害!”
“好吧,饶了你。”走着路,也是无聊,宋采唐就跟这小丫鬟聊天,“然后呢?”
“小姐辨尸的本事好吓人,又好叫人佩服!果真是从阎王殿走一遭,被阎王爷指点了么?”青巧眼睛忽闪忽闪,全是佩服的光,“连那什么十五年的邸报,您都知道呢!”
她起初真的很害怕,小姐突然间醒了,什么都不记得,看到尸体竟然不怕,还抬手就去掀尸布,解死人的衣裳
她骇的不行,以为小姐被鬼上了身,想忠心护主拦来着,可是拦不住!
后来看小姐的样子,好像很认真
没想到小姐竟真这么厉害,只看了看尸体,就知道背后有什么事,跟亲眼看着那些发生似的,吓的吴大夫人派头都不敢再摆出来了,任小姐怎么提条件,一声都不敢吭!
青巧看向宋采唐的目光亮亮的,满是佩服。
“是啊”宋采唐叹了口气,“怎么就能知道呢”
她是法医,训练多年,检验尸体几乎是本能。可她醒来,对于这具身体的事一无所知,连名字,都要靠丫鬟青巧告知,那十五年前邸报,她不应该知道。
为什么?
难道这具身体之前知道这个信息,她想不起别的,紧急之下下意识认为这个信息有用,就调出来了?
青巧见小姐表情有些落寞,以为她因想不起往事伤心,立刻安慰道:“小姐不伤心,您这后脑之前受了很重的伤,大夫早就说过了,得一点点好,要很久才能醒,醒来可能一下子也不记事,得慢慢来。”
宋采唐脚尖掠过荫荫草地,轻轻嗯了声:“青巧,同我说说我的事吧。”
“嗳。”
青巧点了点头,就说了起来:“小姐您姓宋,名采唐,生母早亡,父亲也在去年因病去世了,不巧您又遇到意外,撞伤了头,没办法,家中老管家松叔就送您到了这栾泽关家,拜托您外祖母代为照顾。”
“奴婢呢,叫青巧,家里遭了灾,死的就剩奴婢一人了。您后脑伤重,前期一直昏迷,松叔一个人带着您不方便,见奴婢可怜,又勤快肯干,就买下了奴婢,贴身照顾您”
“一路很辛苦,松叔一天天的瘦,您外祖母认识松叔,见面还哭了一场,吩咐下面好生照顾您。可松叔太老了,身体又不好,到这没几日就去了。小姐起初日日昏迷,只能食些米汤,后来慢慢清醒,能走会坐,就是眼睛无神,不会说话,也不会笑,到如今,这才大好啦!”
“关家呢,有您的外祖母,有大小姐,三小姐”
这边,宋采唐一边散着步,一边听着青巧讲述,慢慢往关家的方向走,秀眉微凝,若有所思。
路有点长,她们两个女子,只凭一双脚走,歇歇停停了好几次。
那边关家,却听到消息了。
关家后宅,青宜院,掌家主母住的院子里,张氏拿着银花小剪,正在修剪一枝杏花。
她穿着织锦葡萄紫薄袄,下配同色裙子,缠缠绕绕的紫色藤丝,蔓延了整身,看起来居家又不失贵气。修剪花枝时,她秀眉低垂,眼神专注,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岁月痕迹。
“这枝怎么样,好看么?”
剪好装瓶,她偏头问一边的女儿。
关蓉蓉在一边,早气的脸都绷起来了:“娘!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插花儿玩!咱们那位表小姐可不得了,一醒来就上天了,怼的吴大夫人脸青气短,气冲冲的从义庄出来,说不敢成这门亲!”
“这亲事,可是您亲自订的!”
正文 6.舅母张氏
“啪”一声,张氏手中的银花小剪放到了桌上。
声音不算特别大,但在安静厢房,十足十提神。
关蓉蓉惊的睫毛一颤,瞬间闭了嘴。
张氏伸手,在旁服侍的丫鬟赶紧将浸了热水的帕子递上。
“姑娘家说话行事,大胆泼辣没什么不好,只要在点上,照样得人喜欢,可脾气急,失了方寸,就不对了。”
她垂着眼,缓慢的,优雅的,一根一根擦着手指,连声音都透着同样的韵律,不急不徐,不焦不躁。
关蓉蓉抿着唇,绷紧的小脸上有几分倔强:“可那女人突然醒了过来,还闹事,娘您——”
张氏眯眼看着女儿,视线陡然凌厉。
关蓉蓉到底不敢顶撞母亲,再次垂了头,不敢再说话。
可从神态表情上看,仍然是不服气的。
张氏没理,继续晾着她。
把帕子递回给丫鬟后,张氏将梅瓶调整了几个方向,仔仔细细的打量,似在品评今日作品。
关蓉蓉看着母亲手指转动梅瓶,在桌上留下优雅修长的影子,暖暖的,静静的
不知过了多久,心中浮躁似乎尽去,慢慢的,人也安静下来了。
张氏将梅瓶中杏枝转出最完美的角度,灿烂开放和含苞待放交相辉映,枝条形状似临水照姿,颇有意趣,方才停了手。
“摆到窗台上。”
身边丫鬟福了礼,小心拿着花瓶摆了过去。
张氏这才偏过头来,看着女儿。
“你需得记着,娘护得了你十几年,护不了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