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说到最后,唐夜霜的语气已经越发的激动了起来,好似是在控诉。
毕竟这么些天以来,她在那只狐狸身上所吃过的亏也不在少数了,让人如何感觉不恼恨,只想将他拖出来碎尸万段才罢休。
稍稍停顿了一下,唐夜霜好似又想起了什么一般,只随意地向着他提了起来,“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也觉得很是奇怪。”
见着云墨寒询问的视线已经望了过来,她稍稍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一边已经认真地说道,“我最近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我随军出行的前三天,算来到现在也有半月有余了。那时候见着他,这么个暑天,他竟然通身都穿着厚实的衣服,袖着暖炉,看起来好似跟旁人都不在一个季节一般。我从前知道他畏寒,只是这样的做派,未免也太过于离谱了一些,已经不仅仅能用畏寒来解释了。我原本尝试着想去探探他的脉象,但是他的手现如今不是拿着扇子,就是捧着暖炉,我如何也下不了手,他也明显有所防备。只是……如此的小心,是不是更加说明了他如今已经病得很是严重了?”
听得唐夜霜这么一问,云墨寒的脸色也有些沉肃了下来,“你如此描述,倒像是中了一类寒毒。这毒潜伏期还算长,短则五年,长则十年才会逐渐开始爆发,只是,一旦爆发,便再无药可医,便是神仙也无从入手。”
说到这里,他也不免摇了摇头,“不过这些都只是我从外头听来的,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因而身边并没有中得此毒的人,所以也无从考证,但是想来既然会有这种毒素的传言,想必多多少少也是有所根据的。”
“寒毒?”虽然她对于病症这一类比云墨寒来的清楚,但是毕竟她并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有许多的奇难杂症,实则她也并不太清楚,只能翻看医书学习。只是这个时代的医书,所能记录到的东西也并非能够代表全部,关键时刻,还是要靠见多识广的云墨寒来代为答疑。
“嗯。”他点了点头,却又有些疑惑,“不过,这种情况是需要大量地服用天山雪莲,过剂量后才会引起的并发症。只是这天山雪莲尤为金贵,在药方子里头一般都是当做药引来使用的,如何又会如此大剂量地服用,直到中毒的程度呢?”
“短则三年,长则十年……”唐夜霜低低地在口中重复着,一面又低声地喃喃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楚月快要二十二岁了,那么也就是说,有可能在他十二岁的时候,便出了什么事情,需要大量地服用天山雪莲……天山雪莲乃是解毒圣药,若是需要大量服用的地方,怎么想,大概也是为了冲撞另外一种毒素。”
如此逐步分析着,唐夜霜只觉得越来越为心惊,然而却还是控制不住地继续分析了下去,“据我所知,天山雪莲所主要能够解的几类毒有夺命散、五步丹、火毒、七星散……”
说到这里,云墨寒的面上不免稍稍地动了一下,好似想到了什么,只是还在犹豫。
唐夜霜虽然正在专心致志地数着,但是却也没有漏过他面上的表情变化,只赶忙催促道,“你想到了什么,快些说吧?要是弄不清楚那个家伙捣乱的目的,我大抵又有一段时间要睡不着了。”
他沉着眉目说道,“方才你所说的七星散,乃是皇家专供,特用于秘密处死一些权臣或者是……皇室贵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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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皇朝旧事
“皇室贵胄?”唐夜霜轻声地叫了出来,而后却又觉得自己的反应难免有些太过于激动了。
她并非是不知道云择天是什么样的人的。那个男人,位高权重,又稳坐皇位这样多年,权谋之深,城府之重,哪里会是外人所看到的那样简单?为了维稳朝权,在暗中对于自己潜在的威胁而下手,也并非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见着唐夜霜面上的神情慢慢已经平定下来了,云墨寒这才说道,“我记得十三年前,父皇的皇位刚刚经过一次重大的动荡,经过当朝丞相谋反以后,戍守边关的清河王似乎也有隐隐的动静。父皇那时草木皆兵,在收到此等风声以后,马上已经以十二道金牌加急召回了刚刚一场战役结束的清河王。”
“清河王……如果我没有记错,似乎是圣上的弟弟?”说来也算是一代名将,而后的名声却并不算响亮,唐夜霜也是曾经偶然窥得从前皇室众人的画像中才对这个名号有所印象。
“对的,也便是我的皇叔,印象之中一直在边关戍守,偶尔才回来一趟,却也只是匆匆逗留。我对于他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了,只是记得有一次,他正好看见我舞剑,便上前来提点了我两句,而后夸我说‘此后若是此子上战场,必然会有一番作为’。我当时也总以为我上了战场,便能跟这个众人交口夸赞的皇叔一起并肩作战,保卫赤月国了。没曾想到……还未等我首次披挂上阵,皇叔便已然被父皇赐死了,连带着一家,斩草除根,无人生还。”
说到最后八个字的时候,他微微加重了语气,面上的神情在外头透进来的晦暗天光中显得有些冥晦不定。
唐夜霜也就此一惊,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袖口。
她深知最终坐上皇位的人必然是要踏过一众尸骨血腥的,但是在真正面临这件事情的时候,她还是打心底地便感觉到了心惊。印象中云择天的那张面孔,也彻底在她的心中所晦暗了下来,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云墨寒浅浅地看了她一眼,而后伸出手来,将她紧攥着袖口的手包裹进了自己的掌心之中,一边已经缓声说道,“不过可笑的是,皇叔当时并未打算造反,只是手下一位幕僚建议,皇叔当时并未肯定,但是也并没有做出明显的反对。便是这样暧昧不明的态度害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将风声传了出去,才引得这一桩血案。说起来,我的这位皇叔其实对于父皇坐上皇位,想来多多少少也是有所不甘心的,所以在幕僚提出建议的时候,并没有严厉拒绝。但是,我想着凭借着他的性子,应该不被逼到绝境也是绝对不会有这个胆量的。但是父皇那个时候刚刚才摆平了一场谋反,正是疑心最重的时候,皇叔便是在这个时候挡了火,说来也是……命数。”
云墨寒掌心里头的温度一丝一缕通过肌肤表层传入体内,让她此前有几许慌乱的内心也到底还是稍稍地镇定了一些。唐夜霜摇了摇头,“我知道的,皇室的争斗在所难免,只是可怜了清河王的妻儿。”
“嗯,我记得皇叔当时的确是有个女儿的,当时还不足周岁,确实是有些可惜了……”
唐夜霜听到此倒是有些惊讶,“清河王好歹也算是王孙贵胄,膝下却只有一个女儿?”
与此同时,她也就此打消了此前那有些荒诞的猜测。
她原本以为,楚月这样疯狂的行径,多多少少都带着几分报复的成分,而且他的举止做派的确天生带着几分贵气,一看便知道不是普通人家出生,在他成立第一山庄之前,想来便已经是有身份的人了。
方才在听到云墨寒跟自己说的话时,她心中不免也猜测起来,是否楚月与清河王有着什么血缘关系,所以才会对整个赤月国都那样的仇恨。即使是在病重如此之际,也还是要四处捣乱,让整个赤月王朝都不得安宁?
而如今听到云墨寒此话,她才放下了这个疑惑。毕竟楚月怎么看都还是个男人,如何也不可能从女儿变成个男人,而且从年纪上来算也的确对不上号。
云墨寒点了点头,“清河王与清河王妃恩爱无匹,所以未曾娶妾。只是,他还有一位养子,是在一次胜仗回途中捡回来的,一路从襁褓里头养到大,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丢的,只知道清河王待其如同亲生一般。在那次召回令下达后,他因为跟清河王并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所以未曾回朝,得以逃过了被暗中绞杀的那一劫。”
“这还算好……”唐夜霜不知怎么的,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却还是觉得心中好似压了一块大石,如何都喘不过气来。
她头一次这样听人如此清晰直白地说出皇室争斗的黑暗面,虽然大同小异,但是每每想到是那么多活生生的人死在那座龙椅下头,她不免觉着不寒而栗,忍不住已经往着云墨寒的怀中稍稍地缩了缩身子。
云墨寒也就此搂紧了她,见着她那明显沉郁的脸蛋,不免叹了口气,“接下来还要我继续说么?”
她伸出手来轻轻地攥住了他的袖角,好似这样才能够找回几许力量一般,转而已经说道,“说吧,那位养子……怎么了?”
“既然我都知道皇叔膝下还有一位养子,父皇又如何可能不知晓?在发现未曾召回这一位养子以后,圣上亲自又赐了一杯毒酒千里迢迢给他,也正是传说中的,斩草除根。但是那位养子在喝了以后,便不知所踪了,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直到半个月后,一次山火爆发,才有救火的人在山上寻到他已经被烧焦了的尸体,穿着的是那位养子的衣服,看样子好似是被山火所烧焦了的。只是……其中的猫腻就无从知晓了,谁又能够证明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便是那位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