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啦——”一声,那纱织的床帘在顷刻间便已经重重从中裂开,那参差不齐的裂口好似也在诉说着房中人如今愤怒不已的情绪。
“小心!”唐夜霜口中低喝了一声,转瞬间已经闪电般地伸出了手来是,拉着如今显然还未反应过来当前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况的云墨静连连往后退去。
“吱嘎吱嘎吱嘎——”
只见得就在他们脚步离开的一瞬间,那此前他们所站的位置两侧的桌椅书案都已然在顷刻间被席卷粉碎。这才一晃眼的功夫,那方地界便已然是一片狼藉不堪,看着宛如台风席卷。
云墨静瞪大了眼睛,看着跟前的一片狼藉,想到自己方才就站在那个位置,若不是唐夜霜及时反应过来拉了自己一把,或许自己如今的命运就跟当前碎在地上的那些个花瓶桌椅一般了。想到这个情况的时候,他不免已然煞白了一张面孔,乌沉沉的眼眸之中沉着难言的怒气,“这个女人……莫不是疯了!我们可是救了她,她如今倒是恩将仇报起来了!真是不可理喻!”
他并不知晓这些个前程往事,如今乍然生命受到威胁,自然有些恼怒起来。毕竟是一代皇室,从小也算是锦衣玉食,尊贵无比,如今生出一番好性子已经很是不容易,但是如何会容忍受得这样的轻慢?别说是妖了,便是人也不行。
“大概只是对人类彻底失望了。”唐夜霜简短地回应了一句,且当做是对云墨静暂时的安抚,一边还在时刻警惕着当前的情况,以防如今已然失去理智了的柳涟安再度袭来。
柳涟安原本便已然因为自己受难的那件事,所以已经对普通人类并不信任了,如今又收到了枝娘的死讯,自然情绪波动起伏较大,如今他们即使是劝说,她大抵也听不进去,只能看着她能不能够主动将心结说出,才让人能够有解决的余地。
否则……
想到最坏的情况时,连唐夜霜也禁不住沉了沉眸色,心中只盼望着千万不要有这种情况发生。跟前的柳涟安再怎么说也已然是一只修炼近千年的妖精了,虽然此前也算得上温驯,所以才让人难免忽视了几分她自身的修为。然而想到枝娘那才几百年的道行都已然足够在那后宫之中掀起一阵风雨,这柳涟安的实力自然不容人小觑。
正思量着,前方已然传来了一句几乎是声嘶力竭的话语:“是啊,凭什么最后都是妖精应该死,而你们这些个人却活着?”
近乎是带着几分扭曲和疯狂的质问,在那话音刚落时,已然又是一阵疾风袭来。
这一回方才已然受到惊吓了的云墨静到底是快速地做出了反应,没有等唐夜霜出言提醒已经飞快地闪身,与唐夜霜一道朝着右侧躲去。近乎是在他们身形刚刚一动的同时,那此前他们所站立着的地面上已经陡然地生成了一条巨大的裂缝,转眼间便已然稀里哗啦地就此塌陷了下去。
虽然此前就已然明晓柳涟安乃是妖精的身份,但是见到这等情况的时候,云墨静难免还是心惊不已,只以袖角擦拭了一把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忍不住已经感叹道,“该死的,这是真的打算在这里杀了我们啊?”
“少废话。”唐夜霜颇有些无奈地翻了他一个白眼,一边也在时时刻刻注意着跟前的情况,一面只见得柳涟安的身形一点点地显现在了那破损的床帘后头,面目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与她此前想象中的狰狞有所不同,如今柳涟安的面上却是出奇的苍白冷静,让人始终无法将方才所听到的那把疯狂到几乎快要变了调子的声音跟眼前这个苍白柔弱的女子联系在一起。但是眼下的情况却又很是明朗:这一切的山崩地裂,都出自于柳涟安之手。
眼见得柳涟安如今终于肯现身,总算也有了沟通的空间,唐夜霜不觉紧皱着眉头已经清晰而冷定地说道,“苏夫人,您冷静一点。我们今日来找您,是为了谈苏乐的事情的。”
“苏乐?”柳涟安口中轻轻地哼了一声,眼中的神色快速地变动了一下,显然这个名字如今还是有着在第一时间挑动她心绪的能力。然而很快,她便已经自顾自地轻轻牵动起了嘴角来,“他都不肯相信我,我又如何需要关注他的安危?”
未曾想自柳涟安的口中现如今竟然会蹦出这么一句话来,饶是唐夜霜不免也有些愣怔,一面只听得她继续说道,“他不相信我,你们不相信我,所有人都不相信我。到最后我才发现,原来只有妖精才能够互相理解……可惜如今连同相信我的那个妖精都已然因为一个人类而死了……真是可笑。那些人……那些人说我们是妖精,所以百般追杀,因为我们是妖精,所以就算灰飞烟灭了也能被一笔带过。可是相比之下,你们这些个人又能够好得到哪里去,贪婪自私,枉害人命,白白浪费了这么张道貌岸然的人皮!”
说着,她已经扬起了手来,只见得那手臂如同柔软的枝条一般竟在刹那间便已经拗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那是正常人都无法做到的。而她的面上只悬着那空寂的笑容,好似早已经不将人命放在眼中。
云墨静在旁边听着听着,也已然窥探出了其中的几分端倪,见到此不觉赶忙扯了扯唐夜霜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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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破釜沉舟
唐夜霜顺着力道回望过去,但见云墨静神色紧张,一面在自己耳边很是忧心地说道,“情况看起来好像很危险了……”
这不是废话么?唐夜霜毫不吝惜地在这个紧急关头还是对其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正欲重新回转过头去注意柳涟安当前的状况时,忽然又听得云墨静带着几分颤音道了一句,“你看柳涟安的额头。”
唐夜霜随之看去,但见得如今柳涟安那光洁白皙的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出现了一个血红色的荷花印记,隐隐流动着发乌的光泽,衬得她那原本便比正常人要苍白一些的面容看上去更为惨白,乍一眼看上去有些骇人。
“柳涟安!”唐夜霜同样眉头紧锁,面色看上去并不轻松,冷声唤了一声柳涟安的名字以后,又稍稍地放缓了语气,虽然如今在生死存亡的这条线上挣扎着,难免让她只觉得心跳如擂鼓,但她如今却还是平复着自己的语气,一边已经颇为耐心地解释道,“上回的那件事情,我并不在场,也不明晓那些人居然会主动上前去捕获你。等我回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件事情,对于此,我也很抱歉。但是如今这些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无论如何,我也无法弥补。只是苏乐当前还在危险之中,你若是对他还存有一丝半毫的情意,都应该好好地跟我们坦诚其中隐瞒的地方。”
这一句话并没有使得跟前的柳涟安妥协,当即只见得她杏目圆睁,里头滚动着不知名的情绪,连带着声色也有些发颤,“他……他都已然不要我了,我还管他干什么!”
“其中定然是有些误会的。”见着柳涟安如今在提及苏乐的时候到底还是会泛起几许情绪波动,便代表她如今明显还是没有放下那个男人,无论是爱也好,恨也罢,总而言之这个男人还是能够多多少少地牵动起她的情绪。这样便是万幸。
只要能够找到她还在意的东西,便知道她如今还是不敢太过于极端地处事,毕竟她还有软肋在此,心中自然会给自己留下哪怕一丝半毫的退路。
心中一瞬间明净了起来,唐夜霜清了清嗓子,镇定地看着还想要继续出手的柳涟安,“苏乐他对你……并非是没有情分,否则你以为他并不知道荷花池中的秘密吗?”
说出这么一句话,实则唐夜霜多多少少也已然抱着几许破釜沉舟之意了,毕竟她只知道那荷花池中的确有古怪,而且还是柳涟安费尽心思也想要去隐瞒的秘密,所以如今便在这个紧要关头抛出了这么一句话。然而说到底,就连唐夜霜自己也并不知道其中到底有着什么东西,只能拼命一搏。
如今这是在京兆府内,外头还有无数的仆众以及衙役,若是柳涟安如今真的发起怒来,又无法及时请来高僧制服,那么说不定整个京兆府都要跟随着一起陪葬。所以,如今还是尽量把战火控制在当前的这一方地界里头才是最好的。
而当前……唐夜霜心思通透,一边已经不动声色地抬起眼皮来觑了一眼柳涟安如今面上的表情,但见她虽然还是保持着那副怒目圆睁的模样,但是额头上那个血色的莲花印记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褪去了黑气,重新变成了明亮的血红。
虽然对妖精一族并不太了解,但是也多多少少可以猜测得出,柳涟安此时此刻的情况应当是代表着情绪已经逐渐稳定下来了。
想到此,唐夜霜不免也稍稍地松懈了一口气,转而继续顺水推舟地说道,“苏乐若是对你没有情谊,便已然强行遣人将那荷花池个翻个通透了,如何还会照顾你的感受?这些问题,难道你都感觉不到吗?”
果不其然,在短暂的凝滞以后,柳涟安额头上的血色印记一点点地褪去了颜色,那扭曲了的手臂也缓缓地恢复成了正常的形态。不过半柱香的功夫,眼前的柳涟安已经如同常人无疑,只是面上那哀伤的神色却再也遮掩不住,一边只自言自语地喃喃说道,“原来他早就知道……原来他早就已然明白了……可是他究竟明不明白,那一切都是我为了他做的啊,他、他又怎么能够怀疑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