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平实的话语，却有着掷地有声的力量。与其说是承诺，不如说是一句誓言。
他给她的誓言。
唐夜霜抿了抿唇瓣，忍耐下眼底流转而过的一抹泪光。
她并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战争，但却也能够明白其中一二。心中分明无比清楚地知晓，战争中变数难免，任凭谁也无法保证中间因为天灾**的缘故会发生什么事情，也无法保证自己一定能够全身而退。更何况，这次面对的不是旁人，而是那以“不败战神”为名的苏罗那。
那样凶残强悍的人物，收拾兵马卷土重来，定然拥有着更加翻天覆地的力量。从前边境之战，只能算作小打小闹之际，云墨寒也只是堪堪与他打个平手，那么这次呢？
多重元素结合起来，云墨寒的这句话其实并没有多大的说服力，但自他口中说出，她却莫名地相信。
“好，”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穿过厚实的大氅传来，显得有些闷闷的，“但我不会等你。”
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无论是在前世还是在今生，也都无数次地经历过了在阎王爷跟前走一趟的经历。本以为在这样的状态加持底下，她对生死之事已经能够看得很开，但如今才知道，无论经历过多少事情，当发生在自己重要的人身上时，一样让人接受不了。
听到从她脱口而出的那个无情的答案，云墨寒毫不意外地挑了挑眉，笑出声来，“本王知道。”
她从此前便已经说过了，自己若是不回来，她便改嫁。那时候，一字字说得铿锵有力，神色一如当前一般倔强而坚定。
虽然心中知道她这话不过是一句负气之言，但他心中却又忍不住地在想，若自己有朝一日真的战死沙场，有别的男人来照顾她，何尝不是对于她来说也更好的一件事情？即使在想到她对别的男人绽放笑颜时，心中难免会排山倒海一般的疼，也会泛起微妙的酸味，但是这一切，都还不足以他用一个贞节牌坊来绑定她的后半生。
她还这样年轻，她本应该还有更为灿烂的日子需要过。
唐夜霜一看云墨寒脸上的表情，便知道他是想歪了，不禁皱了皱眉，裹在大氅里的小手瞬时如同游鱼一般轻车熟路地伸入了他的衣服以内，有些发狠地揪住皮肉拧了一把，直到听得面前的男人吃痛发出一声闷哼，这才松开了手，一双眼睛有些忿忿地瞪着他，恶声恶气地补充说明，“如果你不回来，我一定不会等你，我会直接去找你。无论你去到哪个地方，天涯海角，黄泉碧落，我都一定会找到你，也一定能够找到你。”
想要这样就把她给交代了？休想！
她难能这般赌气地说话，孩子心性暴露无遗。云墨寒原本只想要笑，不经意间却是正巧对上了她的眼眸，只见里头一片坚定，不觉轻微地愣了一愣。
她竟是认真的。
“好。”他最终还是叹了一声气，只能无奈答应，一边抬手摸了摸她柔软如云的额发，又微微地低下了头去，在温暖的大氅里头探寻了几秒，很快便已经捕捉到了她的唇瓣。
她像是也早已经预料到了什么一般，配合地从大氅里头抬起头来，闭上了眼睛。
云墨寒唇角轻勾，转眼间已经深深地吻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舍得放开她已经有些酥软了的身子，在耳边沙哑着声音道了四个字，“我等你来。”
他比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希望她能够幸福，即使是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下。然而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要坚定地相信她对自己的感情，尊重她的选择，也是尊重她付出的感情。
方才亲密的时刻，他心中恍然明白过来，戏文中那些个为爱成全的故事，本来就不适合他们。他们原本各自都是一头孤狼，如今既然已经凑在了一起，就必然应当生死相随，在所不辞。
察觉到他终于没有将自己推出去的想法了，唐夜霜这才吁出了一口长气来，转而乖乖地将身子缩了回去。
只愿朝夕。
第二日晌午，唐夜霜刚处理完一叠文件，这才看到了黑沉着一张俊脸的云墨静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一进门便躺倒在了自己的那把太师椅上，呈一个四仰八叉的姿势，看起很是不雅观，一面又长吁短叹着，看起来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她原本不想要管间歇性发神经病的他，然而碍于此人一直在自己身边哼哼唧唧的，实在让人有些烦躁，无法静下心来做事，又因为昨晚上毕竟是他做出的牺牲和受过的惊吓要大一些，出于人文关怀，唐夜霜还是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气，收拾好手中的案卷，一边不太情愿地关心道，“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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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七章 勾引受阻
面对她的询问，云墨静只是哼唧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继续两眼无神地坐在原位，看起来似乎还没有从昨晚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他这副丧气的模样倒是引起了唐夜霜的兴趣，只饶有兴味地追问道，“翘了半天班才来，怎么还是这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难道……”她故意拉长了声音，语调在喉咙里头转了三个弯，显得有些八卦，“昨晚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话说出口，连她也不自觉“啧啧”了两声，眼睛里显然已经迸发出了暧昧的光泽来，上上下下地将跟前的云墨静打量了个遍，企图从他身上找出什么昨晚欢爱的痕迹。又看他精神委顿，眼下乌黑，姿势怪异，怎么看怎么像是昨晚刚遭到人轻薄的模样，不禁“啧啧”了两声。
没想到云墨静就算扮成女子也是这样吃香，只是不知道昨晚到底受“欺负”到了何种程度，才会让他今天一直到大中午都还魂不守舍的，其中细节，真是让人玩味深究。
而那头的云墨静果然被“昨晚”这个词给触到了痛点，如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般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滚蛋！老子没事！”
刻意忽视了他口中的咆哮，唐夜霜望向他的目光充满怜悯，“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咱们这朝代对于龙阳之风虽然不算推崇，但是也还算流行，你并不是什么异类。能够阴差阳错地发现自己真实的喜好，是一桩好事，不用着急，我不会歧视您的。”
一边说着，她又打量了两眼面前的云墨静，挤眉弄眼了一番，看起来很是好哥们的模样。
云墨静原本就心情不佳，被她这故意曲解的三言两语更是惹得彻底炸了毛，当即一声暴喝，“唐夜霜！”
“在！”她瞬时满面肃穆，很是清脆地应了声，然而眼底流转而过的笑意却暴露了她真实的好心情，“静王爷您还有什么吩咐么？”
云墨静气得通身发抖，颤抖的手指朝着她的方向指指戳戳着，半晌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最后只黑着脸道了一句，“本王再也不管这件破事了！苏家那两姐妹，爱死哪儿去死哪儿去！”
瞧着这位小祖宗真的发怒了，唐夜霜才赶紧收敛了一些情绪，装作一副关心的模样顺毛，“这可不行，既然人都已经把这事情托到京兆府来了，我们也应下了，就得查到底才行，否则这不是直接砸了皇家的尊严么？更何况，你为了这桩案子还是头一次这样牺牲过，若是到这里半途而废了岂不是很可惜？”
见得云墨静的脸色稍稍和缓了一些，唐夜霜这才试探性地打听道，“所以，昨晚上的经过到底如何？若是你真的……”
她原本想说“若是你真的在李公子那里受了委屈，我们今天就去端了他老巢”，然而眼见得云墨静的脸色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到底还是顿了顿，将这句十分有可能引得他再次炸毛的话语咽了下去，转而对他心虚地嘿嘿讪笑了两声，静待着他继续说话。
果然，在顺了口气以后，云墨静终于舍得开了金口，“昨儿个本王佯装醉酒，去那李良的房间敲了敲门，那家伙开门后在看了王一眼以后，只说了一句‘小姐，您走错门了，您的厢房在旁边’，居然就直接将门关上了！关上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不禁猛烈地锤了锤面前的案桌，不理会在一旁使劲憋笑的唐夜霜，一边愤愤不平地骂道，“那个王八蛋龟孙子！本王就算换成女装那也是倾国倾城貌，凭什么在面对本王的时候就做出那副清高的样子？还有，他若是认出本王是男人也就罢了，居然他口中说的是‘小姐’！小姐！证明他根本就没看上本王！本王出生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受到容貌上的羞辱！”
看着云墨静那副抓狂的模样，唐夜霜憋笑憋得五官差些扭曲了起来，最终还是实在没忍住，扑倒在面前的案卷上大肆笑出来，一直到旁边的云墨静面色渐黑，这才捂住了控制不住往上扬起的嘴角，又抹了抹眼角被笑出来的泪水，上气不接下气地询问道，“后来呢？你没有再去敲他的门？”
“本王自然不会这么轻言放弃，”云墨静嗤之以鼻，一边又恨恨地回忆道，“昨天看到他门关上以后，本王心中还想着会不会是他觉得来得太容易，所以感觉其中有诈，又或者是没有反应过来，就特意又去敲了敲他的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