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殊拉着他,想把他扶进帐篷,“下雪了,我们回房间。”
他双眼变得黯然,毫无光彩,旁若无人地望着远方,意识好像突然清醒了些,“不,我要在这儿等她,不然她回来会找不到路!”说完,意识又变得模糊。
云殊神色也变得凝重,“赵九,在房间等也一样的!”
可他像一座石象一样,没有知觉,更没有反应,云殊看他如痴如狂,心情也跌入了谷底。
一抬手砍在他的脖子上,赵亦尘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几天之后了。
他躺在王府自己的卧房,好像做了一个冗长,而又真实的梦,梦中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还历历在目,他缓缓地睁开眼睛,手还像以前一样,摸向旁边,嘴里喃喃细语,“媳妇!”
猛然想起梦里的事,他突然坐了起来,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才突然意识到那不是梦。
他的心顿时被人划的四分五裂,只想躲起来,躲得严严实实的,他忽然笑了,对着床的里面,似乎在与人说话,“媳妇,不要赖床了,撒娇也没用,快起来!”
看到燕七扬起明媚的笑脸,温柔如水看着他,那双眼睛明澈的让人迷醉,他想伸出手去触碰,可眼前,只有冰冷的墙,他再一次陷入了绝望。
他疯狂的在屋里寻找什么,最后一无所获,把头埋在平时燕七穿过的衣服里,陷入悲痛,无法自拔。
他赶走了所有的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蒙上被子,自欺欺人地认为,这样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或许燕七会突然推门进来,或许一掀被子,她就坐在旁边。
京城里传闻,九王妃出门时,不小心跌入悬崖,太子赵湛,得到消息后,头顶像被劈了无数个焦雷,他后背僵硬,浑身冰冷,脚步有些踉跄的坐在亭子里的凳子上,呆呆的望着发白的天空,赵亦尘你终究没护好她。
突然握紧了拳头,嘴角带着嗜血的冷笑,他这一生注定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既然感情不能圆满,那就在权力上得到弥补吧,这段时间,赵亦尘一定伤心欲死,无心过问任何事,这个机会刚刚好,他神色变得阴狠,所有该死的人,就这一次解决吧,云裳你难道是上天派来帮我的?
不远处的燕云紫,看到他的情形,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变态的快感,燕云裳终于死啦,可看到赵湛那种伤心欲绝的神情,她为什么突然又高兴不起来了。
她突然垂着泪,为自己,也为太子,就算她死了,赵湛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赵亦尘每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见任何人。
所有的人心痛的同时,又心急如焚,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九王爷颓废不堪,毫无生气,每日不吃不喝,只沉浸的自己的世界里,时而自言自语,时而呵呵发笑,精神像已失常。
府里的丫头,仆人束手无策,可又毫无办法,又不敢进去。
只看到宋尧回来,他们像看到救星一样,轻轻拍了一下门,只听到里面传来沉闷的声音,“滚!”
“爷,宋尧回来了!”
片刻只听到蹒跚的脚步声,门哗啦被拉开,有一股死亡颓废的气息迎面而来,突然见到阳光,赵亦尘眯着眼睛,他面容憔悴,似大病未愈,形容槁枯,满面青髯,声音嘶哑:“可有消息?”
宋尧看爷脸上那抹希冀的光,使死灰般的脸色有了神采,实在不忍心告诉他事实,动了一下唇,还是没说出口,只说:“爷,属下,再去找!”
赵亦尘更加绝望透顶,颓废的垂下双臂,默默地走向床边,又蜷缩在床上。
宋尧摇摇头,其实他也知道,再找下去也没有任何结果,那道悬崖,人从上面用绳索攀岩下去,需要三天时间,下面全部都是怪石,如竹笋一般,就算摔不死,也会被插死的。
他们在涯下面方圆百里都找了,地毯式的寻找,连根头发也没有。
众人看到门又被关上,宋尧垂头丧气的退出来,还是忍不住上前问,“宋侍卫,爷怎么样了?”
宋尧摇了摇头,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迈着步子慢慢离开。
众人相互看一眼,又都不知如何是好,旺财虽然没有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可他一连几天没有看到七姨,也隐约知道了,坐在门口,哭的悲恸欲绝。
几天后,十四爷来到府上,府上的丫鬟仆人忙围上去。
“十四爷,你可来了,九爷不吃不喝,任何人都不见,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啊?”元香急得如坐针毡。
“十四叔,我爹怎么了,我七姨去了哪里?”旺财一张小脸哭的惨白,伸手抓着赵渊的衣服。
“我去看看!”赵渊说,他伸手推了一下门,却发现们被从里面反锁着。
“九哥,开门!”里面却没有任何声音。
“十四爷,刚刚宋尧来过,是不是带来了令爷失望的消息,爷不会想不开吧?”想到此,元香顿时脸色发白,吓得不停的原地转着圈圈。
赵渊拧了一下眉,左右看看,后退三步,猛地向前一脚踹在门上,要知他的功夫并不弱,只听到啪一声,门倒了下去。
众人往屋里看看,一股阴冷,死寂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心底打颤。
“承志跟叔叔一起进去!”赵渊拉着旺财的手,走了进去。
“滚!”
“九哥。”
“滚!”
赵渊快步走过去,站在床边,“九哥,刚刚进府时,我见到了宋尧,我已经吩咐他,不用再找了,白费力气!”
赵亦尘听他说不找了,微微睁开眼,转过身,沉着声,“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赵渊说:“九哥你不要自欺欺人了,燕七已经死了,你就是再难过,她也不会活过来,你这个样子,她能看到吗?她活着的时候,你不好好对她,她死了,你就不要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她能感受得到吗?”
一听到死,赵亦尘大大的震惊,“给我滚!”他坐起来嚷道。
“你可知一个人如果死了,你这样不舍,让她不能好好的去,必定灵魂不得安宁,你这就是自私,让她死都不得安生,死不瞑目,定在那世受尽煎熬,你如果真爱她,就该振作起来,把所有的苦吞进肚子里,让她好好的走。”赵渊郑重而又严肃的说,他也心痛不已,毕竟以前也对燕七动过心。
这时门口传来旺财哭声:“爹,我七姨是死了吗,我不要她死,我要去找她!”
“承志。”赵亦尘迷茫的眼睛聚了一些光。
“爹!”旺财大哭着扑进赵亦尘的怀里,他伸出双臂抱着他小小的身体,孩子像感受到了他父亲的关爱一样,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抚摸着他的脸,声泪俱下,“爹,你告诉我,七姨是不是死啦?”
才五岁的孩子,一直都把燕七当亲生母亲,如果知道她可能去世了,将会在他小小的心灵上留下怎样的创伤,他一个人难过已经够了,不能再让孩子受这份苦。
他抱着儿子的头,把他按在自己的胸前,“没有,你七姨去了很远的地方,爹也是想念她才变成这个样子。”
旺财眨着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真的吗?她还会回来吗?”
赵亦尘看孩子纯净的目光,点点头,实在不忍心骗他,闭上眼睛,用沙哑的声音说,“十四,这几天让承志到你府上去住。”
燕七离开半个月后,赵亦尘第一次踏出了房间,屋外的阳光刺眼又清冷。
他一个人坐在园子的亭子里,凛冽的寒风有些刺骨,他穿的却十分单薄,已经感觉不到冷,因为他全身都是冷的。
他变得沉默寡言,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有时候保持一个动作,一坐一就是整天,像恒古开始就那样一样,每日除了酗酒还是酗酒。
时间越长,心里的那种无助和悲凉越明显,他早上看着日出,晚上看着星星,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去管任何事。
赵渊经常过来看他,跟他说话,他像没有反应一样,永远不理解别人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九哥,你怎么……,唉!”赵渊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你可知这段时间,你自暴自弃,太子已经有了大动作,父皇……九哥!”他开始不断地摇晃他的肩膀,“你再这样,我们到时候都得死!”
赵亦尘半天才反应迟顿的抬起头,“死?生亦何欢,死又何惧,人早晚都要死!”
“你!”赵渊气恼的粗喘,“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你死了,你想想,要有多少人为你陪葬,你整个王府有多少人?我府上又有多少人?”他闭上眼睛,对天长叹,“好吧,明日我就把府上的人全遣散,可父皇你也不管了吗?”
赵亦尘眯着眼睛,“我怎么管?”
赵渊气恼的把他的酒壶摔在地上,“那好,大家一起等死吧!”
看他依然不为所动,赵渊恨的牙痒说,“九哥,你这么消极,说好听一点是对燕七爱的深,其实是因为你愧疚,她是死在你手里,你装出这副样子,只是减少你的负罪感,说到底,你还是自私,七七一向救死扶伤,而你却看着我们这些人走向毁灭,而无动于衷,你配不上她。”完转身出了府。
他们说话时,谁也没有发现旺财在亭子外边,大嚷着跑过来,抓住赵亦尘的胳膊,“我七姨死了,是不是?”
赵亦尘沉默不语,眼神哀伤的看着他。
“是你害死的,你还骗我,我不要理你,你不是我爹。”他眼底噙着泪花,张开嘴咬在他手上,“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