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上之前并无异样,主院里的下人伺候公主与驸马歇下后,除了他和另一个守夜的丫头,其他人都各自休息去了。
没过多久,守在外面的小四儿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了争吵声,他贴过去一听,才发现竟然是公主不知道为何与驸马生起气了。
因着想到这是主子之间的私事,他们做为奴才的也不好出面劝解,以为只是闲吵几句过会就没事了,没想到半个时辰过去了,还不见里面安静下来。
平时宋尚书与大夫人都不敢随便过问公主的事,所以小四儿他们也不敢去惊动宋尚书,就在小四儿在外面担心发愁时,却见自家主子被公主从房间里赶了出来。
宋玉成以儒雅著称,是出了名的儒少,可见他平日里的性子有多好,可是那一晚,宋玉成也难得气红了脸,脸色铁青的去了书房里。
小四儿跟了过去,悄悄劝主子还是回卧房去,因为平日里敏阳公主偶尔也会使使小性子,只要宋玉成好好哄她两句也就没事了,可是这一回,宋玉成似乎确实火了,一个人在书房里喝着闷酒,不愿意再回卧房去。
喝得三分醉的宋玉成,突然把小四儿叫到身边,让他陪自己聊天,其实从来到尾他都没说上几句话,都是宋玉成一人在那喃喃自语。
“主子心里实在太苦闷了,这么久以来,有些事都是一个人藏在心里,找不到人说,也不敢和别人说。”
“公主一直怀疑主子与···与姑娘姐姐的事,她在府里捕风捉影后,总是逼问主子,主子当然不会告诉她,可是那一晚,据说是主子在睡觉后,梦呓,喊了···喊了姑娘姐姐的闺名!”
绮真之前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现在看来,宋府一事,还是把姐姐牵扯到了。
试想一个心高气傲的公主,如何能忍受自己的驸马在梦中叫其他女人的名字,而这个女人还是自己的嫂嫂!
“···公主听到主子的梦呓后勃然大怒,和主子吵了起来,她不知道从哪里听到宋家有一块传家宝——玉血芙蓉,就纠缠着让主子拿出来给她,主子不同意,两人吵得更凶,最后主子就被赶出来了。”
“主子和我说过这些后,就把玉芙蓉交给我,让我想办法送到姑娘你手上,让你转交给你姐姐,因为,冷宫那种地方,平常人根本是不去?
绮真低着看了一眼手中的木盒里的玉芙蓉,心想,这恐怕就是公主向宋玉成讨要的东西吧!
只是万万没想到,直到此时,宋玉成心里仍然记挂着姐姐,心里执着把这样东西交到姐姐手里。
“那后来的火灾是怎么回事?”东方缓缓问道。
听到火灾二字,小四儿的一双眼睛瞬间通红起来,他边哭边说:“主子与我在书房说话,不知何时卧房那边突然就燃起了大火,火势来得好凶猛,不过眨眼的功夫整个房子都点燃了,后来才知道,是公主心里妒恨,一时想不能,竟点火自焚······”
“主子见公主困在火里,就冲进去救人,奈何火势太大,主子进去没多久,房梁就塌了下来,主子与公主就再也没出来了······”
说到这里,小四儿已是泣不成声,他从小跟在宋玉成身边当差,宋玉成为人谦和,对身边的下人也难得有不好的脸色,所以,对于他的遭难,小四儿痛心不已。
听完他讲完事情的经过,绮真彻底怔住了。
姐姐一直怨恨宋玉成抛弃她,这个怨念让姐姐踏上一条没有回头路的复仇之路,可她那里知道,宋玉成的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她,甚至说,宋玉成的心里由始至终都只有她。
蓦然间,她悲凉想到,她与洛恒、姐姐与宋玉成,都是注定的一往情深,却又有缘无分!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血芙蓉,心情一如血芙蓉般冰凉寒冷,“宋侍郎除了让你交这个给我,可还有其他话带给姐姐?”
小四儿啜泣道:“主子心里似乎还有好多话想说,可没有机会说出来。主子遇难后,皇上就派人把府里的人全抓起来关进牢里,我想着主子未了的心愿,拼死躲起来,侥幸逃脱才来找姑娘!”
小四子说完,重重给绮真叩头,“请姑娘一定要把血芙蓉交到春芙姑娘手里,让她不要再恨主子了!”
东方给了小四子一笔钱,让他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过日子,安排属下送他走后,东方返回屋内,看到绮真呆呆的坐在灯火下,泪流满面。
她是在为姐姐与宋玉成哭泣,也是在为自己与洛恒哭泣,这世间的情感,多是美好却轻易由不得人。
第二天一早,东方贤闻陪绮真再次进宫,向洛榕请求,在离开祁国之前,最后看一看姐姐春芙。
面对绮真的要求,洛榕有稍稍的为难,但看到绮真倔犟的眼神,觉得她这样的要求也是合乎情理,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冷宫设在六宫的最西边,越往里走,越是荒凉可怕,路边长满荒草,脏乱的残雪没了台阶,两旁的殿房颓败不堪,陈旧的腐朽气味让人鼻间窒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任何人都不会相信,世上最繁华奢靡的皇宫里会有这样残败不堪的地方。
一路踩着厚厚的积雪向前走,仿佛没有了尽头,走了好久,带路的小太监才带着他们停在了一个破旧的院门前,打开生满铁锈的门锁,告诉绮真,里面就是她要找的人。
第九十九章 冷宫永别
院门一打开,一股刺鼻的难闻气味扑鼻而来,小太监嫌弃的拿袖子扇着鼻子,待看到一旁的绮真和东方贤闻,又悻悻的收起手,退到了院子外面。
绮真让东方也到外面等自己,东方不放心的看看她,但想到她们姐妹或许有私话要说,也就不再跟她进去。
院内的情景比绮真一路走过来看到的还要不堪,只见小小的院落里杂草丛生,到处结满重重的蜘蛛网,地上随处可见鸟粪老鼠屎,而大白天的,一只只肥硕的老鼠在院子里钻来钻去,看到人来,一点都不害怕。
中间一条坑洼不平的石板路通向院子里的房子。说是房子,其实已倒塌了大半,断壁残垣一片荒凉。
就在此时,屋里缓缓走出一个女人,身上穿着破旧腌脏的黑棉衣,破了的地方发黄的棉絮裸露在外,一头黑发凌乱的披散着,光着脚穿在一双破旧的棉鞋里,脚背冻得乌紫,面色灰败暗黄,一双大大的眼睛仿佛没了眼珠般空洞无光,靠在门口呆呆的望着院子中央的绮真。
面前这个连乞丐都不如的女人正是曾经宠冠六宫的心贵妃,如今的庶人黎春芙。
仿佛许久没到光亮底下见人,春芙眯着眼睛打量了半天,才发现来人竟然是自己的妹妹绮真。
她的神色瞬间慌乱起来,拿手挡住脸,急忙回身退回屋子,一把将门关上。
被关在门外的绮真,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亲眼看到姐姐如今的可怜模样,她却还是不敢相信。
在她的记忆里,姐姐还是那个坐在永福宫主位上,雍容华贵风光无限的心妃娘娘,怎么会是如今这个模样?
酸涩的眼泪顷刻间就模糊了眼睛,其实在来见姐姐之前,她的心里还没有完全放下芥蒂,想起姐姐派人把自己往河水里淹,她的心还是不能原谅她。
可是,所有的怨恨,不解,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看着姐姐在这凄苦的冷宫苟延残喘,过着非人的生活,她的心再也怨恨不起来。
艰难的挪动步子来到房前,绮真擦干眼泪,轻轻叩响房门,“姐,我是绮真,我来看你了!”
房内没有一丝声响,绮真从结满蛛网的窗格子望进去,只见春芙倦缩在坑角,头深深的埋在膝盖间,全身剧烈的颤抖着。
想起之前她为了一已私利,要置妹妹于死地,让她有何颜面再见绮真啊!
绮真用力推开门,屋外的亮光瞬间照亮阴暗的房间,春芙把头埋得更深,恨不得钻进地里。
默默的叹息一声,绮真缓缓步入屋内,在离绮真最近的坑头坐下。
寂静的冷宫悄然无声,曾经亲密无间的姐妹俩如今却是相对无言。
许久过后,绮真望着光晕里飞舞的尘埃,怔怔问道:“姐,你后悔过吗?”
经历诸多变故磨难的两姐妹,在这样一个阴冷肮脏的地方再次坐在一起,两人都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却一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听到绮真那一声‘姐’,春芙全身一震,神情呆滞住了,她万万没想到,到了今日,妹妹还愿意叫她一声‘姐姐’。
半晌后,她慢慢抬起头看了一眼绮真,灰暗的眼神里透出了几分坚韧,喉间干涩说道:“我并不后悔,唯一后悔的就是,我没保住我的孩子,还有······”
她喉咙艰难的滚动几下,下在的话她觉得无法启齿,但最后她终究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还有背叛伤害了你!”
事此今日,绮真听到这句话,心里不由坦然一笑,她不再计较姐姐说这句话时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这些对她来说都已不重要。
“姐,你还恨宋家,恨宋玉成吗?”
春芙闻言面容一窒,她偏着脑袋微眯起眼,似乎宋家已是太遥远的过往,已沉淀在了记忆的深处,仿佛一时间想不起来。
片刻后,她牵动嘴角,自嘲笑道:“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我如今这个样子,还有何资格去恨别人!”
春芙随意的坐在肮脏不平的地上,一点不适感都没有,身上再也找不到昔日大家闺秀的痕迹。然而,她突然又想到什么,突然‘霍’的从地上爬起,眦牙裂目的恨声道:“但我还是会恨该死的皇后,是她亲手杀了我的皇儿,我天天诅咒她不得好死,我要吃她的肉,喝她的血,我要为我的孩子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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