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的早课过后,她习以为常地转身离去,然而不知为何,今日她却忽然被什么羁绊住了一般,神使鬼差地回头又看了那端庄巨大的佛像一眼。只见佛祖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半阖的眼眸中蕴含慈悲。
白露又看了一眼,这才离开。这些日子她金蝉脱壳,让阿丁姑娘易容成她的模样留在七皇子府应付世事,而她则以“白业幺女”的身份在大悲奄修行。
到时候待逍遥王大业已成,她再出世,由白氏向外宣称这个幺女一出生即被妙缘师太断言:于家不易,恐伤六亲。然有佛缘,应当修行。
因此她现在就变成了自小就被养在大悲奄的白氏幺女,别想着要揭穿她,妙缘师太坟头草都有半人高了,她玩得就是这么一个死无对证。
也别怪她装嫩,谁叫女人总觉得自己永远十八岁呢?
时机一到,逼着七皇子写一道放妻书,阿丁姑娘就可以板着一张死鱼脸以“白露”的名义去死一回——以白氏姑娘的名义风光下葬。
如此也圆了原身的愿望,不再与七皇子有任何瓜葛。
……
蠢人难有疑惑,察觉有蹊跷的聪明人不会自讨不快。
如此万事大吉,阿弥陀佛!
998气急败坏、痛心疾首地骂她:“无耻之尤!为了男/色,你还有良心吗!?”
“阿弥陀佛,贫僧的良心都已经喂了你,哪里还有多余的良心呢?”
44.皇帝他不爱我(完)
皇帝他不爱我(完)
京师戒严, 天下缟素。
在这样天下同悲的时刻,命妇们奉命前来哭灵。甭管她们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哭得起劲, 一大群的命妇却如同训练过的军队一般, 连哭丧都哭得如此整齐。
明明不是正确的场合,然而一身孝服的赵光瑜却忍不住看向了那个一直都在动摇的方向。这一看可了不得了——
那个死鱼脸死鱼眼嚎得跌宕有序的人……为何如此眼熟!!!
……
“说吧, 谁的主意?”
阿丁努力地维持住自己的“面无表情”, 她脑子里飞快地运转着:究竟是向王爷坦白呢还是瞒着他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呢?
如果王爷满意这个行为的话, 那她说是自己的主意自然是可以得到王爷的欢心……但是如果王爷心里不爽这个行为, 她要是揽在自己身上那可真是找死了。
见她久久不回答, 赵光瑜的脸顿时就阴沉了下去:“嗯?”
阿丁心中一凌:“回禀王爷, 这是白姑娘的意思。”
算了,揽功劳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命数。王爷不计较还好,要是计较起来自己还不是吃不饱兜着走?管他是好事还是坏事,统统都送给白姑娘好了!
既然提到是白露的意思,赵光瑜蹙眉长叹一声, 不再说什么了。
………………………………………………
当大悲奄敲响丧钟的时候,白露还在想着这种事情恐怕是千古难得一见了, 就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不为过。
大悲奄是一个清修的好地方,师太们并不在乎朝堂上究竟是怎样的风云诡谲,也不管阴谋阳谋,她们只管皇上御龙西去就敲丧钟罢了。
白若璧这厮估计是闲不下来的人, 即使白氏急流勇退, 他却偏偏不听白露的, 对白露实行了一套“阳奉阴违”的手段——隔三差五地就给她送简报。
白露将一切都串联了起来之后发现,这不可能是白若璧一人能够搞定的事情,也就是说这些简报很可能并不是他一个人可以查出来的,很可能是阿丁姑娘给他通风报信了。
事情的经过并不复杂。
明面上来看是这样的:赵崇文一朝得志,便写了放妻书让发妻滚蛋,然其发妻秉持孝道,在被剥夺诰命之前仍旧哭灵。而赵崇文终究是个孝子,皇上山棱崩,他痛心不已,竟然不到两个月便郁郁而终。皇上吊着一口气的时候,皇后痛心于他无力回天,悲伤之下竟然小产了!
白露脑阔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看似是这么回事,但是明显就不对劲。放妻书肯定是逍遥王逼迫赵崇文写的,不然以此人的小肚鸡肠可必须得得志之后慢慢折磨才对。皇后小产定然不是因为太悲伤,她怀上之前就应该做好了皇上可能随时山棱崩的准备……至于赵崇文因父亲的死亡而悲伤……这不是扯犊子么!
正如白露所料,简报中另外则隐藏着这样的信息:二皇子与六皇子倒台以后,七皇子赵崇文以为自己上位的时机到了,而逍遥王似乎也隐隐约约地透露了这个信息,这使得赵崇文一下子就成为了群臣的聚光点,就连阁老都放下架子与他结交一番……他一朝得志,便把发妻给抛在脑后了。
然而今上拖着还不肯咽气,赵光瑜看似答应的事情也久久没有办成。赵崇文难免多想,此人并不愚笨,多方刺探之下他发现了皇后竟然老蚌怀珠了!此人胆大包天,为了杜绝自己担忧的事情发生,便从皇后身上下手脚。
所以皇后小产很可能是因为意外,赵崇文身死也肯定不是因为悲伤。
……
“乱成这样了?”白露艰难地控制住自己,不要露出慌乱的模样。
998既然没有尖叫着骂她,这就说明了事情很可能另有玄机。
“哪里乱?不是很有秩序么?皇后小产,皇帝弥留之际言之:‘苍天佑朕,薪尽火传。’小皇子成为了上苍的恩赐,皇帝遗诏命其为太子……逍遥王为摄政王爷,另有四位辅臣……至于死掉的人,就安葬咯!要说乱,也就是礼部忙得团团转罢了!”
如此说来,白露就放心了。至于究竟是皇子先出生,还是皇帝先仙逝,这并不重要,你只需要接受明面上的说法。就算白露推测赵光瑜可能将皇帝的死讯按而不发,她也不敢瞎逼逼出去。
……
时光匆匆,半月之后,阿丁姑娘终于再一次出现在白露的眼前,并递上了逍遥王,哦不,摄政王的书信。
白露惊喜之下匆匆打开,还以为赵光瑜会说些什么“思念卿”之类的情话,结果一看,只有两个大字:等我!
白露:“……”你这么不解风情!?你试试换一个女人看他等你不!?要不是因为你这张脸实在太好看,你看看我等你不!
“阿丁姑娘脱身可真是迅速。”
“不着急,过个一月半月白姑娘很快就会收到消息……白露拿着放妻书,在回东临府的路上突遇暴雨,马儿受惊奔驰,白露受到惊吓,回到东临府没有几日便不幸逝世。”
白露:“那可真得谢谢阿丁姑娘了!”被吓死了,这也太不走心了吧?
唉……不过想起那个被人家看死四大美男之一,再想想那个落水一次被救活了之后还是吓死了的才子……阿丁这个理由也算是说得过去,毕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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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丧既过,刚刚摆脱皇后的身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太后便来大悲奄礼佛了。
太后与白家幺女白璐不期而遇,为其美貌而感到赏心悦目,又为其才华而感到满意,忽的想起了小叔子还不曾娶妻,于是太后“凤颜大悦”之下直接将“白璐”赐婚逍遥王。
……
每每想起太后初见自己时那蹙眉打量的表情,如何都不是“赏心悦目”更不是“感到满意”啊。
“到头来,我竟然发现你才是把套路玩得最深的人。”她忍不住幽怨地对着旁边的人嘟囔了一句。
“哦?”男子闻声回头,嘴角轻扬,“这般说起来,还是我的不是了?”
“哪里是说你不对,只是阿瑜,我们应该少一些套路,多一些真诚啊……”
看着她如此严肃地说着不着调的话,赵光瑜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如今他不仅可以对这人言语之中的调/戏与戏谑无动于衷,还可以反而调戏回去——
“这话就是奴儿的不对了,为夫可是记得昨天夜里已经把所有的‘真诚’都献给了你啊……”
“你还敢说!”白露恼怒之下抓起一旁的苹果丢了过去。
把所有的“真诚”都献给了我?那我昨晚喊着“停停停”“不要”“够了够了”你咋无动于衷呢?——禽兽!
一颗苹果而已,自然是伤不了他的,赵光瑜接过便咬了一口:“唔,汁水足而甘甜,好苹果……”
“你给我滚!!!!”
不怪白露恼羞成怒,她如今一听“汁水”“甘甜”就臊得慌——还控制不住地去回想那不断解锁的姿势和笑语。
“好好好……为夫不说了……”
白露听到他这般保证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厮太可怕了!
人家都说黑店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那你们动用一下自己丰富地想象力去想象一下赵光瑜这厮是“二十几年大旱”……如今“久旱逢甘露”恨不得一朝吃回本……白露还能下床,已经为自己的体格而感到无比地自豪了!
然而白露还是放心的太早了,老赵一看她那松了口气的表情就忍不住抿唇一笑,俯身靠近她,在她耳边暧昧道:“为夫留着夜里说……”